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看着白锦绣慌乱无助的模样,心中浮上一缕快意。
前世,她虽然是慕容洺的红颜知己,日日相伴,掏心掏肺却还是换不来慕容洺的心。那时她还不知白锦绣对她的莫名仇恨来自何处,直到回到侯府的时候她才知原来慕容洺一直想娶的女子是白锦绣,原来他们早已暗生情愫。
清眸微微眯起,苏秦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还从来不曾在白锦绣的脸上看到如此刻这般的惊恐无助。
“太后娘娘,白大小姐向来懂礼,为人也谦和,此事应该另有隐情,而且云研听说那日安郡主可是愿意以性命担保呢。”太子妃忽然开口。
苏秦淡淡看了一眼太子妃,太子妃长孙云研乃是当朝太傅之女,亦是四大世家长孙家的嫡长女,长相美丽端方,才思聪敏,据说她有过目不忘之能,又自幼研习兵法,尚未及笄上门说亲的冰人便几乎踏平了太傅府的门槛。却不料及笄之后,适逢太子选妃,于是炎帝大笔一挥钦点其为太子妃。
圣旨一下,一时碎了许多世家大族的心。
前世因为慕容洺的缘故,她也曾与太子妃有过几次接触,可是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太子妃给她的感觉并不似一个真正读过兵法书籍之人,做事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可是今日太子妃却给了她另外的一种感觉,难道是因为瑞王的失势?那又为何拉自己下水?
感受到苏秦探寻的目光,太子妃坦然与她迎视,笑容端庄得体,令人看不出一丝一毫其他的心思。
苏秦心底腹诽了一句:看来太子妃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呢!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想拖她下水,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苏秦忙跪在地上,及笄礼上她虽然以性命担保,只不过担保的是什么,她可是没说。“诚如太子妃所言,此事另有隐情,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娘娘,这件事真的不是太后娘娘所想的那样,臣女自幼学习《女戒》怎么会不知廉耻!”白锦绣也忙跪爬向太后,一边磕头一边道。
太后脸色一阴,“不管有什么隐情,哀家都不想知道这些龌龊事!”
白锦绣瑟缩了一下,“太后--”
“先不说你那日喊打喊杀玲珑已然不敬,更甚至还亲口承认元轻风曾找过你!就凭你欺瞒自己已经失贞妄图嫁入皇家这一条,就足以治你欺君的死罪!”
“不,太后娘娘您听臣女解释。”
“拉下去,先打二十大板!”太后恨恨道,那语气,恨不得能当场打杀了白锦绣。
白锦绣仿佛被人丢到了冰窟之中,整个人完全呆住,甚至都忘了哀求。
太子妃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她状似无意的看了眼已经升高的日头,对太后道:“皇祖母,瞅着这时辰也不早了,那些候在府外的贵女怕是受不得这般毒辣的日头。”
白锦绣猛然抬头,看向太子妃。没想到太子妃竟然如此工于心计,方才她还天真的以为她是在为自己求情,再联想到她方才会莫名其妙落水,心登时一凉,原来从她相邀来太子府赏花开始就没安好心。
苏秦唇角轻轻勾出一个冷酷的弧度,不管太子妃是否已经嫁入皇家,她毕竟还是长孙家的嫡长女,前段时间长孙家主曾来府上寻求过平阳侯爷的帮助,可是却被平阳侯爷委婉拒绝。她听说后来因为骆家帮了忙,长孙家才勉强度过难关。今日太子妃如此难为她与白锦绣,应该是想为长孙家寻点回头气,给平阳侯爷提个醒。
太后想了会儿,“正好也让那些贵女都瞧瞧。”
皇后想让苏秦起来,刚提了个话头,却见太后恹恹的阖了眼睛。皇后担忧的看了一眼苏秦,却见苏秦面容平静,似乎并不担心。
一直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令早已等的不耐烦的一众贵女欣喜不已,随着引路的丫环一路来到后花园,一众贵女看到的不是争奇斗艳的花朵,而是趴在条凳上等着挨板子的白锦绣以及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目光平静的安郡主。
顿时议论声四起,一众贵女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对着白锦绣指指点点。
白锦绣此刻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本白珂的及笄礼上她就已经成了全京都的笑柄,本还打算趁今日能挽回些许颜面,却不想事情竟会演变成这样。
随着板子重重落下,便是白锦绣如同杀猪一般的叫嚷声。一众贵女虽然都想要看好戏,可是面对如此凄厉的画面,饶是心性再强大,也吓得花容失色,浑身止不住的瑟瑟发抖,有些胆小的甚至紧紧闭上了眼睛。
苏秦的目光再次在太子妃脸上淡淡掠过,太子妃虽然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可是那眼底分明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白锦绣,宫宴之上你主动请圣上下旨为你与瑞王赐婚,记得瑞王说过一句话‘白大小姐的品性还不足以成为正妃’,当时哀家就觉得奇怪,如今想来定是瑞王早已知道了你已非完璧之身。今日,虽然圣上早已下了赐婚的圣旨,可是哀家断然不可能准许一个连礼义廉耻为何物都不知的女子嫁入皇家!”太后冷声开口,语气轻缓,可是却极尽讽刺挖苦。“安郡主,此事你知情不报,有偏袒之嫌,既你愿以性命担保,那哀家若罚你,你可会不服?”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低垂着眼眸,大气都不敢出,有些聪明人自然看出了今日太子妃虽然明着邀请她们这些贵女在府里赏花,暗里其实是太后想要杀一儆百!
苏秦抬眸对上太后锐利的目光,眼眸澄澈如水,“太后娘娘,臣女的确说过愿以性命担保,但臣女并未说担保的是什么。更何况,就那日那样的情况,想必若是太子妃也一定会说出与臣女相似的话,毕竟臣女与白大小姐都是平阳侯府的女儿,若臣女完全无动于衷,只会让世人以为臣女是个冷血之人。”
太后看着她那完全没有半点儿慌乱的眸子,心里对她倒是多了一丝赞赏。
皇后忙道:“母后,珂儿这丫头说的也不无道理,倘若她是个冷血之人,我也不会收她为义女。”
太后沉吟了会儿,挥了下手,“起来吧。”
白锦绣没想到苏秦仅凭三言两语就脱了罪,而反观自己,未嫁先休,她怕是又要再次沦为京都的笑柄了!她素来心高气傲,什么事都要胜人一筹,却不想自从白珂回府后,她先是毁了容,接着又失去了清白,一连串的打击,虽然白珂什么也没做,可是每一件事都与白珂脱不开关系。
“啪、啪……”
整个后花园只有木板击打在身上的声音。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后股剧烈的疼痛还是因为她心里怀揣着的巨大仇恨,她姣好的面容几乎扭曲变形,一双怒目更是死死瞪住已经轻松脱罪的苏秦。
苏秦的视线一直都没有从白锦绣身上离开,如果大婚取消,那圣上定会再下一道让瑞王即刻去往黟县的圣旨,可是慕容洺会坐以待毙吗?自从上回在暗室里与他见过一面之后,慕容洺一直都很安静。她笃信虞祥一定告诉了他玉衡来过,而带走爹爹的人也肯定是玉衡,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慕容洺的按兵不动以静制动让她猜不透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最后一板子落下,白锦绣痛呼一声,昏死了过去。
太后看着浑身血淋淋,狼狈的趴在条凳上,紧闭着双眼的白锦绣,面色微微缓和了些,敛眉对身后给白锦绣验身的老妈妈,道:“齐妈妈,将哀家的懿旨与她一块送回平阳侯府去,虽然做不成皇家的儿媳,好歹也还是侯府的千金,今日便看在平阳侯爷与安郡主的面子上,暂且饶恕她一次,只希望她日后可以好好学习《女戒》。”
苏秦心底冷笑一声,今日这后花园里发生的一切不消明日便会传遍京都,一个被皇家未嫁先休的女子哪个敢娶,且这女子还在婚前失了贞洁。太后这一招还真是毒辣。
齐妈妈忙接了懿旨,寻了几个太监将白锦绣抬到马车上。
一众贵女看着被抬出去的白锦绣,顿时唏嘘不已。赏花会继续进行,而苏秦却是寻了个由头,与白锦绣一同回了平阳侯府。
张福看着浑身狼狈不堪,不断发出痛苦声的白锦绣,只觉情况不妙。便着人去里边通秉,他则唤了几个粗使婆子将白锦绣抬下了马车。
平阳侯爷匆忙赶出来,瞥了一眼白锦绣,顿时面色一白,“珂儿,这是怎么回事?锦绣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苏秦敛眸,看了眼一同前来的齐妈妈,“父亲还是问齐妈妈吧。”
平阳侯爷没想到太后身边的齐妈妈竟然也跟着一同前来,忙谄笑着看向齐妈妈,“齐妈妈,不知小女锦绣……”
“平阳侯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小姐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还是您亲自问大小姐吧。老奴今日是来传太后懿旨的。”齐妈妈面无表情的道。
平阳侯爷心头打了个突,莫非……
齐妈妈宣读了懿旨后便乘着马车离开了侯府,平阳侯爷满脸阴霾的走入前厅,“珂儿,太子妃明明是邀请你们去太子府赏花的,怎么会闹成这样?”
苏秦敛下眉眼,“今日赏花是假,验身是真。”
平阳侯爷大惊,“有没有连累到你?”
苏秦心里浮上一丝讽刺,面上却依旧平静一片,“珂儿被罚跪。”
平阳侯爷眉心紧拧成结,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个不争气的贱人!平阳侯府的好名声都让她给毁了!现在倒好,婚前失贞,未嫁先休,我都不知明日该如何面对同僚。”
“父亲,还请放宽心。”苏秦垂下眼睫,想必明日一直按兵不动的慕容洺也会有所动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