多日后,一个明媚的早晨,阳光暖和的跳跃在那白皙面孔、如扇般的睫毛上,那黑色的睫毛动了动,睁开那堪比星辰的眼眸,睡醒之际,神色迷离。
身旁早已没有那人昨晚对他温声细语的人,他略略撑起身子,却在看见那外屋一个背着身子,身着粗衣,打扮略陷粗鄙的人,眼中迷雾立刻散去。
“谁?”董贤僵住身子,警备的看向那珠帘后的人。
丝毫未想,皇宫重地,尤其是皇上住的地方,怎会有外人。
那珠帘后的人闻声一怔,却不转头,笑吟吟的负着手,想看那人会怎样反应。
董贤看着那人不动,凝起眉头,刚要呼人叫来,却见那背着的身影宽阔伟岸,似曾相识,心中一疑,不确信的喊道:“陛下?”
这声刚落,那身影就转了过来,隔着在阳光下莹莹闪光的珠帘对着床上那人微笑,伸手拨开那珠帘,直直望向那睡意悻然的男子。
“陛下,这是……”董贤心中一松,面上却一怔的看向那从来都是华衣锦服,头戴冠冕,腰配龙翔玉佩,总是庄重威严的男子。
那男子却只是擒住一朵淡淡的笑容,望向那男子衣襟微开,露出里面的姣好白嫩的肌肤,上前为他整理好,问道:“圣卿,是怎么认出我的?”
“陛下仪态无人能及,臣自当认出,何况……”董贤抬头,望着那即使粗布衣裳,却仍然不氏半点风度和气势的人。
“何况什么……”他追问。
“何况与陛下这么朝夕相处……”董贤低着头,低低笑道。
他本就是随遇而安的人,既然无法违逆,他也只有接受,此时他眉间淡淡的就好像一般女子同自己的丈夫打趣。
刘欣望着那张笑中带羞的脸,心中一动,心情愉悦的大笑几声,随后步行至一个白色的墙处,手微微按下去,那空旷的墙壁上兀的显出一个小小的暗格。
“圣卿,朕要微服私访。”他转过身,拿着那暗格里的粗布衣服,对着那怔怔的看着他的人走去。
半天,董贤才好不容易醒悟过来,却仍是不敢相信看着面前亮的如星辰的眸子呐呐道:“陛下……”
刘欣望了望他,对着呆呆看着他的董贤眨了眨右眼,伸手撩开那手中粗糙的灰色衣裳,将那衣裳置与董贤身上,身子后仰,眯着眼笑道:“圣卿穿,好像有点大……等到了城外,再为圣卿再置一件吧,这件事要保密,不能有太多人知道。
说完,他还神秘的对着董贤一笑。
“陛下,您出城,那宫中的事怎么办?”董贤微皱起眉头,不知道面前的人为什么突然有兴致出宫了?
“朕当然是抱病在床,不宜处理政事,暂婷早朝。”他昂着头,朗声道。
董贤微怔,扭过头,望了望肩上的粗衣,身上穿了起来。
“陛下……”他叫道,一身粗简,却遮不住那堪比日月的容颜,只消望一下,便深陷其中。
董贤望着他,淡然的立在一旁。
他甚至都没有问怎么出宫,因为这些事都无须他操心,这是一个男宠的安逸,却也是一个臣子的悲哀。
“鲍宣,秦风。”刘欣转过头,望着侧门叫道。
“臣(奴才)在。”一声答应,侧门“咔支”一声被推开,两个同是粗衣简裳的男子踏入殿内。
“都准备好了?”他问道,威严不减。
“是。”恭谨的回答出于两人。
被带领着从后殿出去,迅速上了一俩华丽的马车,看那车饰,应该是朝中被允许驾车入朝的大臣。
四人坐上马车,那被皇上称为鲍宣的男子撩起车帘,看着车夫点了头,那车立刻行驶起来。
“陛下,您此次微服私访,实在太危险……”那中年男子,相貌严肃,仍是一脸担心的看向那坐在正中的人。
“哈哈,鲍爱卿多虑了……”低沉的笑声传来,片刻,他微敛笑颜,正经道:“鲍爱卿,朕一直以来都很想看看朕的子民生活是什么样子,听鲍爱卿的‘七损,七死’,朕感概良多,朕身为天子,却看着自己的臣民受苦……”他声音带着低哑,无奈的顿一下,又道:“朕必要亲自体验一番。”
他说的悲凉,唉唉的叹气声几不可闻,在坐的四人却都听的清楚。
当今天子,一心为民,却总是不得所愿……
唉,众人也是一叹。
董贤幽幽的转过头, 望着被风吹动的车帘,隐约可见来来去去的宫人,不久就到了宫门口,隐约可以外面侍卫的询问声以及车夫的对答。
从车帘中伸出一只手,只到腕处,手持皇上特赐金牌,那侍卫看了,立马恭敬的让开。
鲍宣收回手,小心的将那令牌收入怀中,车子又使动起来,众人都知道已出皇宫,皆是一松。
董贤这时才略微瞟向那坐在他对面的中年人,斯斯文文,仪表堂堂,严肃恭谨,看来又是朝廷中一位得宠大臣。
陛下,出宫如此私密的事,都要带上他,想来很的圣心。
他一边观察那男子,一边在心里细细的揣摩。
突地,他又惊奇的想到:什么时候,他如此习惯的去揣摩圣上的心,连带他身边的人,都开始注意。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那男子蓦地转头凌厉的扫了他一眼,像蛇吐信般,迅速而又猛烈,他未及反应,那男子的目光就已闪开。
董贤心中登时一颤,便不敢在看那大臣。
宫外空旷的平地,外面骄阳的日光透过车帘的缝隙照射进车中,隐约似乎可以听到商贩的叫卖声,小孩热闹的嬉笑声。
终于出宫了……
董贤抑着心里的激动,透过晃动的车帘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都城。
一片繁华,走过这条街,在拐几条弯,自己的家就在眼前了,可是他不敢去想,皇上出宫是来办正事的,且此事如此隐秘,如何去见久不相见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