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乐乐唉了一声。
被燕淑琴这样一说,她对江禹哲原本有限的信心就更少了。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阻力,不仅是他们自身,还有身边太多的不和谐声音。
燕淑琴不紧不慢给裴乐乐分析形势。
“你这次被绑架,发生得太凑巧,高海澜和赵晋轩都有找过你,如果他们和赵洪海沆瀣一气……还有岳仪姗,她应该是最不想看到你的人,那么你留在这里无疑是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为了宝宝也为了你自己的安全考虑,你也必须避避风头。这些麻烦的人或事留给江禹哲解决,如果他搞不定,那他也没资格拥有你……”
当年的唐永年就是,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可最后呢,她难产,孩子被家人送走,他在哪里。
对了,他有家室,他要当贤夫慈父,他要博好名声。
男人啊,最是贪得无厌,得陇望蜀,吃着碗里的,还想霸着锅里的。
“不如这样,我们以一年为期,等你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如果他依然未婚,没有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依然在等着你,那么,你可以尽情去争取你的爱情享受你的爱情,我不会拦着你。”
“一年吗?”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裴乐乐苦笑,她好像并没有太多的信心,一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她的这一年,整个人生全部颠覆了。
“乐乐,一年在你的人生中很短很短,睁眼闭眼间就过去了……如果他连这点时间都熬不住了,他又怎么可能跟你长长久久过一辈子……他那样桀骜不驯的性子,需要吃点苦头,不然他学不会珍惜的。”
燕淑琴晓之以理,以旁观者的角度客观分析她和江禹哲的感情。
裴乐乐承认燕淑琴说得句句都对,可从感情上来讲,她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他,舍不得和孩子他爸分离那么久。
“乐乐,你未婚有孕,会被江家人看轻的,妈妈不想你遭人轻视,被人看低。即便你仍想跟江禹哲在一起,也要像个女王一样高傲的回归。”
终于,裴乐乐被燕淑琴说服了,女王一样高傲的回归,这话她爱听。
找燕淑琴要回手机,裴乐乐指尖停在屏幕上,只觉得下笔艰难。
改了又删,删完接着写,写完继续改。
反反复复,绞尽脑汁,满腹的语言最终化作四个字。
“等我一年!”
然后,关机!
江禹哲漫步目的在屋子里闲晃,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样,茫然到不知该做些什么。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经过每一个房间,寻找裴乐乐留下的痕迹。
地面用大理石铺成,客厅铺上厚厚的羊绒地毯,江禹哲是个地毯控,每隔三个月换一次,保持新鲜感,也保持地面卫生。
钟点工每天都会过来清理,保证地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光脚踩上去,脚面白花花,一点污渍都没有。
他喜欢光脚踩地面的感觉,没有鞋面的束缚,踏踏实实,踩一步是一步。
后来,踩地毯的人多了一个,你踩你的,我踩我的,你踩过我的,我踩过你的,感觉不一样了,很微妙。
以前不觉得,每天一个样,过一天是一天。
多了个裴乐乐,变化无处不在。看得见看不见的改变,散布房间各个角落。
油烟起来了,矿泉水换自烧白开水,客厅书房卧室绿了,随处可见的小盆栽充满盎然生机,看得人神情气爽。
牙膏共用,牙刷成对,水杯成双,毛巾并排摆放,卧室里多了个梳妆台,洗手间台面拥挤起来,男士女士洗漱用品亲亲热热靠一起。
应裴乐乐强烈要求,卫
生间马桶旁摆上一个小垃圾桶,以备她特殊时期使用。
江禹哲每次看到青蛙造型的小盖桶,感受也特别多。
这就是女人,多么脆弱又多么坚强多么神奇的存在。
每个月流那么多血,照样活得好好的,比如裴乐乐,有时候犯起蠢来,真是让他既无奈又甜蜜。
裴乐乐翻个白眼,瞪他的恼怒样子,他竟然觉得美翻了。
所以,他也变蠢了。
女人生活的地方,尤其是长发女人,地上绝对少不了一样东西。无处不在的落发,是女人整理房间的一大烦恼。
他找到一根就拿给裴乐乐看,埋怨女人头发怎么那么长,头发长见识短。
故意装出嫌弃的样子,每天找头发却是找得不亦乐乎,劲头倍儿足。
还专门找了个大塑料袋,把头发全都装进去,说是等集满了一袋子,把袋子连头发送给裴乐乐,提醒她为这个家增加了多少垃圾。
裴乐乐要是有点良心,就该像日本小媳妇那样无微不至毫无怨言伺候他一辈子。
其实,所谓的嫌弃也就说说而已,他感受更多的是心灵上的满足感。
偌大的房子,没有人气,它只是一个空壳。
人少了,孤孤单单,它就只是个栖身之所。
不多不少,两个刚刚好,吵吵闹闹,打打笑笑,便是苦也觉甜蜜。
只想时光慢慢走,他们慢慢笑着闹着到老。
至于孩子,江禹哲对传宗接代的执念并不强烈。
生个他这样的,一辈子烦透心,还不如不要。
可是,不知怎的,他迫不及待想要一个他和她的孩子,结合他们两人优良基友的宝宝,肯定是宇宙第一可爱的萌娃。
可是,没了,能给他生孩子的女人不见了。
找不到,追不回来,更不知她在哪里想干什么。
一年!
江禹哲看着手机里的简讯,再打过去,已经无人接听了。
无边的苦涩从嘴里蔓延开来,这女人看着绵软,狠起来,比他更果决。
一年那么长,他变心了怎么办。
裴乐乐,你是不是吃定我了,以为我没有你不行。
你想走就走,一声招呼都不打,当我是死的啊,不会生气不会痛是吧!
“叮叮咚,叮叮咚!”
宠物店来的电话,江禹哲意兴阑珊接起。
“江先生,江先生?”
“说!”
“您的兔子生了三只兔宝宝,您要不要抽空来看看呢,它们好可爱的!”
店主的声音格外甜美,像裹了蜜似的,渗着一丝丝娇羞。
可惜江禹哲无动于衷,也没心情讲电话。
“好好照顾它们!”
不再多说,果断挂掉。
他想好好睡一觉,谁也别来打搅他。
“禹哲,江禹哲!快开门,不然我找人撬门了啊!”
哪个混蛋不要命了,在他家门口叫嚣,找抽是吧!
“哥,哥哥,哥哥哥,你开门啊,你别装死好不好,你死了,我就是孤儿了,会很惨的!”
这死丫头,会不会说人话!
江禹哲揉了揉隐隐发痛的额头,暴躁得想杀人了。
他只是想睡个觉而已,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要跟他作对。
黑着脸打开门,江禹哲把两个急吼吼要进屋的闲人挡在门口。
“有话快说!”
江星辰的脸上抑制不住地兴奋。
“哥,你听说你被甩了,额呵呵,天要下红雨了。哥,你改嫁吧,裴乐乐不要你,多得是女人稀罕你!”
江禹哲眼
角抽了抽,暴动的情绪在酝酿,时刻准备爆发。
燕少轩立马捂住江星辰的乌鸦嘴。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呜呜呜……”
江禹哲先指江星辰:“你,回学校去!”
“你,进来!”这话对着燕少轩说的。
于是,江星辰眼睁睁看着大门当着她的面甩上,气得直跳脚。
然后,保镖追上来,不顾她的反抗把她拉走。
“你等着,我会回来的!”
江星辰气焰嚣张却又徒劳无功地叫嚣着。
燕少轩一进门,江禹哲便落下话。
“如果是来安慰我的,或是看我笑话的,你也可以回去了。”
燕少轩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愁着眉。
“你以为就你烦啊,你女人失踪了,我姑也找不到了!手机关机,到她家里,已经好几天没回了,扔下一大堆的工作也不来医院交接,弄得我忙死了。”
燕淑琴?她不是工作狂吗?每年的年假都不休,一心扑在事业上!
燕少轩跟姑姑感情好,经常说起她,江禹哲无形中对燕淑琴也有所了解。
他眉头拧得更深了,疑窦突生。
“她没有说去哪里?”
“她啊,自诩孤家寡人,去哪里从不跟我们报备……前天倒是跟院里总务处打了个电话,说是把她工作以来没有休的年假全部整合在一起,休一年!呵呵,一年,够她给我生个小表弟了!”
一年!
一年!
江禹哲听到的只有这两个字了。
是巧合吗?
脑海里划过一些东西,江禹哲想起小车站跟裴乐乐在一起的中年妇女,燕淑琴的脸突兀浮现在他眼前,仿佛看到了中年时期的裴乐乐。
敏感的男人,想法也特别多。
“少轩,你姑姑有没有孩子?”
燕少轩愣住,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问这个干嘛,我姑连男人都没有,哪来的孩子?”
“未婚子之类的?”
江禹哲定定看着燕少轩,想从他神情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你姑姑有四十了吧,这样的年纪,不可能没有经历过男人,她为什么一直不结婚,是在等谁,还是有何隐情。”
燕少轩哼了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那个男人的事,早就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了。我姑被那男人伤得太深,从此与情爱绝缘,看到男人就烦!”
江禹哲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想揍啰嗦的男人一拳的冲动。
“回到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的是,你姑姑有没有怀过他的孩子?”
燕少轩眨了眨眼,想装傻。
江禹哲板着脸:“不要骗我,我可以自己查!”
“哎,你要知道那么清楚干嘛,都是过去的事了!”
燕少轩抹了把脸,凝重道。
“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没气了,给我姑带来不小的打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很少回燕家,宁可住医院宿舍,一个人孤单打拼。”
“如果我说,那孩子可能还在人世呢?”
燕少轩明显一呆,摇头。
“怎么可能,我当时也去过医院,虽然年纪小了点,但记性还是很清楚的。我姑抱着那孩子不肯撒手,直到我爸和我叔几个人把她拉开,才让护士带到孩子处理后事。”
江禹哲不以为然:“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累,燕少轩很快反应过来。
“你是说,那个死掉的孩子不是我姑的?”
“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爸,也许他知道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