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房间里,静得不像话。
刘亭之脸色平静的看着平阳侯爷,阴恻恻的笑道:“不是要说上官若云的事情吗?怎么还不说?”
苏秦淡漠的看着他,此刻刘亭之仍可以如此平静的原因要么是因为他与上官若云的事情无关,要么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他做的十分隐秘。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除非平阳侯爷能拿出确凿的证据,否则凭这一点只会弄巧成拙,倒不如先将此事拖后,将杨萍萍伙同刘亭之陷害真儿这事给做实。
平阳侯爷动作优雅的走到杨萍萍身边,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这看似柔和的动作看在众人眼中倒是与此时的气氛违和的很,然,苏秦却没有放过杨萍萍在平阳侯爷的手搭在她肩头时,她那吃疼甚至可以说惊恐的表情。
“萍萍,把那日崔明珠说过的话仔仔细细的说一遍。”平阳侯爷温柔的一笑看在杨萍萍的眼中却犹如地狱修罗一般,她的心里泛出一股冰寒之意,迅速的从心口处,蔓延到四肢百骸,感受到那一股凌厉之气不断的将自己包裹住,她只能低垂着头,颤抖着身子将崔明珠当日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
刘亭之面上依旧平静,当年香芝不过是个妾,为了能快速扶植她成为侯府主母,为刘家寻到一个最听话的合作者,他的确出了主意,并为香芝的计划提供了支持。但是现在说出这些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上官若云死了,香芝死了,当年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都已然死去,他神色轻鄙的看了一眼平阳侯爷,唇角勾着抹鄙夷的笑。
平阳侯爷对杨萍萍的话极为满意,当他的手离开杨萍萍的肩时,杨萍萍深深吸了口气,苏秦看着杨萍萍的神色,猜测这时候平阳侯爷用这种方法的用意,莫不是想要搅乱杨萍萍的心神,让她心生惧怕,而后才会犯错?
“刘太尉似乎忘记了什么是百密一疏。”平阳侯爷自袖中取出一叠信,递给苏秦,“你以为当年若云的事做的天衣无缝,可是这些你当年传给刘香芝那个贱人的信却将这一切都说的明明白白。”
刘亭之难以置信刘香芝竟然还会保存这些信件,这么愚蠢的事情彻底将他方才的平静打破,那交叠在一起的腿将他内心的慌乱充分暴露了出来。
苏秦看着手中破旧程度基本一致的信件,而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平阳侯爷,这些信件虽然笔记模仿的极像,信也特地做了旧,可是这些信毕竟传递时的天气不同,时间不同,自然残破的程度也会有不同。
“刘亭之,如果今日你不曾出现在这里,我也不会将这些信拿出来,这些年上官闵一直在查上官若云的事情,如果这些信落到他的手里,以你刘家现在的情况,会有什么结果不必我多说了吧?”平阳侯爷目光凌厉的凝注面色不自然的刘亭之。
苏秦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平阳侯爷的心还是太小了些,如今你以这些作旧的信威胁刘亭之是不是有些没劲?万一舅舅将这些东西给了炎帝,只要找人鉴别一下便能发现其中的破绽。到时不仅平阳侯爷会受处罚,只怕还会连累舅舅和表哥。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看了一眼被风鼓荡开的窗户,果然便看到君忍的身影,心中知道定然是君忍怕她还会有安排,以内力震开了窗,悄悄走到窗边,借着关窗的动作做了个手势。
待苏秦回到老夫人身后,刘亭之依旧皱着眉,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杨萍萍保持沉默缩在角落里,紧紧绞着手里的帕子。
一阵叩门声响起,锦娘扶着真儿缓缓走了进来。
真儿的到来似乎提醒了平阳侯爷今夜的正事,杨萍萍看着笑容柔婉的真儿,眸光快速闪过一抹惊惧:这个贱人去而复返,一定是要把她踩到泥里才甘心吗?
平阳侯爷快速迎上去,揽住真儿的削肩,柔声问道:“怎的又回来了?不是让你先去休息了吗?”
真儿伏在平阳侯爷怀中,目光柔和的看着平阳侯爷,低声道:“担心四姐姐,所以想了下,还是觉得应该过来解释一下。”
众人看着真儿垂在脑后的青丝,不疑有他,唯杨萍萍神情激动的指着真儿吼道:“今晚就是你故意陷害我,你现在跑来这里无非就是要提醒侯爷,刘太尉还惦记着你的美貌,所以,你打的什么算盘也很清楚了不是吗?”
“啪--”
杨萍萍的话刚落,一个巴掌便重重打在了她的脸颊上,五根指引赫然出现在那苍白的脸颊上,愈发显得她楚楚可怜。
杨萍萍一个踉跄,好巧不巧的扑倒在地上那一堆碎瓷片上,血落在瓷白的瓷片上,刺目的很。
平阳侯爷将真儿交给苏秦之后,便来到杨萍萍身前,手,毫不怜惜的捏住杨萍萍的下巴,声音寒冷如冰的道:“杨萍萍你这个贱人设计陷害真儿,如今还对真儿这般大吼,你以为大权在握便可以任由你为所欲为吗?”
平阳侯爷此刻的举动令苏秦与真儿都是面色一凝,很明显家丑不可外扬,可平阳侯爷偏偏将这一切毫无保留的展露在刘亭之面前,其用意何在,两个人自然心中十分清楚。无非威慑刘亭之,试探警告真儿罢了。
“侯爷,您是要收回萍萍手里的权吗?”杨萍萍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方才她看到真儿进来,看到侯爷那般温柔的神情,她承认她是真的嫉妒,所以她才会喊出那些不该说的话。此刻脸上火辣辣的一片,手上的伤口更是皮肉翻开,清楚的告诉她侯爷的怒气到底有多甚,只怕这一次她是凶多吉少了。
神色黯然的看着地面,她突然想到了今晚这事处处透着蹊跷,恨恨的瞪了一眼面色平静的真儿,忙又扑到平阳侯爷脚边,牢牢抱住平阳侯爷的腿,哀求道:“侯爷,你原谅萍萍,侯爷,今日是有人故意让萍萍来这个房间的!萍萍本来是来看侯爷的啊!”
然,平阳侯爷根本就不想听杨萍萍的解释,抬脚将她毫不留情的踢开。
“不,侯爷,方才的确是您写了短笺让萍萍来的这里!侯爷,都言一日夫妻百日恩,萍萍自从嫁给了你,从未做过对不起侯爷的事情,侯爷,您仔细想想,萍萍为何要针对真儿啊!”杨萍萍哭得甚是凄惨,而后她又转向老夫人,“老夫人,萍萍是何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
平阳侯爷目光清寒,“短笺在哪?”
“在房、房里,放在桌上的佛经里。”杨萍萍被平阳侯爷眼中的凌厉吓到,声音有些颤抖。
平阳侯爷唇角挑起一抹淡漠的笑,方才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女眷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杨萍萍此时和他说那短笺在房里,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嫌恶的看了一眼杨萍萍,眸光一凛,“方才你房中走水,佛经早已烧成灰烬,你这样拙劣的说辞骗骗三岁小儿还差不多。”
“怎么会……”杨萍萍完全失了方寸。
平阳侯爷利眸一眯,看向刘亭之,一把揪起杨萍萍的发髻,“告诉我你与他是何时勾搭在一起的,是你勾引了他,还是他先招惹了你?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想到在这佛门清净之地行如此苟且之事!”
“不、不是这样的,侯爷,不是你想的那样!”杨萍萍只觉得今日无论她怎样说都是一个错,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侯爷,是刘太尉,他写了短笺约见的真儿!”
真儿闻言,将袖中的短笺递给平阳侯爷,平阳侯爷看过之后,脸色更是沉了三分,“你这个恶毒女人,自己半夜私会野男人,还要诬陷真儿。”
杨萍萍看着那飘飘荡荡落在自己面前的短笺,神色瞬变,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刘太尉的笔记为何会变成侯爷的?而且还是模仿的如此拙劣!
“侯爷,你要相信萍萍,那短笺是萍……”想到了什么,她突然顿住,瑶儿放到她枕下的短笺,如果在此时说出来会不会让侯爷放她一马?
刘亭之完全没有想到素来对他处处依附的平阳侯爷今日竟会这般疯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远处的真儿,他大笑了两声,“白季同,我与真儿曾经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我是他第一个男人,她会记我一辈子,一辈子你可明白?就算你待她再好,她的心里亦是无法将我忘记,因为曾经的爱,如今的恨,即便她死,我仍旧会深深藏在她的心底深处!”
你不是想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演戏吗?也罢,既然无法挽回她的心,那么我又为何要看着你们幸福恩爱?
刘亭之笑得愉悦,看着真儿紧皱在一起的眉,看着她颤抖的模样,他只觉得十分畅快,这份畅快就如同是嫉妒的种子发芽一般,让他的心在说出这些残忍的话的同时,绽放成一朵妖艳而恶毒的花!
老夫人微阖的眸眼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徒然睁开,以超出一个垂暮老者的速度迅速来到刘亭之面前,扬起手,噼啪就是两下!
清脆的巴掌声让所有人都怔愣住,唯有苏秦神色依旧平静,所有人都不会知道老夫人此时的愤怒源于何处?唯苏秦知道,这世上任何一个娘亲都不会看着别人如此羞辱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老夫人才会如此愤怒。
悄然推了一下身子颤抖的真儿,在真儿走来时,一支金簪被真儿牢牢握在手中。
一声凄厉的嘶喊响起,众人都看向刘亭之,只见真儿头上的金簪深深扎在刘亭之的胸前,那地方离心脏甚远,不至于危及生命,可是若贸然拔下金簪又无伤药却也十分麻烦。
“刘亭之,曾经我的确爱过你,也曾经恨过你,但是当这支金簪刺入你胸膛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完全放下,放下曾经你许给我的美好誓言,放下你对我的伤害,因为往后,我的生命里还有比你更重要的人需要我。”真儿目光平静,完全没有见到血的惊慌,可是那一刻,苏秦却分明看到了真儿的眸底多了另外一种情绪。
平阳侯爷亦是一怔,更重要的人,对上真儿那双美丽的眸子,他的心里缓缓浮上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