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休息了一会儿,姐弟两个推着架子车,向城门口走去。
没过多久,那种被人暗中盯梢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盯梢的人好象不止一个,并且很嚣张。
人少时,跟踪他们的人就会从后面快步走过来,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些流里流气地男人直直地盯着他们,目光是满是不怀好意。
等人一多,那些人就四散开来,成包围状,象尾巴一样散漫地跟在他们身后,只是收敛一些,只是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没有其他越矩的举动。
连苏笙都看出不对劲来了,小手紧紧地揪着苏默衣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苏默皱着眉,看着腰间的钱袋。
吃面的时候,听说他们没钱,不是肥羊,意欲对他们出手求财的人,明明已经走了。
为什么现在却有貌似一伙的人盯了他们?
他们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些人如此大张旗鼓地跟着的?
钱,苏默的钱袋里,只有二百多文!
米面,都只有小半袋!
苏默想来想去想不通,只好带着苏笙往人多的地方,最好能找到官衙,寻求官府的保护。
恰好此时,大街上过来两个穿着官衣的衙卫,巡视到这里。
苏默大喜,刚想跑过去寻求庇护。
谁知却有人的动作比她还快,后面跟踪他们的人,快步走上前,越过他们,和衙卫态度熟稔地打招呼:“孙大哥,巡逻呢!”
那个叫孙大哥的衙卫,方脸大耳,回过头,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哎,天天都得巡啊!拿了公家的钱,哪有让你歇着的那天!”
那人回头,眼神凶狠地瞪了眼苏笙和苏默。
这一眼,两姐弟这才看清楚了与衙卫说话人的长相。
他长发纠结凌乱,脸膛呈古铜色,高耸的眉骨到鼻梁的位置上有一道长疤,把本就不善的脸上更添几分煞气,衣带虚虚地拢着,一身流氓气息尽显。
苏笙胆子小,揪着苏默的手指一紧,面色惊慌地向后退了小半步。
苏默面色不甘地看了一眼与男人交谈的衙卫,犹豫了片刻,推着车,带着苏笙快步离开了是非之地。
古来都说官匪一家,苏默观这些人如此嚣张,此话必不是空穴来说。
如果只她一个,手里也没有推着车子,倒是可以冒险一试,看官兵到底是不是与这些地痞是一家的。
但是有苏笙在,苏默还是决定再想想别的办法。
转来转去,苏默带着苏笙就是不往小胡同里钻,专门往特别热闹的大街上绕。
绕来绕去,姐弟两个就带着身后的“尾巴”来到一家酒楼前面。
苏默很快发现越是离酒楼近,身后的人越是畏缩不前,象是不敢离酒楼太近的样子。
她心中一动,把架子车一停,站在离酒楼不远的地方不走了。
抬眼看去,三层酒楼占据了小半条街,上面写着福祥两个大字,飞檐画角,遮天映日,壁梁上飞云缭绕,碧阑干低接轩窗,真是好气派!
再看进出酒楼的客人,无一不是带着长随,仆人,前护后拥,锦衣风流。
苏默眼睛一亮,低声说:“我们今天不出城了。”
苏笙不解:“不出城,我们住哪儿?”
掂了掂钱袋,苏默说:“住店!我们住店!”
在苏笙惊讶的眼神下,苏默眼睛一眯,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
离酒楼十来米远的胡同里,几个人把手缩在袖子里,吸溜着鼻子,瞪着眼睛看着酒楼门前的姐弟两个。
周大眯着眼睛,哈了口气,搓了搓有些冰冷的双手,眉骨上的长疤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嘀咕道:“这两小崽子,买完东西不出城,站在福祥酒楼前面流口水吗?”
“总不会是去吃喝吧?去福祥一趟,家底就得——”
有人低笑,笑声里带着嗤笑的意味。
但他的笑声很快停止了,就象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
“进去了?!”
周大睁大眼,脸色古怪地直起了身体,说出的话,声音都有些变调。
苏默把架子车推在福祥酒楼的石阶前,迎着酒楼里各种各样的探究目光,脸色坦然地向前走。
苏笙揪着姐姐的衣服,怯生生地向前走。
这酒楼的大堂宽大又明亮,进出的人锦衣玉带,连身边带着的下人,也皆是衣饰整洁,举止有度,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跟一般的平民不一样。
开始还有很多人盯着苏默和苏笙看,后来也许是苏默脸上的表情太过平静,就象是已经进出过这家酒楼很多次了一样。
也许是看来看去,那些人觉得苏默和苏笙脸上并没有长出一朵花来,所以均失去了兴趣,只专注于桌子上浓香的酒和芳香扑鼻的食物。
很快店里的茶博士就发现了这对姐弟,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他们的穿着,象对待一般的客人一样迎了上来。
“请问你们是住店,喝茶,还是吃饭?”
茶博士明显受过训练,问的话也很平常,丝毫没有因为苏默姐弟身上的穿着而看低的意思。
看到茶博士的态度,苏默定了心,对成功入住这家店,顿时有了不少信心。
这家店不亏是清平远近闻名的大酒店,就算他们的穿着不象是能住得起店,吃得起饭的人,茶博士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可见其素质不低。
苏默福了个身,抬起眼睛,冷静地说:“既不住店也不吃茶,我有事想找你们掌柜的——”
茶博士皱起眉,还没等说什么,就听楼上传来杯盘落地的狼藉之声。
“这都做的什么东西?!难吃死了!这就是清平最好的酒楼,做出来的就是这种东西?!哼,给狗吃,狗都不吃!”
一个熟悉的嚣张声音响起,带着阴沉的戾气,让听的人不由揪心。
“世子爷,你消消气——啊!”
“世子爷饶命啊!”
没等中年男声把话说完,就惨叫一声,象是被人拿了东西砸了脑袋。
“给爷滚!再下去做!做不出来,爷马上就削了你的脑袋!”
噗通一声,中年男人挨了当胸一脚,狼狈地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连滚带爬地从楼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