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翊带毒出生,从小就靠奇药生存,常年都在外寻方找药,只要他还没痊愈,出门也是正常的,只要跟正德皇帝打个招呼就行,不会有人拦着他不让走,也没人会觉奇怪。
他要真一整年呆在家里不外出,那才奇怪……
不过,这次护送他出行的队伍却走得很慢,很慢很慢,一整天居然才龟爬了三十里路。
第二天更是晚起晚出发,再次龟爬,一整天居然才走了二十里,第三天更甚,居然走出了十里的新成绩……
当天晚上,影一再也忍不住了,小心翼翼试探:“要不,属下回去接端王妃来?”
他想来想去,主子让走得这么慢,都是因为思念端王妃的关系,并不想跟端王妃分开,可……
再慢下去,明天他们真不知道该怎么走了,要知道,就算是靠着他们的两条腿,一整天也不止走十里,何况他们还骑着最优良的战马!
这种比龟还慢的速度,真的真的是太难为他们了……
诸葛翊却人在那里,心却不知在哪儿,竟然根本没听到。
许久不见回声,影一偷看了眼才发现,不禁大汗,暗叹主子果然是想念端王妃了,却偏那么巧,端王妃怀孕了,却又流产了,身子确实经不住长途跋涉的颠簸……
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到一阵马蹄声奔近。
因为走得实在太慢,他们总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所以只能选择安营扎寨,如此一来,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非常清楚了。
忽然听闻马蹄声近,虽然听声来的只有一匹马,影一还是机警侧目,却见余光中诸葛翊神色忽喜,而后又马上拧了眉。
怎么只有一匹马?
不多久,马蹄声不再,有人被带到诸葛翊马车旁:“京中来信。”
影一接过信封看了一眼,却见上边不是阿九的字迹,诧异了瞬,将信转给诸葛翊。
诸葛翊一眼认出那是温昀的字迹,眉头顿时拧得更紧了些,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信打开。
信很短,没有半句客套,直接说阿九知道诸葛翊要往南方寻药也没反应,但她本身情况很稳定,让诸葛翊不用担心,并说他会留下照看阿九,就不陪诸葛翊前往南方寻药了。
影一看不到信的内容,只见诸葛翊看了信后面色发白很难看,半天没动静,与影七相视一眼后,才担忧的小心出声:“王爷,可是端王妃……”
诸葛翊回过神来,定定的看了影一好一会儿,明显有话要说,却半天只挤出生硬的一句:“没事,睡吧,明天赶路。”
影七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影一拽了走开。
“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离马车远了些后,影七才拧眉道:“瞧王爷那脸色,就知道是端王妃那边出了事。”
影一叹气,没好气道:“要出事也是王爷和端王妃之间感情的事。不然,你以为王爷能坐得住?”
影七这才反应过来:“这么说起来,端王妃……前两人就不对劲了。”
“这次王爷出来没带端王妃,说不定,并非是因为端王妃身体不适而已。”影一再次叹气,跟了王爷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见他真正开心了一阵子,却好景不长,这么快又回到了起点,甚至还不如起点。
以前王爷好歹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不在乎,也就没有伤心难过一说,可如今……
影七静默了阵后,道:“或许分开一阵也是好的,而再说,那边正打仗呢,端王妃跟着也不见得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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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开始,队伍开始快行,快马加鞭往南方急赶。
一路上,每天都会遇上往京城报军情的加急件,偶尔诸葛翊会拦下送件小将问两句军情……
“南屿关已失守。”
“永平城沦陷。”
“陈将军战死。”
“伤亡惨重,被迫再退二十里。”
前方军情,一条比一条惊人,短短半个月时间,急速恶略的程度让人咋舌。
“南方的将领都怎么回事?只会打败仗吗?”
“刚开始被南蛮打得措手不及吃败还说得过去,这连续半个月来就没听过个好消息算什么情况?”
护送诸葛翊的队伍都是精兵,个个身经百战,又基本都是北方大汉,听到这样的军情很是气愤,认为南方兵将都是没用的软蛋,只会逃命。
影一等人倒比较冷静,却也纳闷:“那位陈将军我们之前也见过,不但身手了得更擅兵法,不然也不能稳守南关这么多年,可这次是怎么了?不但连吃败仗,还战死了?”
“战场混乱刀剑无眼,就算生有三头六臂,也实在难说能次次平安无事。”影七叹气。
众人顿时沉默了,气氛有些凝重,倒不是怕去前线,而是,诸葛翊要去的地方本就算是南蛮境的隐蔽山谷,忽发大战对他们已经够困扰的了,竟还连番沦陷……
他们就几千人的队伍,虽都是精兵,但要深入敌军营取药,也是非常危险的事,何况诸葛翊还腿脚不便。
诸葛翊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甚至让队伍继续加快前进的速度。
第十七天开始,诡异的事情出现了——京城不断有援军将领往南关,可诸葛翊一行向南,却再没有遇上南关军情回报,所有人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踪影讯息,而天,开始下雨,越往南边下得越大!
天黑得吓人,让人几乎分不清昼夜,雨水带着淡淡的腥臭味,越往南边越严重,花草树木都直接出现*现象,大城寂静,小城空巷,偶有人迹也如行尸走肉……
“王爷,实在不行,我们就再等十年吧。”影一觉得不能再往前走了:“这情况实在太诡异太不对劲了。”
影七等人也素来不信怪力乱神,可眼下却不得不往那方面想了。一切对他们而言太诡异,无法用正常的思维去思考!
诸葛翊面无表情的递了瓶东西给影一:“兑十坛酒,一人喝一口足以,喝完继续走。”
影一见他态度坚决,不好违抗,也并未问是什么东西便迅速去办,很快将瓶里的粉末兑了酒分发下去,又端了两杯折回来。
“我不需要。”
诸葛翊淡淡说罢,伸手取了一杯,强行灌进跟他同在马车里的黄藤。
黄藤常年跟着他东奔西走,倒是学了些拳脚的,但一直以来时间都用在研究医毒了,根本不精也缺乏锻炼,撑到今天早上终于还是开始不舒服了,便被诸葛翊扯进了马车里。
灌的是酒而不是药,还有股浓郁的怪味,黄藤味蕾异于常人,平时试毒尝百草确有优势,但这种情况下吃难吃的怪东西,就要比影一他们难受得多,差点没吐出来,还被诸葛翊冷冷瞪了一眼。
“王爷,你给我吃的是……”
黄藤话没说完的功夫,就觉身体有股暖流顺酒气游走,一路清乏化瘀,如清泉滋润久旱地,让人周身舒畅精神饱满,仙丹一般,神奇且奇效。
大喜过后,忙追问:“王爷刚刚给我们吃的是什么?”
诸葛翊冷冷给他二字:“尸粉。”
黄藤顿僵,面色微妙,简直精彩。
影一同情的拽了拽他,示意他出马车说话。
黄藤也见诸葛翊托腮闭眼,冷冰冰的不愿与人再说二话,只好随了影一出马车。
“王爷的话你别当真。”影一低声道:“端王妃至今没有写信送来,他这一路心情都不好。”
“我知道。”黄藤面色难看。诸葛翊现在何止心情不好,简直烂透了好吗?这一路简直变回了以前不说话的样子,十天半月都未必见他开口说一句话,可……
能别随口就说出那么渗人的东西吗?他们刚吃下去啊!
“还不走!”马车里传来诸葛翊不耐烦的冰冷声,冻得人心发颤。
这时,身后马蹄轰隆声传来,是又一批前往南关增援的军队,领头的将领,赫然是之前被剥夺了职权的……
诸葛珩!
此次朝廷派下与南蛮大战的大帅,竟是他。
此时随他同行的军马便过三万,乃是京都精锐禁军中的一部分,本该雄赳赳气昂然,给人一种震慑四方的压迫感,可,现在哪怕个个强作精神,也依旧被人一眼看出怏怏没神,个比个显得疲惫不堪。
见到诸葛翊一行个个精神饱满,诸葛珩那一行不禁有些发虚,暗叹亏他们平时自喻天下第一师,到头来,竟还不如那些成天游手好闲游山玩水的强……
诸葛珩精神状态倒是很好,两队相遇还主动上前跟诸葛翊打招呼,并道:“这雨下得着实诡异,六哥还要继续往南吗?可是得到了解药的确切的消息?”
问着后一句时,目光更是紧盯着诸葛翊不放,似要揣摩他一会儿的回答的真实性。
诸葛翊却是直接不理他,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又可能,其实是真的睡着了。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天阴雨冷,让人脊背泛寒。
影一适时道:“回七皇子的话,我们每次得到的消息都被说是确切的消息,但这么多年您也看到了,到底还是空欢喜的多,所以这次也一样,说不准到底是不是确切,但不去一趟,说不定就错过……唉,只希望这次能一切顺利。”
诸葛珩有了台阶下,顺势点点头:“说得也是。不过这再往南走可就没那么太平了,你们要多加小心。”
“多谢七皇子提醒。”影一道谢。
诸葛珩本想给诸葛翊留一队人马护送,但影一拒绝了,诸葛珩又提出留些药材,却是被诸葛翊拒绝:“留给我不如留给边关将士。”
而后让队伍让道,让援军先行。
诸葛珩摇头苦笑,眸底却不见无奈只见阴沉森冷:“那六哥你自己小心些,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说罢,带着援军先行而过……**
前往南关的另一条道路上,正往南关的队伍就简单得多,高矮胖瘦算下来,也只六人而已。
这六人一人一马,防雨的蓑衣下都清一色的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斗篷帽都很大,盖下能挡去半张脸,而另半张脸也个个用黑巾蒙着,完全看不到面貌……
在这诡异的雨天下行走,如同穿梭阴曹的阴差,诡异阴森!
虽然雨水根本打不上身,但阿九还是嫌弃的直报怨:“这雨真脏,真脏,脏死了!”
“照理说你应该会喜欢才对呀。”身旁同样装扮的温昀笑道,语气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却与现实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阿九鄙夷的斜了他一眼,语气故作暴躁:“这种鬼天气,你这种变态才会喜欢!”
同行的其他人闻声纷纷斜眼看过来,因为他们也喜欢这雨,阿九那句变态算是把他们全都骂了。
他们不满,却不敢发作。
一路上这对据说是师兄妹的男女都在吵架,那师妹长什么模样他们谁也没见过,倒是脾气爆得很,谁惹谁倒霉。
当然,起初他们也敢怒敢言,甚至个个眼高于顶谁都不愿服,更想争着当这支临时团队的老大,可最终因为技不如人武被压,只能忍气吞声,队长和副队长都被这对师兄妹承包了。
而最最让他们难以忍受的是,队长不是那师兄,而是那师妹!
“我说你还是不是男人,就这么放任个女人压着不反抗?”有人开始出声挑拨温昀和阿九斗,因为他们之中,只有温昀能有压得住阿九的本事。
温昀无奈对那人低声道:“你别害我,我师门阳盛阴衰,就这么一个师妹,个个把她当宝贝疙瘩护着,含在嘴里都怕化了,这趟跟我出来磕着碰着我都吃不了兜着走,要是我欺负她,呵呵,回头我师父和一群师弟们,还不得把我凌迟处死再鞭魂。”
“你们那什么奇葩师门,在哪?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有这么一个门派?”
“说了你也不知道,带你去又太远,反正骗你也没好处,总而言之都不许给我惹事啊,谁敢让我们家小姑奶奶不爽害我被骂被惩罚,我就直接让谁爽到魂飞魄散!”
阿九沉声道:“都废什么话,翻过这座山就到地界了,不想死就统统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