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规矩太多,以后不要乱闯。”牵过公西意,梁简警告性地看着梁远,“半个月后就要和亲了,你应该处处小心才是,冷宫不是你能涉足的地方,有些话也不是你能说的。”
“三哥别忘了,对于这奉安宫,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梁远嗤笑,这个所谓不能涉足的地方,却充满童年的回忆。出奉安宫的路是梁远带的,一条很窄很脏的缝隙,仅能容一个人通过。路上公西意不断挣脱梁简的手,梁简索性微微用力,公西意吃痛才不再挣扎。
靠山这个东西她没有,势力什么的也培养不起来。这些都不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能力有限啊。
公西意面对梁辰时再没有好脸色,因为她发现了一个真理,封建社会的阶级性是不可能打破的。她作为一个商人的女儿,跟这些统治者并不属于同一个阶层。“皇兄,意儿一时不适才没有出席千秋宴。”梁简解释道。
梁辰微怒:“连敷衍朕都觉得累了?梁远呢。”他是不是太惯着梁简了?“皇兄多虑了,至于四弟去向,臣弟不知,”在梁简的脸上始终看不出他的心情。
在梁辰营造的高压氛围里,公西意有点害怕,多说多错沉默是金。反正圣旨已经下了,自己与其在宫里做无谓的纠缠,不如回王府再说。公西意拽了拽梁简的袖子,提醒他速战速决。
“没有其他事的话,臣弟告退。”
梁辰定定地看了一眼公西意后拂袖而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梁简的关系变得这么疏远。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天天用崇拜的眼光打量自己的三弟了,也许适合做皇帝真的是梁简。他很累,母妃曾说习惯了就好,可是十几年过去,梁简也长大了,他却丝毫没感到得心应手,为了坐在这个位置上他曾失去一切。现在除了郁冰他一无所有,生命里剩下的只有权衡、选择和放弃。
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公西意才敢放开嗓子说话:“你们兄弟感情怎么样?”她最担心的不是徐恩,而是梁辰。作为一个皇帝,最忌讳的恐怕就是功高盖主的臣子。她今天突然从梁辰果决的口吻中感受到,梁简的处境有多危险。
“先君臣,后兄弟。”梁简疲惫地靠在软垫上,“我知道皇兄很累,但是为了平衡,无论对错我都不能顺着他。意儿,你懂吗?”
公西意猛烈摇头,不顺着皇帝是会死人的!
“这样会被猜忌的,比如说……”公西意还没说完,梁简索性扔开垫子倒在她身上。
“别说话,让我睡一会儿。”梁简的声音里满是困倦,这两日来忙得连轴转还从未合过眼,浅浅的呼吸间嗅到意儿身上淡淡的香味,安心地睡着了。公西意一动不敢动,伸长胳膊拉过毯子盖在梁简身上。马车不时的颠簸,每颠簸一次梁简的眉头就皱一次。那一瞬间她突然不想再提起什么夜初言和徐恩了,到底有多少事情让他心烦,她不懂。
马车停了,公西意不想叫醒梁简,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吸引她的不是什么英俊的容貌,而是梁简眼底深深的淤血。他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明明这天下不是他的,怎么好像比皇帝还上心。
安静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多久,姬回云有重要的文书让梁简过目,早早就候在马车外面了。王妃不让自己出声,但是他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久很了解王爷的脾气,没有什么事情比政事更重要。
“王爷,达乌密函。”姬回云在车外大声道,他还是私心的让王爷多睡了一会儿。梁简被姬回云的声音惊醒,一头冷汗。他又做梦了,梦里白骨如山,血流不止,马啸长空。
公西意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扶他起来,递过去手帕。“晚上有时间跟我一起吃饭吗?”
“我尽量,徐恩的事情等我解释。”梁简很想抱抱公西意,但是姬回云在外面等着,所以他忍了。公西意看着梁简下了马车,连王府的门都没来得及进,就一跃上马绝尘而去。此时,公西意的心里五味陈杂,遣了车夫一个人回了王府。
“小姐回来了?”木红在院子里教几个新来的小丫头规矩,听见动静就看见公西意魂不守舍的样子,于是挥退几个小丫头。
“木红,王府又要多个王妃了。”公西意无精打采的,“你说一个夜初言都快把我折腾死了,再来一个你家小姐我招架的住吗?”
“什么?”木红惊得郑大眼睛,嘴巴也微微张开,小姐这是胡说什么呢!“进了一趟宫,皇上亲自赐婚的。”公西意边说边走,木红反应过来紧紧跟着。
“小姐,是王妃还是侧妃?”木红希望自己听错了,若是来个与小姐平起平坐的,小姐的日子才真是委屈呢。别看小姐平时说话爱耍狠,但心底儿是真善良。
“王妃啊,皇上亲口说了,与意王妃同!”公西意开始磨牙,他恨梁辰。什么皇帝啊,一天到晚啥事不都干就知道使唤梁简,一时兴起还乱点鸳鸯谱。徐恩那么好他自己怎么不娶!
木红竟然没反应了,公西意不满:“哎,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第三者还没消灭呢,第四者就来了。”所有的牢骚,她只能说给木红听,这么一想还真舍不得木红嫁人。
“小姐,事到如今办法只有一个!”木红坚定的小眼神忽闪忽闪的直发光。
“什么?”公西意很好奇,她就是抱怨一下,没想到木红连对策都想好了。
“生小王爷!”木红再次坚定道,“迎娶王妃至少要准备半年之久,小姐只要在半年内怀上小王爷,地位就能得到巩固!”
“……”公西意默默翻了个白眼,越是关系不稳定越不能生孩子,木红长得什么脑子啊!这时候生个孩子?她又没病!
“小姐!”木红大有展开论述的趋势,公西意连忙打断。
“停!我头疼!腰疼!浑身疼!我要睡觉!”公西意连哄带赶,把木红关在门外以求清净。她快烦死了,这事儿还得好好瞒着公西诚,他知道了还不一定会干出什么事情呢。
青门凌云堂,七八个红衣男子跪了一排。
“掌舵,这些是青门一年的花销,门主请您过目。”为首的男子三十多岁,却甘愿跪在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面前。
“你们不能整理后再拿过来吗?”说话的是一个高挑的女子,同样是一袭红衣,但精细尊贵许多。
“启禀少门主,这些已经是精简过的了。”
“都出去,花灵,你也出去。”公西诚不喜欢聒噪,尤其是工作的时候,他需要极致的安静。
“阿诚……”
“出去。”凡是说两遍的话,公西诚就会不耐烦。
花灵是花鬼的独女,比公西诚小两岁。平时对谁都很冷淡,除了公西诚。但是花鬼不止一次警告过她,不要以任何理由招惹公西诚。她知道,整个青门的人现在都是公西诚在养。
“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花灵的脸皮薄,不可能死缠烂打地留下来,尽管他们好久不见。
“说吧,京城有什么消息。”等大堂里的人都退下了,他才开口问道。
长风简练道:“皇上以正妃位再次赐婚梁简,对象是徐家;年老板那边的动静,染料基本备全;梁远利用和亲契机拿下了达乌那帮人;越芒丹出事儿了,是中毒;府宅的地下层按你给的图纸,全部完工,接下来是正常的动工。”
“恩。”公西诚沉思良久,“让越玉龙来见我,建府动工的声势打出来,要惊动皇室。”
“是。”长风应道。
“准备吧,除掉梁简。”公西诚果断道,下这个决定他用了五年。
“二少,小姐那里……”长风犹豫不决。
“要做的干净漂亮,无人猜疑。”公西诚手指点了点桌子,继续道,“这件事我亲自安排。”
一直等,等到晚膳撤下了,等到大家都睡了,梁简也没有回来。夜晚最惹人,睡不着又无事可做。他说尽量的时候,应该就是很难的意思吧。从夜色降临到晨曦微露,她都没有睡着,满脑子都是梁简。公西意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思病。
她也许真的完了,即使想到他以后会迫于各种压力娶很多女人,但她竟没了愤怒。她的标准一降再降,现在只要他的心在这里,其他的已经不再重要。静静地闭着眼睛感受自己的心情,在某一刻,她怀疑到底什么是爱情。
公西意擅长自我沟通,她从不会为难自己。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总能想明白很多事情。三妻四妾是这里的规则之一,她没有能力改变,如果忍受不来那就只能离开,如果想要留下只能尽力去忍耐。
明天会发生什么她预测不到,既然上天给她了第二次生命,她想还是跟着自己的真心走吧,即使付出的是生命,她也不会畏惧。无论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都应该用全部的勇气和智慧对待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