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却是什么都没说,而是直接越过他瞧了眼门口的方向,皱眉道:“这个墨画,只是让她做一碗猪脚面线,竟磨磨蹭蹭的到现在还没做好。”
周大夫脸色越发不自在,二小姐脉象正常,根本就没病,这不管是开方子还是不开方子,都不太好办。思吟一会儿,才道:“二小姐的确不是风寒之症,许是没有休息好,不如我给二小姐开副清心安神的药。”
苏秦看着他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却是声音平缓的道:“周大夫,这里也没有外人,我根本就没病,为什么还要喝那些清心安神的药?而且是药三分毒,莫非周大夫还有什么别的心思不成?”
她的表情很随意,很自然,口气还有些开玩笑的意味。
周大夫却是赫然一惊,他也不想有其他心思,可是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是怎么也要铤而走险了。“二小姐真会说笑,我不过是侯府里的一个很普通的大夫,哪里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周大夫怎么会是普通的大夫呢。”苏秦轻笑着端过茶杯浅啜一口。
周大夫不知道她今天怎么这么多话,而且句句都好像还含着其他的意思,惴惴的垂着头,尽量不去接她的话。
苏秦也不在意,放下茶杯,便让周大夫写方子,周大夫拿眼角余光扫她一眼,疾笔写下几味药,恭敬的递上去。
苏秦接过那方子,只看了两眼,唇角就扬起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她将那张方子随意丢在桌子上,声线冰冷的道:“周大夫,自从你进来,我可是给了你很多次机会,没想到你竟然几次三番的存心来害我,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是吗?”
周大夫心头一跳,神情惊骇,只觉一股凉意自脚底板慢慢传遍四肢百骸,“二小姐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存心害你?我全然听不懂。”
“这方子本身没什么问题,不过不该出现甘草,中药有十八反,十九畏的讲究,周大夫是侯府用惯了的大夫,这种常识若是不知道,那侯府的这些人早就不知死了几百回了。”苏秦依旧是那副不愠不火的表情,看到他鼻尖冒汗指尖发抖,她唇角的弧度越发深邃了几许,“周大夫,你说是吗?”
周大夫一个机灵,看着那张噙着明艳笑容的脸庞,整张脸瞬间变得一片铁青。
二小姐竟然懂医术,他怎么不知道!
“这……这……”周大夫支支吾吾,眼底的慌乱愈发明显,吭哧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苏秦只是看着他,漫不经心的道:“这侯府里的每个人都精的跟人精似的,互相倾轧,彼此算计,可是只要别算计到我的头上,怎么都好,一旦算计到了我的头上,我这人可是很记仇的,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诸如剜掉别人双眼,割掉鼻子耳朵,又或者是挑断手脚筋等等出格的事情。”
周大夫只觉双腿似踩在棉花上,软软的没有力量。
“所以,无论谁想蒙我,得有那本事,否则,可是自寻死路呢。”苏秦说着,顿了一顿,声音里却突兀的染上了几分玩味的笑意,“周大夫,你到底是冷,还是热?”
她的神色一直很平静,声音婉转动听,就是那笑声也十分清脆悦耳,可这一切在周大夫看来,却是他的催命符。他两腿一弯,终于再也支撑不下去,猛地匍匐在地。
“二……二小姐,”周大夫浑身抖如筛糠,头低垂着,声音低低的求道:“都是我鬼迷了心窍。”
“看来周大夫知道我在说些什么。”苏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很慢,透着股震慑人心的威压,“周大夫,我的命虽然不金贵,可也没有低贱到任由别人随意践踏的份儿,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也不是在威逼你,你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不过从你离开这里的一刻起,你的命不是由你说了算,你的结局得由我定!”
“那个……二小姐……”周大夫只觉得脑子似被灌了浆糊,一片混乱。
开这个方子的时候,他可是花了一番心思的,本以为二小姐好糊弄,却不想这般厉害。
“小姐,猪脚面线好了。”墨画进来时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周大夫,然后将冒着热气的猪脚面线放到桌子上。记忆里熟悉的味道扑面袭来,苏秦深吸一口气,更加笃定眼前的墨画就是锦娘无疑。
“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苏秦扬眉看着墨画,只觉鼻子一酸,奈何周大夫在,她只能低下头,像以往一样先喝了一大口汤。
墨画看着苏秦如同一个贪吃的孩子,忽然就觉得心好痛,如果那天小姐没有出现在锦娘绣庄,如果小姐没有遗落那方帕子,如果……她不知道她是否还有机会像这样陪在小姐的身边,匆忙别开眼,声音软糯的道:“小姐,当心烫。”
“没事。”
周大夫看着这主仆间的互动,明明充满了暖意,可他的心却越来越沉。
直到苏秦吃完了一整碗猪脚面线,她才轻声道:“这几日父亲的铁将军突然出现神情萎靡,不愿动弹,掉毛的症状,父亲对铁将军向来十分上心,接连寻了不少人想要找出原因。如果我告诉了父亲那铁将军会如此全是因为大小姐的那些汤汤水水的话,周大夫,你说父亲会怎么处置大小姐,大小姐又是否会为了自保供出你?”
“这……”周大夫吓得浑身发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的拼命磕头,“二小姐,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经不住大小姐的威逼利诱,而且那些汤你也没喝……”
“事到如今,周大夫你还想保住你真正的主子吗?”苏秦突然猝不及防的冷嗤一声,下一刻她的眼神忽地一利。
一直站在窗外的妙珠在听了周大夫的话,登时就红了眼,竟忘了墨画的交代,冲进来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周大夫的腰上:“看你平时人模人样的,却不想竟会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我家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不消小姐,就是我也会把你碎尸万段的!事到如今,你还想在小姐这里打马虎眼吗?”就算妙珠再单纯,也从苏秦的话里听出了些弦外之音。
大小姐命人送来的汤里有毒,且与上回从蓝儿房里搜出来的毒药所表现出的症状一样,明着看是大小姐想要害小姐,可真正想要害小姐的却另有其人。想到四小姐曾叮嘱过自己防着大小姐以仇报恩,那时她还以为四小姐是真心紧张着小姐,却不想真正想要害小姐的,想要坐收渔利,来一个祸水东引的人会是向来待人和气温婉的四小姐。
瞧瞧,这侯府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说,想害小姐的是不是四小姐和三姨娘?”妙珠气结,眼泪止不住就涌了出来,她胡乱抹了把泪,扭头去看苏秦,“小姐,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早些和奴婢说,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要奴婢怎么活?”
自她被人伢子带到侯府,她就一直陪在二小姐身边,即便二小姐被送到庄子上,她也不离不弃。虽说以前的小姐懦弱无能,可待她却不薄。
她自小孤苦无依,从来不奢望能得到主子的真心相待,命运待她到底不薄。
深深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的苏秦,眼泪更是如断线的珠子。
墨画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小姐只是不想你看到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妙珠扭头看她,委屈的道:“可我比你在小姐身边的时间还长,为什么这件事你竟比我早知道?”
墨画一时无语,妙珠这丫头还真是单纯简单,不过也正是这份简单让她不求一切的陪在小姐的身边,对于妙珠,墨画,不,也许该称她为锦娘。锦娘才会对她格外信任,格外的感激她。
苏秦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
经她提醒,妙珠与锦娘才重新看向跪着的周大夫,两个人一个眼神冰冷,一个眼底冒火,周大夫感觉到那来者不善的几道目光,只觉今日自己若不实话实说恐怕很难保住这条小命。
苏秦脸上神色依旧淡淡的,“周大夫,既然妙珠把话都说开了,我看你也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你自己说你的主子究竟是三姨娘还是四小姐?”
蓝儿为护主选择撞柱身亡,她也很好奇究竟她的主子是谁,与指使她下毒的又是否是同一个人。
“这……”周大夫支支吾吾,一脸为难。
苏秦也不着急,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若是你不说,也可以,墨画,去告诉父亲铁将军究竟为什么会那样。”
周大夫身子一僵,心里更是波涛汹涌了起来。
这一次的事,他的确是拿了四小姐的大好处,原本以为只要能让二小姐无法参加宫宴,再把这一切都嫁祸给大小姐就行,可万万没想到竟是连累了自己。
想着他不过是侯府的大夫,并非那些签了卖身契的奴才,若是二小姐真的不留情面的把这些一股脑的都告诉了平阳侯爷,凭着平阳侯府在东岳的势力,势必会将他扭送去京兆尹那儿。就算京兆尹依律判他个一家老少流放之罪,恐怕不到流放之地,他们一家老少就会命丧黄泉了。
可是,如果他能提前买通押解的狱卒,许以重金,或许他们一家的日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见他暗自做着计较,苏秦将手中的茶杯用力放到桌子上,“周大夫,你可以走了。”
“小姐!”妙珠不可置信的看向苏秦,“小姐这样可是等同于放虎归山啊!”
周大夫思绪一滞,他也没有想到二小姐这么轻易的就让他走,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秦,却只见她面色平静,看不出一点儿异常,可那双眸子却似沁染了霜华,异常清冷雪亮。
回避开她似乎可以刺穿人心的目光,周大夫忐忑的爬起来,哆嗦着背起药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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