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缠绵的两个人自然没有注意到小船在湖面随风飘荡已然慢慢靠近了不远处的一艘楼船。
待到玉衡感觉到已经快要撞上那艘楼船时,立即抬起头来。苏秦顺着他的目光,只见那艘楼船内一男一女正彼此对视,气氛似乎并不好。
待到玉衡看清了那一袭紫衣的男子时,眸子登时一寒,搂住苏秦,在她耳边柔声道:“珂儿,我们上岸去。”他说完,坐在船头,开始摇橹。
苏秦望了一眼一袭紫衣怒目圆瞪的虞祥,眸光慢慢移到他对面那一身白衣的翩翩身上,上回虞祥说他的皇妹翩翩身中寒毒,看她那孱弱的样子倒的确是中了寒毒的迹象。只不过爹爹也说过他只有虞祥这一子,那么虞祥为何要唤翩翩皇妹呢?好奇的看过去,然,翩翩的脸却被鎏金花瓣灯遮挡住。
就在小船驶离的时候,眼尖的虞祥也发现了摇橹的玉衡,他微微眯了眯狭长的丹凤眼,一把攥住翩翩的手,将她用力带向船头,指着已经驶远的小船嘶吼道:“这么多年你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那条船上,既然你忘不了他,又无法接受我,接受他身边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的事实,那么我便帮你把他抢回来,也好过你每日闷闷不乐!”说完,他便命船夫加快速度追上玉衡那条小船。
翩翩望着那船头正在摇橹的男子背影,一直强忍着的泪水顺着颊边滚落,这么多年,她曾无数次想过他是否会忘记她,也曾无数次想过他的身边会出现什么样的女子。她每日待在南陈富丽堂皇的皇宫里,药汤不断,火盆不断,虞祥什么都顺着她的意,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可是她知道她的心一直是冷的,因为那个人远在东岳,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太远了。
当她发现虞祥悄悄去了东岳时,她只怕他们一旦见面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毕竟她曾亲眼看到玉衡指天发下誓言,那一刻,她知道这一生,她同时害了两个关心她的男子。于是不顾宫人阻拦,没日没夜的骑马来到东岳,如她所料,当年他们这对感情最好的师兄弟果然为了她这个多年前就应该死了的人拔刀相向。
“虞祥,别逼我!”她踉跄着趴在船上,“我不想让阿衡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如果你再逼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虞祥目光复杂的看着伏在船上浑身颤抖不已的翩翩,只觉得心疼的无以复加,他缓缓蹲下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抚着她的背,“翩翩,放下吧。放下玉衡,你会发现这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
“会吗?”翩翩扬起苍白的小脸,望着虞祥。
玉衡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紧紧相随的楼船,修眉微拧,“还真是阴魂不散。”
苏秦的目光却是凝注在船头上那对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心中恍然彻悟,或许翩翩根本不是虞祥的皇妹,他们应该也是一对苦命鸳鸯吧。
再次回神时,却见玉衡冲她眨了眨眼,眼底隐约浮动着抹促狭。他挑眉轻笑:“珂儿,抓紧船舷。”
苏秦凝着他唇边的那抹笑,竟有些怔愣,点了点头,依言抓紧了船舷。
果然如她所料,玉衡竟运起了内力,一瞬间小船如离弦的箭向着岸边冲去。
湖面景致游船飞速向后退去,夜风吹荡起两人的衣衫,船舷边是晶莹的水花,苏秦忍不住笑出声。
整个情湖之上,似乎每一处都能听到苏秦那如清泉般轻灵婉转的笑声。苏秦望着对面的玉衡,掬了水甩在玉衡身上,玉衡惊了下,嗔她一眼:“看一会儿到了岸上我如何收拾你。”
“好呀,我等着!”
明月当空,衣袂翩跹,墨发彼此纠缠,玉衡望着苏秦那灿然的笑脸,只觉得一颗心暖暖的,很踏实。
两个人牵了手在街上缓步前行,今日因为是月中,情湖附近的街上依旧喧嚣不已,四处充斥着摊贩卖力的招徕声。
玉衡买了两个面具,递了一个给苏秦。苏秦看着他手中面具,苦着一张脸:“这么丑,你的为什么那么好看。”
玉衡看了看手中的两个面具,挑了挑眉:“谁叫你长得实在是太美了,即便再丑的面具,怕也遮不住你那灵动的宛如璨星的眸。”
苏秦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噗哧”一笑,勉强戴在脸上,“反正我又看不到。”说完转身便走。
两人又逛了会儿,苏秦忽然顿下脚步。
“珂儿?”玉衡笑着唤她。
苏秦又深嗅了一下,“好香啊。”
玉衡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牵了她的手,“那就去买了。”
苏秦莞尔一笑,任由他牵着来到那处卖烧饼的小摊前。
“买几个?”玉衡望着那些算不得卖相很好的烧饼,嗅了下,果然浓香四溢,引人垂涎。
“两个吧。”苏秦面具下的脸上满是笑意,玉衡也喜欢吃这种烧饼吗?
“够吗?”玉衡问。
“如何不够,只是肚子有些饿罢了。”苏秦嘴角抽了抽,他以为她是猪吗?
玉衡买了两个烧饼,笑容愉悦的递给苏秦一个,“喏。”
苏秦咬了一口,虽然不及爹爹做的,不过也还算美味,玉衡也咬了一口,却是皱了皱眉,可是看苏秦吃的津津有味,却也只能硬塞入口中,只是心中不断腹诽:这东西看着难看,闻着很香,可是吃起来的确不怎么美味。
两人吃完了烧饼,便准备回侯府,可是苏秦却被街上一处热闹的小摊吸引了去。
这处小摊上悬着数盏形状各异颜色各异的花灯,下边悬着各种谜面,已经有不少花灯下的谜面被解开了,玉衡见她好奇,便问了问周围的人要怎么玩。
听了后,他便对摊主说,“哪个是这里最难的?”
摊主的目光在他与苏秦身上上下打量了番,顿时猜出这二位身份不俗,便笑着指了其中的一盏六角花灯,道:“公子,就是这盏。”
苏秦眼睛一亮,这盏花灯下放着的奖品就是起先吸引了她的那两头可爱的小猪。
摊主见她喜欢,便又对玉衡道:“公子,这小猪很是好玩,看这位小姐的样子似乎是极喜欢,您瞧。”摊主说完,便按了下两头小猪的鼻子,登时两头原本脸对脸相距很远的小猪便开始扭动小屁股,四只小短蹄子一顿倒腾跑到了一起,苏秦笑指着两头小猪,“真好玩,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摊主见她喜欢,忙道:“这位小姐眼力真好,这个是咱们这摊上最难的一道谜题,因着是从海那头来的,所以需得先交上一点点的银子。”
“多少?”苏秦打量了眼摊主,虽然有面具遮着脸,可是那双眸子一如璨星般明亮,又如幽深的古井令摊主也看得呆了呆。
“不多不多,小姐放心,绝对是物超所值。”摊主谄笑一声,“五十两,答对了这小物件不但归您,我也是分文不取。”
“那么如果答不对呢?”
“这五十两也就打了水漂,不过还是会给一盏花灯作为纪念。”摊主虽嘴上这样说,可是心里却道:瞧,又要有五十两入账了。
玉衡瞥了一眼那口不对心的摊主,揽住苏秦的肩,低语:“想要?”
“是呢,不过这摊主的心思可是有些不纯呢。”苏秦冷笑了一下。
“那就给他个教训?”玉衡眼底划过一抹促狭,苏秦亦弯了弯唇角,下意识的看了眼摊主,只觉得他很快就要大难临头了。
摊主见又有人上当,登时来了精神,收了银子,忙挑了那盏花灯。
“三个喷嚏。”摊主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其余人也都不约而同的望向玉衡与苏秦,这题面已经难住了许多人,不知道这一对气质优雅的恋人会不会也如先前的几对一样,只是得了盏小小的花灯。
气氛凝滞,玉衡看了眼苏秦,彼此相视一笑,几乎是同时说道:“接二连三。”
摊主脸色一白,一脸悲苦的就是不想打开谜面,周围围着的人登时不乐意了,将摊主团团围住,摊主没想到这刚收到怀里的银子还没捂热就要再掏出去,更可恨的是那两头小猪,完了,这回赔大了。
摊主不情不愿的将东西奉上,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
苏秦捧着两头小猪,笑弯了眼,她指着其中一头道:“这一头应该是公的。”
玉衡望了一眼,“你怎知道?”
苏秦笑笑,“因为和我旁边的一个人很像,满肚子都是坏心思。”
玉衡脸色僵了一下,“那好,那另一头是你。”
苏秦扯了面具道:“既然你这样说,那么我明日便入宫跪求圣上一定要赐头猪给你做世子妃。”
玉衡看着她唇边的浅笑,一把攥住她的手,“那既然如此,我以后就做你的阿土猪吧。”
苏秦唇边扬起一个温柔的浅笑,颊边却浮上抹羞红:“好哇,阿土猪?”
“嗯,不知阿水猪有什么吩咐?”玉衡牵着她的手,与她慢慢向着侯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