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夕阳透过破败的窗户和已倒地的门投射在每个人身上,温暖和煦却吹不散屋中尴尬紧张的气氛。
刘欣听着面前的人这般对自己说的话,心中绞痛起来,长久不得舒适,他的眼中出现怨恨不甘。
“啪——”突然,他一个转身打向那一直站在他身后弓着身子颤抖紧张的人。
这巴掌他是原本是想打眼前的人的,可是却生生在触到那人肌肤前转了个身,打向玉怜。
凌厉的掌风划过董贤的肌肤,立刻就如寒风沁骨般刺痛,可是那掌却是扇向那早已重伤的人。
顿时,玉怜如飘柔的蝴蝶般不受掌力,微微腾空倒地。
“玉怜!”董贤惊呼一声,赶忙去想扶那人,迈开的步伐却被那人牵扯住。
刘欣紧紧按住董贤欲行的肩,脸上风雨欲来般恐怖:“你若敢碰他一下手,朕斩他双手;你若去扶他一下,朕让他腰斩不赦!”
他对圣卿是没有办法,可是对这样一个奴才难道还会怜惜忌惮?!
董贤怔怔的望着他,心中也是一团火升起,随即他压住怒气,淡漠的退后离开他禁制自己肩的右手。
他望着玉怜震惊的表情以及艰难的从地下爬起的动作,怔怔的看着,不在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董贤的目光时不时看刘欣身后的那个奴才,时不时去看外面的霞辉漫天,美丽景象,时不时去注视屋中破败的桌椅,却始终不去看刘欣。
刘欣有点慌了,他上前一步,立刻董贤就退后一步,他又上前一步,董贤亦是退后。刘欣的步伐生生止住,他这是同自己怄气,他心里微叹。
“陛下,不如就带玉怜一起走吧,臣观董大人也是怜悯玉公子,董大人只是心善。”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的秦风道。
旁观者清,这两人明明互相在乎,可正是因为在乎,竟会因为一个不重要的人,对方的三言两语而误解了对方的意思。
他说董贤只是心善怜悯,就是提醒陛下董大人怎会对那个奴才有意?
“董大人,是吗?”随即秦风又问向董贤。
刘欣的眸子一下子紧张的眯了起来。
“是!”董贤毫不犹豫的答道,望着秦风的面色稍缓。
随即,随着他的这句话,刘欣的面色也是一缓,他真怕他说“不是”,那自己要如何?!
刘欣心中气顿时已消大半,立刻冷静下来,望着董贤对着自己依旧冷然的脸,他心中一叹,明知他性格倔强,吃软不吃硬,自己还那般和他说话……
算了,他不对自己服软,只能自己服软了。
“那就带玉怜一起走吧。”他微有点不自在道微微别开头道。
片刻,董贤的声音响起:“嗯嗯。”
不久,一行马车浩浩荡荡的在人群中离去。
临近宫门时,董贤突然道:“玉怜,这是你的卖身契,你找一个地方隐姓埋名好好活下去吧。”
“董大人……”那坐在马车上,一直颤颤巍巍的人,怔怔的望着面前的一纸卖身契唤道,眼眶也随即红了。
他抬起那因营养不良而纤细异常的手,微微颤抖的接下这束缚他将近一生的一片薄纸。
“拿了,就赶快走!”突然,那头戴冕冠的人一声凌厉的话语打破那人的感动惊讶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玉怜立刻清醒,不敢久留迅速道:“谢谢董大人!”
千言万语只留下一句谢谢,随即玉怜深深的最后望了一眼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的人一眼,掀开车帷,跳下马车,那帷帐也随之飘下,遮住那人瘦弱向前走去的背影。
董贤怔怔的望着那飘下微摇晃的车帷,心中不由的还是泛出一丝担心:“陛下,借臣一千两,他这么一个人,身无分文,还身受重伤……”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只是看着刘欣眼中泛出一丝乞求和对着那人的怜悯。
“秦风,给他一千两。”
董贤一直晦暗的眼顿时一亮,拿起秦风递过来的一张银票,道了一声谢,就立刻下了马车。
“玉怜……”
车内的人听到这样一声叫唤,随即呼声就远离了。刘欣轻皱眉头,带着一点醋意,掀开车内的窗帷,望着那向玉怜追去的身影,心中又是一涩。
“玉怜,这个你拿着。收好了,不要让别人看到,出城后,赶快换了散银,分几处藏好。”董贤对着那回头的人交代着。
玉怜接过那银票,怔怔的看着那上面的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银票,还是这么大的数额。他有点不相信的眨着眼。
“对了,这个香囊还是还给你吧。”片刻,董贤又将怀中的那个陈旧的绛紫色的香囊拿出。
玉怜怔怔的接过,眼中迷雾又起,不经意划过那人的人。
“董大人,为什么要对小人这么好?”他疑惑的问出口。
“没有对你好,只是见不得你不好。”他飞快答道。随即对着他笑了笑,就转身离去。
那句话,却如一滴水珠落进那少年的小小心脏中,再也取不出,当他每次想起,心中就会泛起一片涟漪。
马车在那个少年的眼中渐渐使进宫门,黄昏中,那宫门渐渐被高大的侍卫阖严,那少年仍在那翘首以盼,直到很久很久,不知何时,那个身影才消失在黑夜中。
“你倒是对那个奴才挺好的。”未央宫,一掌孤灯,刘欣坐在案桌上,脱下繁重的冕冠,望着一旁给自己奉茶的人道。
“臣对任何人都很好。”董贤不咸不淡道。
这倒是,圣卿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心怀善意,所以他总是这般吃醋嫉妒。
刘欣不满望着他:“那朕与任何人有何不同?”
董贤执茶的水一顿,将那茶倒进杯中,他才道:“陛下怎可与其他人相提并论?”
“陛下,劳累一天,还是早点休息吧。”董贤说着,就要退下去。
刘欣眼疾手快赶忙抓住他,神色更加不豫:“圣卿,还生朕的气?朕都不生你的气了……”
他说的有点委屈,他跟那个奴才的事,他都没管,他还帮他救人,却换来他这样的态度?!
“陛下,臣没有生气,臣只是累了,想回去休息。”董贤说着眼中疲劳的阴影垂在眼睑下。
“那就在朕这休息。”刘欣拉着他的手,走到床榻。
董贤望着他,也不做声,似是默认这种行为,两人双双倒在床榻上,共枕一衾。
里侧的人一躺下,就闭上眼睛,安祥面容仿佛马上就要入睡。
刘欣望着他,赶忙向董贤挨近,呼吸相问间,刘欣问道:“圣卿,你进宫前给那个奴才什么东西?”
他亲眼看见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给那个奴才,那个香囊鼓鼓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没有什么的。”董贤微睁开斜长的凤眼道,面容中透着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