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少轩接到江禹哲电话时,很是吃了一惊,半天回不过神。
他在酒店里到处找这位大爷,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急得差点报警了,就怕他又来个胃出血昏倒在路边无人问。可这位大爷倒好,也不事先吱一下,一声不响跑到他家医院,还拐带了女孩一起去。
更震惊的是,他挂的是妇产科急诊!
妇产科?
让人不想歪都不行了。
燕少轩第一反应就是弄出人命了!
老江那么一个英明神武,从不吃亏,零失误零缺陷的腹黑无敌男,竟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此时不去刷存在感,更待何时。
燕少轩赶到高级单人病房,发现气氛异乎寻常的凝重,又跟他想象中的那种悲伤氛围不太一样。
他的姑姑,妇产科主任燕淑琴,黑着一张脸靠在窗边单人沙发上,见他来了,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沉着脸生闷气。
江禹哲坐在床边,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一动不动盯着床上熟睡的女孩。
女孩脸色糟透了,白如薄纸,像个毫无生气的破布娃娃,皮肤透白得仿佛轻轻一戳就会破掉。
头顶一排乌鸦飞过,燕少轩直觉情况不妙,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说话都不敢放大了声音。
“怎么样了?救回来了吗?”
这时,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他一看房里剑拔弩张的情形,转身就想撤。
燕淑琴连忙叫住他,拿过皮包挽到胳膊上,起身走过去。
“老邓,这里就交给你了,病人肺部有杂音,可能是受凉感染,你帮忙看一下。”
说完,她又看向江禹哲,神色清冷:“这位邓医生是呼吸内科的权威,已经研究出了治疗肺癌的有效方法,他的医术没话说,治你一个肺部感染绰绰有余,保证明天一早,你的女人就会醒过来。”
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叫醒,还是夺命连环call,再好脾气的人都会暴走。何况燕淑琴脾气本就不算好,气性上来,天王老子的脸面都不给。
偏偏,她对上的是江禹哲。
这位大爷脾气更大,他没心情理你,你跟他说再多,他都不会看你一眼。
于是,燕淑琴更怒了。
就没见过这么傲慢无礼的晚辈,吵醒她不说,还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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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淑琴张嘴正要训话,燕少轩立马挡在她面前,一口一个姑姑,喊得特别亲热。
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头都开始疼了。揽过燕淑琴的肩头,燕少轩好说歹说,总算把人哄了出去。
出了屋,燕淑琴立刻甩开他的手,被侄子哄了几句,脸色也和缓了一些,年到四旬,保养得宜的女人依旧显得风韵犹存。
她嘲讽一笑:“也就你这傻子,掏心挖肺一头热,也没见人家对你有个好脸。”
燕少轩扭头看了屋里一眼,双手合十,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姑,求你别说了,人家面冷心热,对我是真好。你跟他接触不多,不了解,我心里清楚就行了。”
燕淑琴哼了一声,那怀疑的眼神显然还是不相信。
“哎,不说这些了,孩子保住了没?”燕少轩急问。
燕淑琴没好气地瞪了侄子一眼,语气不善道:“都说女人爱瞎想,你们男人才是。屁股下面有血就一定是流产迹象?还不准人家来亲戚啊!”
“哇靠,原来是亲戚来了,害我白担心了,还以为真的闹出人命了!”燕少轩忍不住爆粗口,燕淑琴瞪突了眼,怎么说话呢。
男人讪讪拍了拍嘴,表示自己错了,笑眯眯搂过女人送她下楼。
病房内,邓医生见男人面容冷漠,气场十足,心里突突的。
“那个,江少,要不,我先给病人做个检查?再开些药?”
不发一语,江禹哲倏地站起来,身子稍微向后退了一步,让开半个身位。
邓医生赶紧上前,掏家伙,干活。
他手持听诊器,隔着衣服在裴乐乐胸口上下滑动,探听女孩肺部情况,那模样看着特别认真,心无旁骛,没有一丝杂念。
可江禹哲的目光随着手在游走,只觉那只手格外碍眼。
这些男医生是不是都喜欢打着给女病人检查身体的幌子,光明正大吃豆腐。难怪现在妇产科男医生越来越多了,就不信他们一点浑水摸鱼的邪念都没有。
邓医生检查完了,摘下听诊器挂到脖子上,回身去看江禹哲,冷不丁吓了一跳。
江少怎么了,黑着一张脸,比这夜色还沉,怪吓人的。
邓医生一头雾水,心想他可能是担心女伴,于是陪着笑脸尽可能轻松地报告病情。
“呼吸音有点粗,轻度肺炎,不算严重!等量了体温,我再看是开退烧药,还是用物理方法退热。”
说着,邓医生从医药箱里拿出温度计,准备塞到女孩腋窝下,手刚碰到女孩领口,就被江禹哲叫止了。
“之前量过了,38度3。”
“这个,肺炎患者的体温是一直变化着的,隔段时间就要量一次,以便进行动态监测判断病情……”
邓医生从专业角度阐述病情发展的可能,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真的心无邪念,令江禹哲不禁侧目。
他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大脑却已经开始飞速运转,利用他超强的记忆力,一字不落记下医生的话。
邓医生说了一大串,口有点渴,舔了舔嘴唇,想喝水了。
江禹哲不动声色,只淡淡挑了一下眉头,漫不经心道:“我给她量,你先回去,有情况再叫你。”
“要不,我叫个护士过来?”哪能让江大少亲自动手,何况,一个大男人照顾女孩,总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需要的时候我会叫。”江禹哲蹙了蹙眉头,语气隐隐有些不耐。
这医生听不懂人话吗?说了不需要,还在一个劲地问。
那两个值班护士跟花痴一样,进了屋就赖着不想走了,人都睡着了,药水也吊上了,她们还在屋里朝他挤眉弄眼,说是守着病人,也没见她们做什么实在事。
最烦这些不识趣的闲杂人等。
邓医生只得作罢,到值班室讨了口水喝,跟值夜护士交代了几点。病人正值生理期,卫生方面,还有用药方面都得多留个神,如果体温变化稳定,没有大起大落,最好还是用物理退热。
只剩两个人了。
江禹哲手拿体温计,甩
到正常度数以下,目光深邃,凝视着沉睡中的女孩。
他从没伺候过人,可为了这个不识好歹的女孩,他一次次破例。似乎从遇到她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初见面,她喝醉了酒,发疯似的胡闹,自己跳进水里,还往他身上泼水。那时候,她的体温也高,泡在水里都降不下去,是喝醉了,酒精作用,太兴奋,又蹦又跳玩出来的热度。
不像现在这样,面容苍白,睡得死寂,憔悴虚弱到好似风一吹就能飘起来。
刚送到医院时,她浑身冰凉,紧闭着眼睛,嘴唇都是乌的。他怎么捂都捂不热,抱她都不敢用大了力,生怕稍微力气大了,她就会碎掉。
护士火急火燎给她擦干了身体,换上干爽的蓝格子病服,揉搓着她的手脚给她一点点回温。
他就在旁边看着,一直看,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
宽大的病服套在她身上,显得她更加瘦小了。她给他的感觉就像个濒临生命边缘的重症患者,所以燕淑琴告诉他,她只是受冻严重,发烧,引发肺部感染时,他还不太相信,怀疑燕淑琴是为了让他安心,不敢告诉他真实病情。
燕淑琴最讨厌别人质疑她的医术,当即叫来呼吸内科的首席专家,再次诊断的结果跟之前的结论差不多,他这才勉强放心。
“江少,在吗?”
是那个声音很嗲的护士!
江禹哲不自觉拧紧了眉头,他打开门,嗲护士还在弄头发,一看到他,立马停了手,娇娇笑道:“要给病人量体温了,麻烦江少让我进去!”
能到高干病区工作的护士,都是家里有点底子或者关系的,嗲护士也不例外,长期接触达官显贵,看人的眼力见还是有几分的。
她虽不清楚这个江少的具体来历,但能和少东家燕少轩称兄道弟,并且每次生病都由燕少亲自送过来,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之前住了好几次院,都是护士长亲自照料,这回她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亲近他的机会,自然不想错过。
嗲护士抽出病历本里夹着的体温记录表,假模假样递给江禹哲,以表示自己真的在认真工作,还指了指上面的时间段,每小时就要量一次呢。
谁知,江禹哲拿过记录表,扔下一句“明早填好了给你!”然后,手一甩,直接给嗲护士吃了个闭门羹。
嗲护士当场愣了,望着门板暗暗饮恨,不禁羡慕起躺在床上的女孩。
男人抱着女孩直奔病房的狂风暴雨之势,她这辈子都忘不掉。帝王一样的人物,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却因为心爱的女人病了,满脸的阴鹜狠绝,好似毁天灭地般,令人不寒而栗,却又情不自禁被男人浑然天成的强悍气势折服。
“大人和孩子必须保住,缺一个都不行!”
他当时是这样说的,斩钉截铁,不想听任何跟他命令相悖的意见。
在场的医护人员个个提心吊胆,不敢有一丝怠慢,立刻对女孩进行紧急护理。
万幸的是,女孩并没有怀孕,警报解除。
而男人,倚靠在窗边,遥望着夜空,异常沉默,却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旁人的目光。
这样一个全身上下都彰显着无形魅力的男人,叫女人如何不心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