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御风听了夏若雪所言,沉默半晌,这才让她起身。若是普通的小物件,他根本不会在意,可能是有人手滑,不小心在窗户上扔下了东西,可这次的物件不同,是观景台的上的丝绦,万俟御风觉得其中有点猫腻,这条路是他从皇宫到朱雀南街观景台的必经之地,若是那个丝绦是冲着他来的呢?
“皇上,那人应该在观景台上。”
袁焕之想知道到底是何人暗地里搞鬼,又添了一把火,“臣无事,可到底惊扰到圣驾,臣有责任抓住背后之人。”
万俟御风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查探此事,等花灯节过去也不晚,谁知道袁焕之不识相,非要再次强调。
“既然这样,袁爱卿,夏小姐随着朕到观景台看看,也给你二人一个交代。”
万俟御风带了几名贴身侍卫保护,其余人在留下,在观景台楼下巡视。众位小姐公子们为了看热闹,全部挤在两侧,他们也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放冷箭。
“皇上,彻查此事很简单,每盏宫灯都有四个丝绦,只要看哪盏宫灯缺少即可。”
先锁定范围,然后挨个盘问,希望那些大人们不会介意。刚才若是他反应慢些,恐怕也会和夏若雪一样,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虽然不能造成重伤,却会丢了个大脸。此刻夏若雪的脸上还有一块黑漆漆的灰,是刚才某位小姐的鞋印。
万俟御风点点头,一楼只有少量的侍卫,进入到二楼,他眼睛尖,在叶相身边不远处的宫灯,发现两个缺口。莫非偷袭之人是叶相?
众位官员见皇上亲临,下跪磕头,万俟御风敷衍了几句,问道,“叶相,今儿好闲情雅致。”
“皇上,花灯节是咱们大越一年一度的盛世,老臣得您的眷顾,才能到光景台,这里四周开阔,景致是极好的。”
叶相躬身施了一礼,面带和蔼的微笑,主动给皇上万俟御风介绍楼下的花灯,叶相不愧是百官之首,说话带有艺术性,利用几个典故,让万俟御风龙颜大悦,仿佛透过花灯,看到大越四海升平的景象。
“对了,叶相,你身边的宫灯的丝绦怎么缺了两个?”
万俟御风清了清嗓子,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叶相这才转身,他刚才没注意,四角宫灯垂下的丝绦,只能下后面两个。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皇上不会怀疑他偷了吧?观景台要比普通的二楼高近一倍,刚才下面纷乱,叶相在二楼尽收眼底,但是因为什么引发骚乱,却并不知情。
“这个,老臣不知。”
叶相一头雾水,丝绦丢了关他什么事,又不是金子,他拿着也没有用处。
“哦。”
万俟御风摸摸下巴,看叶相的模样不似作假,而且他和袁焕之并没有仇怨,二楼的几位大人都是朝中的重臣,应该不会做这种事。袁焕之见皇上似乎不打算继续追查,他首先发话,对着叶相施了一礼,“叶大人,刚才有人用丝绦砸人,下官和夏小姐不幸被砸中,夏小姐晕了过去。”
“哦?”
难怪刚刚乱成一团,夏若雪突然躺倒在地,之前叶相看了半天热闹,以为是夏若雪撒泼,他家里那位母夜叉就是人前贤惠,人后撒泼打滚,若是不能满足其要求,定是要躺在地上滚上几圈的,叶相有苦难言。这么说,皇上问话的意思,是怀疑他?叶相赶紧站出来澄清,他转了转眼睛,计上心来,低头道,“皇上,刚才是林大人一直站在此处。”
吏部尚书林大人,林苗月的亲爹,袁焕之差点成他女婿。林尚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料一把火烧到他身上,叶相给他使眼色,不言而喻,想用他来顶缸。
老不死的!每次出了点问题就让别人背黑锅,活该叶宛西当不成南平王妃!林尚书腹诽了几句,刚才袁焕之抱起夏若雪的那一幕很是刺眼,如果月儿还活着,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站在袁焕之身边的,应当是他的女儿!
“皇上,刚才的丝绦是老臣丢下去的。”
皇上到二楼,万俟玉翎拉着莫颜一起下楼看热闹,刚出现在楼梯口,正好赶上林尚书老泪纵横,他不是演戏,对袁焕之不满,又思女心切,一时间忍不住内心的悲凉。
“林爱卿,朕相信你是有原因的,说来听听。”
皇上也八卦,万俟御风隐隐猜到了原因。最近护国将军府不太老实,皇上对袁焕之放心不下,趁此,正好修理一下,给他个没脸,算是警告。
林尚书混迹在朝堂,身居高位,早已经能揣摩圣意,皇上的意思是想为他做主,那么他倒是真想说说自己的冤屈。
“皇上,今儿是个喜庆的日子,臣不该说这些丧气话影响您的心情。”
林尚书哽咽了,言语中带着莫大的悲凉,女儿林苗月死得不明不白,丫鬟绣儿逃跑,成为一桩悬案。
林苗月的性格强势,他这个当爹的知晓,可此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绝对不到被杀害的地步,一切都是因为和袁焕之定亲之后才引起。他私下里拷问院中的丫鬟,丫鬟表示,袁焕之经常跳墙进入到府上,和月儿花前月下。
林尚书悔不当初,虽然二人定亲,可女子都是要名节的,怎能如此糊涂!都怪他一门心思的为皇上效忠,忽略了对女儿的管束。
林苗月暴毙,给林尚书的打击很大,他是老来得女,一直对这个宝贝疙瘩万千宠爱,就算到这个时候,他也不愿意说出实情,为了女儿的名节,忍气吞声,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臣见袁小将军和夏小姐行为亲密,想到了臣那可怜早逝的女儿……”
当着众人的面,林尚书泣不成声。莫颜深有感触,虽然林苗月那个人刻薄了点,但是却是林尚书的心头肉,做爹娘的,最怕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看到准女婿马上有了新欢,意难平。
有人愿意顶缸,莫颜乐得看热闹,她站在万俟玉翎的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小声地道,“看林尚书也怪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万俟玉翎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冰寒,他拉着莫颜,二人站在圆柱后面,继续强势围观。
“袁爱卿,可有此事?”
万俟御风面带惊奇之色,林苗月已经去了小半年,让袁焕之背上了个克妻的名头,京都传言,袁焕之征战沙场,手上有太多的人命,所以老天看不过去,特地收走他最在意的东西。
这种传言毫无根据,可是范围又很广泛,万俟御风觉得有些对不住袁焕之,一直琢磨再赐一桩亲事,在此之前,他为了考虑老臣的心情,得问问林尚书的意见。
林尚书说得直接,这让袁焕之很是尴尬,他没想到此事能被拿到明面上说,有心想否认,身边夏若雪一直盯着他,而且否认之后,他得罪了永平侯府和夏家,之前所用努力就要白白做了无用功。
为今之计,宁可背负骂名,也要咬牙承认。袁焕之心里恨透了那个抛丝绦之人,他不认为林尚书有这个准头,如若不是用了内力,夏若雪不会晕过去。
“皇上,臣对夏小姐一见钟情,所以今日约夏小姐出门赏灯。”
袁焕之低垂着头,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这个时候他作为男子主动站出来,一力承担,或许会让夏若雪感动,女人啊,总是敏感脆弱而又多情的。
果然,夏若雪听到袁焕之如是说,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停止了心跳,她知道,袁焕之是为了利用她,可是这个时候,在皇上和众位大人面前,他能站出来,让夏若雪很意外。
有人保护的感觉真好!如果换了南平王,会不会如袁小将军一样体贴?夏若雪想着,余光看到楼梯口的方向,莫颜正躲在万俟玉翎的身后,探出半个身子,二人低着头交流,莫颜偶尔会露出女子的娇羞的神色。
今日真是夏若雪的灾难,不过没有关系,莫颜蹦跶不了几天,很快,袁焕之会找人教训她,到时候,莫颜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看她有什么脸面站在南平王的身侧!
“臣虽然爱慕夏小姐,但是合乎情止乎礼,并没有做什么逾越的举动。”
袁焕之非常维护夏若雪,言语间,对她能代表各府千金去南边送赈灾物资很是赞赏。从京都到湖州,路上要耽搁一个月,那会正是暑气正旺的时候,定是吃了不少苦。
“袁爱卿,朕能了解你的心情,但是还有一个疑问。”
万俟御风点点头,既然是林尚书所为,他总不能为了一个女子惩治老臣,此事不了了之,但是为了给林尚书交代,他沉默片刻继续问道,“你钟情于夏小姐,是在林小姐之前还是?”
这个问题很是刁钻,袁焕之在衡量利弊,怎么说才对自己有利,目前的情况,肯定是要得罪林尚书,二人已经撕破脸,再难拉拢,不如把赌注下在夏家。
“是在林小姐之前。”
袁焕之眼中闪过一抹悲痛,当时西园诗会,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苗月溺死,所以舍身相救,那个时候他已经对夏若雪暗生情愫,为了负责,他不得已请求皇上赐婚,谁知道后来事情有了变故,袁焕之强调,林苗月的死让他悲痛万分,曾经夜夜买醉,万念俱灰,那个时候夏若雪大病初愈,毅然决定南下,二人重逢确定彼此的感情,是在前几日。
袁焕之再次塑造了一个情深意重的形象,周围的大人门听闻后唏嘘不已,感叹造化弄人。
“王爷,我始终觉得蝴蝶班差点什么,今日我算是明白了。”
莫颜抱着胳膊,冷眼看着袁焕之表演,说来说去,他袁焕之就是千古第一大情圣,把算计林苗月说成了万不得已,而夏若雪委曲求全,一度祝福二人百年好合,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
“恩,什么?”
万俟玉翎比较淡定,他了解袁焕之的为人,此人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但是也不是没有弱点,他的弱点是北部部落首领的千金,那才是他的心头好。
“缺一个袁焕之这样的戏子。”
搬弄是非,颠倒黑白,舌灿莲花,而且随时可以即兴演出,莫颜真想鼓掌叫好,扔出一锭银子砸杂袁焕之身上,大叫,再来一场!
夜色正浓,突然起了风,吹着四周的宫灯左右摇摆转动,上面用金线刺绣的大字,不住地变换着。
万俟御风了然,这么说袁焕之在这之前对夏小姐就有点意思,他的初衷是警告袁家,夏家也不是很老实,所以趁着这个机会,让二人下不来台。
“林爱卿,朕金口玉言,既然赐婚袁爱卿和令爱,就不能更改,找个黄道吉日,让令爱的棺椁迁移到袁家祖坟,以少将军夫人之礼下葬。”
万俟御风是变相承认林苗月的身份,而将来夏若雪进门,以继室的身份,对原配林苗月执妾礼,永远低人一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尚书激动得双膝跪地,不住地磕头,这样女儿名正言顺,不再是孤魂野鬼,将来夏若雪有了孩儿,也要叫自家女儿一声母亲,由袁家后人祭拜。
袁焕之没想到皇上会有此决定,愣神片刻,也跟着跪地谢恩,夏若雪听到之后如晴天霹雳,她是尊贵的侯门千金,就算入宫都能捞个贵妃之位当当,现在让她做人继室,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可惜圣命难违,夏若雪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发黑,再次晕了过去。
万俟御风不理会倒地的夏若雪,嘴角微微扬起,背着手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众大臣和侍卫,浩浩荡荡地上到三楼。
莫颜看了一眼,袁焕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蹙着眉头,在一旁呼唤着晕倒的表姐,整日算计别人,反倒成了继室,天意弄人啊。
三楼的视野更显得开阔,四面环风,站在凭栏处,远处的河流便是京都的护城河,在护城河两侧,每隔一段距离,有隐隐闪现的火把,河里,是各式各样的花灯。
每逢正月十五,京都的百姓们带自己亲手做的花灯到护城河边上祈福,这是大越的一个民俗传统,传言,此条河在某个地方和天上的银河相接,因此可被天神看到,百姓们许下美好的愿望,能得天神庇佑。
因为皇上归来,楼下聚集着众多百姓,人们都想一睹天颜,可惜前面是凶神恶煞,一脸严肃的大内侍卫,他们只能看到龙袍的一角。
看台上太过空旷,身后是一群毕恭毕敬的老臣,万俟御风觉得很是无趣,正月十五出行,为的就是一年一度难得的热闹,他从皇宫出来,为了体察民情,感受大越的盛世。
“去,下楼传旨,五品以上的官家小姐公子们,皆可上楼,陪朕一起赏灯。”
万俟御风对着一旁的总管太监宣旨,转过头的看到了一身白衣的皇叔,万俟玉翎正和莫颜在一处角落,二人的身前有一个粗大的柱子,遮挡住一大半的身形。
万俟御风对待这个皇叔,心态是比较复杂的,一方面,他不希望有人的声望超过自己,这样显得他很没作为,皇叔的存在是一个莫大的威胁。可是当年父皇驾崩,把大越军权的将尽二分之一交给了皇叔,对他这个皇子却不屑一顾,以至于他一直没有什么底气。
边境小国动乱,一战多年,万俟御风派南平王出征,削弱其军权,同时他自己趁着这个机会韬光养晦,暗中招兵买马,在西北盐场那里招收了十万大军,各个勇猛彪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一直在等待良机。
大越只能有一个皇上,南平王功高震主,万俟御风绝对不能容忍,所以,为了让皇叔不再被众人仰望,他给皇叔找了个拖后腿的皇嫂,京都闻名的草包小姐莫颜。
这么做不是没理由,左都御史莫中臣是个言官,靠嘴皮子混饭吃,朝堂上的百官得罪遍了,只能依赖于他,可以说是万俟御风的心腹,这样以后南平王府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知情。
南平王是必须要铲除的,但是不是现在。他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只等时机成熟,一切水到渠成。
后宫空虚,子嗣不丰,只有一个低等级的嫔妃生了一个病弱的小公主,太医看过,说是活不到及笄,早夭的命格。
皇后洛荷已死,万俟御风的确伤感了一段时日,形容憔悴,或许做天子的就不该有感情,他要的,仅仅是这个天下。
“皇叔,得知你能回来,朕心甚慰,可见今儿真是个喜庆的日子!”
万俟御风满面春风,眼中闪烁着笑花,更显得俊朗。难怪京都的各位小姐都想参加选秀,皇权至上,万俟御风又是如此风流的人物,早已让众多的芳心沦陷,但是不包括莫颜,她一直对这个冒牌货的野种无任何好感,和袁焕之归为一类人。
“让皇上担心了。”
万俟玉翎的眼眸黯淡,淡漠地望着远方,他站在灯火阑珊处,身量笔直,一身白衫随着夜风飘起,莫颜站在他的身侧,听到他那声从喉咙深处传来的幽幽叹息,瞬间有了一种领略世间沧桑之感。
万俟御风刚想继续应付几句,楼下传来了脚步声,一群公子小姐们上台,众人跪倒再次行礼。
看台上瞬间多了几十号人,仍旧不显得拥挤,万俟御风让众人不必拘谨,他喜欢活跃的气氛。
十来岁的小姐公子们居多,爱说爱笑的年纪,彼此又不陌生,众人登高,对着远处的景色指指点点。
“夏小姐,你还好吗?刚才你晕倒,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呢!”
李月娥眼带水光,一副小兔子般受惊的模样,她用手摸着前胸顺气,语带关切,“刚才也不知道是哪个粗心大意地,在你脸上踩了一脚,天啊!”
周围的小姐公子们有一部分是后来才到,根本不清楚发生何事,听到说话声,疑惑地盯着夏若雪的脸,上面确实有一道黑印子。
“被踩到了脸?夏小姐真是运气不好呢!”
有李月娥打头阵,赵桂花立刻接上,二人一唱一和,明着是关心,可是有心人那么一琢磨,这无异于揭短,不给人脸面。
“无碍,李小姐,赵小姐,你们是不是眼花了?”
夏若雪才醒来不久,还没吸收那个被赐袁焕之做继室的消息,她在衣袖下面的手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突起,强忍着怒火才没上去扇二人的巴掌。
一个两个,都踩到她的头上去了!什么东西!尤其李月娥,一个妾生女,总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挑拨是非,李月娥是不是当她是面人?给林苗月下毒那个把柄,还掌握在她的手里呢!
“虽火烛明亮,可毕竟不是白日,有可能眼花了吧。”
接到夏若雪暗含威胁的眼神,李月娥莞尔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可不想激怒夏若雪,那件事,现在还不能被抖出来。就在昨天,她的人已经赶往了湖州,关于春情因何而逃,想必马上有消息传回来。
万俟玉翎不喜人多,他找到一个角落,摆出一副生人勿近,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周身带着寒霜,让很多想上前攀谈的小姐公子们望而却步。
那边,莫颜看到了陈英,她低头小声地对着万俟玉翎说了几句,然后拿着自己的美人宫灯,到陈英处炫耀。
“这盏灯真是好看呢!颜颜,你和王爷看起来真的很登对!”
陈英眨眨眼,拉着莫颜窃窃私语,她在后面跟着,莫颜的身高只到南平王的肩膀下方,却也是这个年纪比较高的了。
“是啊,是他送给我的。”
莫颜一脸得意,看到很多小姐假装看风景,故意凑到她这里,她眨眨眼,“王爷给我预定了多宝阁吴匠人做的镂空玉簪,说是作为定情信物。”
话毕,莫颜低垂着眼睛,卷翘的睫毛不住地抖动,当众秀恩爱,成为大众情敌,这压力还不是一般的大。
“哇,真的吗?那根簪子我都想要很久了呢!”
陈英脾气和男儿家差不多,对华丽的金银钗环没有兴趣,看上了吴匠人做的镂空簪子,可多宝阁说早已经定给了贵人。
“什么?镂空钗环怎么可能是你的!”
叶宛西连连惊呼,那根钗环她等了三个月之久,定金已经交付完毕,吴匠人来大越不长时间,不可能有其他作品!
“怎么就不是了,难道你在京都的名声好,钗环就必须给你?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莫颜背着手,睨了叶宛西一眼,以前还觉得这个叶相千金做事稳重有度,现在看来,不过是个爱冲昏头脑的草包,光有才学有什么用,将来出嫁,整日对着空房琴棋书画,谁理会啊!
“莫颜,你现在还不是南平王妃,便猖狂到如此地步,小心鸡飞蛋打!”
面对莫颜,自己瞧不起的人,叶宛西很是强硬,她爹是叶相,百官之首,还怕区区一个二品御史家的小姐?
“猖狂怎么了?猖狂碍到你了?你可以用棉花堵住耳朵啊,别听别看不好了,本小姐再次重申一遍,镂空玉钗是王爷送本小姐的定亲信物!”
后面四个大字,莫颜着重强调,就算对万俟玉翎没有什么感情,自己的东西,也不想被任何人觊觎!
“叶宛西,我警告你,不该说的别说,不该留的别留,不是自己的别碰!”
非要把话说明白?叶宛西曾经送过自家未婚夫一个荷包,当初管家又不好送回去,十分为难,二人定亲之后,荷包转给了莫颜,被她赏给伺候二哥的聋哑婆子当摆放的小物件了。
一句话,包含很多暗示,那是叶宛西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虽然莫颜没说得很明白,她仍旧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眼中不自觉地挤出眼泪,但是此刻爹爹就在不远处,她不能懦弱,必须拿出丞相千金的气派,想到此,叶宛西抬头,就要对着莫颜的脸扇巴掌。
“口渴了没有?不要对不相干的人废话。”
就在叶宛西抬起手的一瞬间,万俟玉翎恰到好处地出现,他用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扫了叶宛西一眼,对方顿时如被冻结一般,一直保持着扬手的姿势,一动不动。
“还好,我想去城北大街,想喝老孙家的酸梅汤。”
莫颜嘟嘟嘴,挎着万俟玉翎的手臂,心中暗笑,这人最不喜欢被碰触,眼下这种场合,她笃定自己不会被拍飞,占占便宜,顺便吃点豆腐,就当是为了他得罪人的利息。
“好。”
万俟玉翎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见莫颜笑得和一只偷腥的猫,立刻明白她心中所想,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眼神不自觉带了宠溺的意味。
这一切,刺痛了两个人的眼睛,叶宛西虽然气愤,她却是个正直的人,不喜欢来阴的,夏若雪不同,她盘算的袁焕之什么时候才能下手,在这之前,就让莫颜先被捧到天上吧,要知道那样落下去,才是摔得最惨的!
“不好了!有刺客!保护皇上!”
楼下有御林军大声喊道,瞬间,四面八方涌出成批的黑衣人,楼下传来打斗之声。
目前黑衣人还没有到观景台上来,万俟御风显得很淡定,他回过头,安排一众老臣下楼,到二楼去,若是刺客上到三楼,众人坠落,这个高度必将殒命。
“招招狠辣,是死士。”
莫颜看了黑衣人的动作,琢磨自己招式的过人之处,万俟玉翎教给她的套路主要为进攻,同时偏重防守,这些黑衣人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把自己的缺陷完完全全暴露出来。
“跟在我的身后,此次刺杀不简单。”
情况紧急,万俟玉翎拉着莫颜的手,在对面铺子的屋檐上,埋伏着大量的弓箭手,蓄势待发,在楼上的大内侍卫疲于应对。
“啊!杀人了,快跑了!”
楼下一团混乱,传来一片哭爹叫娘的喊声,有些人娇弱的,被人流踩在下方,众人为了逃命,顾不得脚下的路,造成踩踏的惨案,初步估计死伤惨重。黑衣人见人就杀,杀红了眼睛,部分开始往楼上进攻。
“弓箭手,放箭!”
屋檐上埋伏的黑衣人全部现身,莫颜这才看清楚,这些人用的竟然是火流箭!
不知何时,身边传来刺鼻的味道,莫颜暗道不好,有人在观景台上泼了灯油!
“不好,走水了!保护皇上!”
众人已经跑到了二楼,凭栏都是木头制成,火流箭射穿了宫灯,掉落在凭栏附近,很快,四周起火,众人被围困在观景台内,寸步难行。
在场的公子小姐们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有胆小的,小声地啜泣,李月娥带着赵桂花躲避在人群中间,她看着袁焕之和夏若雪的方向,她多么希望袁郎可以来到她的身侧,把她紧紧地拥在怀中,可是,他身边的那个人为什么是夏若雪呢。
“别担心,一切有本王。”
场面混乱,万俟玉翎只保护莫颜一人,二人迅速地跟在万俟御风身后下楼,袁焕之见状,拉着夏若雪的胳膊紧紧跟随。
“放箭,给我狠狠射,射死大越的狗皇帝,哈哈哈哈!”
有人仰天发出癫狂的笑声,在这个夜里格外的渗人,刚下楼的时候,莫颜向远方眺望,隔着一条街,那边的百姓们还在欢喜地逛着市集,根本不知道朱雀南街已经成为了修罗场。
地下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血迹染红两侧的宫灯,连天上的圆月,都变得如血红一般的颜色。
观景的台四周已经被熊熊的火焰包围,而黑衣人不停地向上丢弃一些易燃的物品。
“咳咳!”
黑色的浓烟呛人,不少小姐公子们被熏得流出了眼泪,众人像无头苍蝇一般惊慌失措。
楼下,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黑衣人,在观景台,等着被火烧死,若是跑下楼,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黑衣人不断地射箭,大内侍卫组成人墙,挡在皇上万俟御风身前,众人谨慎地向着一楼转移。
“不好了,快点撤,御林军来了!”
浓烟惊动了在京都巡城的御林军,黑衣人见势不好,准备撤退,他们在做最后的收尾,把带来的所有箭矣全部射向人群的方向。
突然,有人在身后推了莫颜一下,让她身体失去重心前倾,立刻被当成了靶子,和大内侍卫一般站在皇上万俟御风身侧,眼瞅着一支带着火光的箭以劲风袭来,莫颜暗道不好!刚才李月娥和夏若雪分别站在她的身后,幕后的黑手,定是二人之一。
火流箭冲着莫颜的咽喉处而来,若是射中,必死无疑,千钧一发之际,万俟玉翎出现她的身后用力一带,莫颜只觉得自己身子一飘,被带入一个并不温暖却宽阔怀抱中。
有惊无险,莫颜嗅着淡淡的梅花香味,觉得格外的安心,刚刚的箭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闪,她被推到前面,箭已经到了她眼前一米处。
“啊!”
万俟玉翎很清楚地看到李月娥的手,他本来可以用手夹住箭,阻止继续射程,但是他不想那么放过害莫颜的人,所以并没有理会,莫颜身后的李月娥被火箭射中了肩膀处,衣衫也跟着着了火。
“袁郎,救救我,救救我!”
皮肉被烧焦的气味穿来,李月娥想在地上滚一圈,见肩膀插箭,她用力一手拔下,血顺着箭头的方向喷洒出去!
莫颜眸子暗了暗,李月娥想要害她,很好!她记住了,得罪她莫颜的人,就算是活体解剖,也使得!
李月娥在地上打滚,莫颜趁此机会,在她的手上踩了几脚,她练习了小半年的基本功,小有成绩,刚才已经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十指连心,李月娥必定享受那锥心刺骨的痛楚!
莫颜不是个狠心的人,前世的职业关系,让她始终保留最起码的良知,绝对不会我因为某种目的,对无辜的人下手,但是她也不是圣母,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才不会傻到原谅这种人,必将千万倍偿还回去!
“安心,已经没事了。”
莫颜一直是一个姿势依偎在万俟玉翎的怀中,他低着头,看着怀中的小脑袋,突然多了一种保护的欲望,她,究竟还是和那些官家小姐不同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可是他竟然可以懂她。
部分黑衣人来不及撤退,在御林军到来之时,吞药自尽,尽管万俟御风一再强调留活口,可片刻后,地下已经是成片的尸体。
“鹤顶红,回天乏术。”
莫颜低着头,用手帕掰开黑衣人的嘴角,闻着其中的气味,立刻确定,这种毒药很是邪门,却也稀少,一般普通的铺子里并没有,可见幕后之人,来头很大。
夜晚的风很大,吹乱了莫颜的发,空气中传来浓烟和血腥掺杂的味道,令人作呕。在场的公子小姐们,何时见过这等场面,脸色苍白,瑟瑟发抖,有些人白眼一翻,立刻晕死过去。
几位朝中的老臣镇定一些,颤颤巍巍地安抚皇上,众人在御林军的护送下撤退。
“这些人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
万俟玉翎不想踩着脚下的鲜血,他抱起了莫颜,二人一路从房檐上飞过,等到朱雀南街的一头,这才放她下来。
就算有值钱的玩意,莫颜也没有心情,她还未从刚才的惊魂未定中走出,真的好险!银子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要钱不要命,她的命,岂是那点蝇头小利能换来的!未来的南平王妃,什么概念,整个南平王府所有的产业都是她的!
“还好,观景台距离染发坊比较远,不然的话,换屋顶的瓦片,还要一笔银子。”
那些黑衣人为了能更好的隐藏,早早地卸下屋顶的瓦片,在打斗的时候,很多铺子被砸门,窗户上破洞,有的牌匾掉落,这都需要银子修复的。
万俟玉翎抽抽嘴角,觉得她的话没什么可信度,刚才还在担忧自己那条小命,转头就能碎碎念铺子,变化之快,让他差点反应不过来。
“看你袖兜鼓鼓的,是不是带了点心?”
“恩,有的有的,你是不是饿了?”
莫颜赶紧从袖口掏出一个小帕子,里面包着几块红豆酥,压得有些变形,外皮不是那么完整,只不过影响美观,味道不变。
“你应该吃红豆酥了,按照莫大人的意思。”
万俟玉翎拉着莫颜的一条手臂,即便是发生刺杀一事,也不能浪费大好时光,刚才他答应带她到城北大街去喝老孙家的酸梅汤。
莫颜囧了囧,这是嫌弃她聒噪,要用糕饼堵住她的嘴?刚才人前无限宠溺,原来是逢场作戏,人后立刻变了一副模样,收放自如。看来,蝴蝶班最想引进的人才不是袁小将军,而是南平王万俟玉翎。
皇上被刺杀的消息被封锁,百姓们并不知情,拖家带口的在人海中闲逛,偶尔看到合心意的小物件,与摊主讨价还价,集市上喧闹着。
城北大街距离昌平坊比较近,那边更为繁华,只是距离二人所在地要行上半个时辰,万俟玉翎吹响了一个笛子,立刻从角落中跑来一匹白色的高头骏马,让莫颜的脑海中闪现一句话,“骑白马的不是王子,有可能是唐僧。”
莫颜肚子有些饿了,叫唤了一声,她捂着脸,尴尬地缩在万俟玉翎怀中,才用过晚膳没多久,她觉得有些尴尬。
“恩,想吃什么?”
看来,未来的王妃不好养,比较娇气,晚膳用了那么多的粥啊,小菜,这才多久,又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难怪怎么都吃不胖了。
“我想吃唐僧肉。”
莫颜心里正寻思唐僧,若是把皇叔大人换成自家大哥莫轻风就完美了,二哥莫轻雨可以做二师兄。见万俟玉翎沉默,她解释,是一本类似《大越异闻录》的书,里面有一个取经的和尚,吃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在现代的时候,莫颜记得朋友圈有人发过小段子,“长大了要嫁给唐僧,能玩就玩,不能玩就把他吃掉”,同理,她要改成,“及笄了要嫁给南平王,能玩就玩,不能玩就花他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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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觉得我女主不强,咱是为了给皇叔机会,促其感情进展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