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飘零(结局)

我抬头看去,赵光义朦朦胧胧的身影正站在亭子里,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弓箭,我被伤心和愤怒冲昏了头脑,发疯似地向他冲去,“是你杀死了我姐姐……是你杀死了我姐姐……我要杀了你……”

手臂却被赵匡胤一把拽住,向我吼道:“阿琭临终前的话你都忘了吗?”他一把将我摔在地上,我怒瞪着他们:“你们杀了我的丈夫……杀了我的妹妹……现在还杀了我的姐姐……你们都是刽子手!都是……”

我低头看着徐阿琭,痛哭不止……我听见赵匡胤厉声喝问赵光义,赵光义却冷笑一声,道:“臣弟只是为皇上除害而已,这个女人让你神魂颠倒,上次遇刺的事我都知道了,难保下次皇上不会为了她置社稷于不顾,臣弟觉得没有做错,要杀要剐随皇上的便!”

这个男子果然是危险的,他从来就没有进过我们的计。赵匡胤自然拿他无法,况且此时宫人和侍卫都聚拢了来。

我停止了哭泣,看着徐阿琭冰雪一般的容颜,低声道:“姐姐是蜀中人,请让我带姐姐回家乡安葬!”

从尼姑庵接出霜合和子谦,转道洛阳,我们竟然做了那盗尸掘坟的事,总算将孟昶和徐阿琭安葬在了一口棺木里。

赵匡胤总算是言而有信,放我出宫,还给了一大笔银两做路费,我本来想将银子扔出去,可又收回了手,没有银子,我怎么带着霜合和子谦回到成都。

赵匡胤在攻陷成都之前的确做到善待百姓,可是之后呢?一路之上,草木葱郁鲜花茂盛之地已成屠场,孤坟座座,乌鸦啼叫,他们还是屠了城,残杀了我们的百姓。

我们回到成都时已经是满目苍夷,可以被抢走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已经被人洗劫一空,城墙上被人一把火烧光了所有的芙蓉花,他们竟然连弱质女流都没有放过,竟皆抢了去。路上的百姓全部形容惨淡,门窗紧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乐。

我离开时这里富庶安乐,家家有余钱,路上行人川流不息,就连现在的汴京都是远远比不上的,如今只剩了满眼的断壁残垣。

这里换了主儿,赵匡胤也派了新的官来管理这里。

我经过郡马府,看见大门紧闭,心底的悲凉又升了起来,我随便问了一个经过的百姓:“郡主呢?他们没有出成都是不是?他们在哪里?”

那是个中年妇人,双眼无神,呆呆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道:“哎!死啦……都死啦……郡马爷看见有姑娘受辱,气不过和宋贼们打了起来,却官兵围攻……被杀死啦……永宁郡主不堪丈夫惨死,又恐受辱,在丈夫尸身前自杀了……伊家兄妹俩,在埋葬了父母后,也出去啦,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身子踉跄,“娘……”“姑姑……”霜合、子谦一左一右扶住了我,我心里的悲痛更甚了,可是已经没有更多的眼泪可流,只是颤着声音问:“他们埋在哪里?”

“埋在了以往城郊的牡丹苑里!现在也是座废墟了,宋军洗劫一空之后一把火烧了那里!”妇人摇摇头走了。

“霜合,我们也送你爹他们去那里!”

远远的,就看见那一座废墟,黑乎乎的,哪里还能想见那里是当年的牡丹苑,宫殿相连,牡丹成片,还有水晶宫、龙池的荷花,芙园的芙蓉。

孟延意和伊皓征的墓很好找,之前一株高大美丽的花朵长在墓前,红艳欲滴,其瓣六出,清香宜人,它们相互依偎着,像是生死不离的恋人,这种花从来都没有看过,形状像是牡丹,香味却似栀子,我忽然醒悟过来了,这就是申天师所送那两颗的红栀子花种子,但是由于它们一直都都没开过,我们便渐渐地将它们遗忘了!

难道这花要长在坟地里,用鲜血来灌溉吗?

我将彦俦、孟昶、徐阿琭都葬在了这里,当我想他们时便来这里一一拜祭。

我命霜合在她父亲坟前拜了三拜,才缓缓站起身子,往外走去。

我又重新雇了一辆马车,向青城县而去,青城县没有比成都好多少,却让我意外的是揽月阁还是如往常一样营业,我叹了口气,秦楼楚馆是在乱世中依然可以照常营业的地方。

青城山上,小木屋里,纺织机嘎嘎作响,屋外的竹林里,回荡着女孩清亮的歌声,“太阳出来嘛一点红喔,那月亮出来哟都像弯弓喔,那星星啦出来喔都悬吊吊哎,那雷公忽闪哟闹哄哄……”

我停下了踩踏,活动酸麻的手腕,走到了床边,藤木箱子里放着一叠诗稿,是我用记忆写出的诗稿,都是徐阿琭写的宫词,我一篇篇看去,有欢喜的,有悲伤的,很多都是我们共同的记忆。

“晓吹翩翩动翠旗,炉烟千叠瑞雪飞。何人奏对偏移刻,御史天香隔绣衣。”这是我们一起在浣花亭里拥炉赏雪时写的。

“殿前宫女总纤腰,初学乘骑怯又娇。上得马来才欲走,几回抛鞚抱鞍桥。”这是她教我骑马时写的。

“牡丹移向苑中栽,尽是藩方进入来。未到末春缘地暖,数般颜色一时开。”这是牡丹苑才改建好时,我们一起去游玩时写的。

“龙池九曲远相通,杨柳丝牵两岸风。长似江南好风景,画船来去碧波中。”这是一起游龙池时写的。

“内家追逐采莲时,惊起沙鸥两岸飞。兰棹把来齐拍水,并船相斗湿罗衣。”这是徐阿琭最恨我时,在龙池里企图羞辱我时写的。

“新秋女伴各相逢,罨画船飞别浦中。旋折荷花伴歌舞,夕阳斜照满衣红。”这是我嫁给高彦俦后我们一起游龙池时写的。

“自教宫娥学打球,玉鞍初跨柳腰柔。上棚知是官家认,遍遍长赢第一筹。”这是徐阿琭教我和齐乐她们打球时写的。

“内人稀见水秋千,争擘珠帘帐殿前。第一锦标谁夺得,右军输却小龙船。”………………

竹林里霜合的歌声夹杂着子谦的欢笑声,依然回荡着:“太阳出来嘛一点红喔,那月亮出来哟都像弯弓喔,那星星啦出来喔都悬吊吊哎,那雷公忽闪哟闹哄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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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2011-10-16晚

番外一:白雪红梅

孟昶躺在汴京府邸的床上,恍恍惚惚间想起了多年前阳光灿烂的午后……

年少的相遇是最美的,仿佛在洁白无瑕的宣纸上绘上了一抹七色的彩虹,爱情的圣洁之花悄悄绽放在一个充满阳光的午后,那一年他一十七岁,刚刚即位不久,初登大位的激动和随之而来的挑战,让他的眸子如天上的繁星一样明亮,带着无所畏惧的闪光。

那一年她也刚刚一十六岁,带着与生俱来的调皮和胡闹奔跑在迎风摇曳的金黄麦穗中,身后跟着一群同样喜欢闯祸的小泼皮。他们经常奔走在大街小巷中间,砸了王麻子家的窗户给东村守寡的李寡妇出口恶气;偷了脑满肠肥的张二贵的钱袋,把银子通通倒给路边行乞的可怜人;半夜去堵截榨取老百姓血汗钱的地痞流氓,用大麻袋子将他的头罩住,十几个人痛打他一顿……

那一天的阳光特别好,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一只鸡或一只鹅,那是他们从西村那个号称一毛不拔铁公鸡郑守财家里偷来的,等玩累了再欣赏欣赏他惊慌失措的慌张模样后再还给他。

他们哼着歌,唱着不着调的小曲,一路嚣张地蜿蜒而去……

孟昶揭开马车的车帘,跳下了马车,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微服出访,他觉得要做一个好皇帝首先就要关心农桑,查访每个农庄是他每个月中一定要做一次的事。

张太华就如天边的一抹红云,向他的马车席卷而来,没有一点迟疑,他们泼皮队伍被冲得四分五裂,郑守财一家拿着扫把、木棍找来了,一路大声吆喝着。

孟昶还未反应过来,那朵红云已经跳上了他的马车,“借你们的马车躲一下!”没有经得任何人的同意,她已经钻进了马车。

郑守财拿着扫把追了过来,胡子气得要吹到天上去了,“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从这儿跑过?”他想孟昶等人吼道,活像一个被火烧了屁股的人。

孟昶瞟了一眼马车,不知为何,他的手指指向了另一边,“她往那边跑去了!”还不知谁是好是坏呢,他就已经做了这个举动,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郑守财不及道谢,就颠簸着往那边追去。

那朵红云从马车里钻出了脑袋,左右望望,朝着孟昶嫣然一笑,“多谢公子!”声音婉转,笑容璀璨,看着她的笑容让人忘记了世间所有的烦恼,无所畏惧,他觉得心里的某处正被软软的触动。

金黄的谷穗在风中摇曳……

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少年结发,恩爱两不疑!

如今他是蜀国君王,要娶一个心爱的女子有何不可,没有人敢说出半个不字,即使这个女子只是出生小康之家,但如果要封她做皇后,那就万万不可。他们如寻常夫妻一样拜堂成亲。夜晚,他挑起她的喜帕,道:“如果你不是皇后,那就没有人是皇后!那个位子将会永远空着!”

她在宫里依然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在御厨房里救了打破砂锅受到惩处的湘雨,在杂役房里救了正遭受责打的听香……他们时常出宫游玩,她总是一副爱打抱不平的模样,一次出宫后救回了失去父母哭闹不休的鱼丽……

朝廷上的压力渐渐迫地他喘不过气来,他看着那些心怀不轨的面孔,终于效仿起千古君王不变的谋术,及张芷兰入宫,努力维持的欢乐和和平像是易碎的颇璃瓶,摔得粉碎。

数次争吵之后,他们难得安静地依偎在一起,谁都不敢开口,害怕打破这难得的宁静。片刻之后,他突然牵起张太华的手,从窗户上跳了出去,张太华不解地挣脱他的手,“你

要干什么?”

他回头笑道:“我们避开那些烦人的侍卫,就只有我们两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张太华的眼睛亮了一下又瞬间黯淡了,“无论去哪儿,都逃不开这皇宫!”

孟昶低低叹息一声,眸子还是一眼的亮,“那你去不去?”他向她伸出手来,张太华笑了,将手轻轻放在他的手心上,“嗯!”

他们奔跑在黑夜里,惊险又刺激,张太华却不住地大笑着,丝毫不怕引来侍卫,“我要叫这次奔逃为……逃出蜀宫,你说好不好?好不好?”

孟昶回头看她,火红的锦衣在黑衣里还是那么醒目,她灿烂的笑着,像是奔跑在迎风摇曳的金黄麦穗中,无邪、张狂……

他们发现了那座废弃的宫殿,那里成了他们消遣排愁的秘密所在,喝酒、看夜景,无比恣意。

为了回到最初,孟昶带着张太华离开了蜀宫,来到青城山的行宫。那晚的空气很沉闷,连带着内心也变得越来越沉闷,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他们还是吵了起来。

张太华的脸上像是笼罩着一层寒霜,可是她的眸子又清又亮,“你喜欢她们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对她们有多么不公平?为了你的地位让她们一辈子活在虚假里,这样的你让我看不起,让我憎恨!”

他却是有些疲劳,多少次了,他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吵下去,“够了!别再用你的想法来看待朕,你以为朕愿意吗?朕若不这样做,我们还有机会这样安稳地在外避暑吗?”

“我因为爱你所以愿意放弃自己的自由,跟着你一起困在那个华丽的牢笼里,如今我真的倦了,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你!”

“太华!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朕改变一下你自己吗?你知道母后已经对你很不满了吗?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这个淑妃的位置吗?要是你还是任性妄为,朕也保不住你了!”

“你要我变得跟你一样吗?一样虚伪,一样心机深沉?我办不到!”她说完往外冲去,天际响起了一声闷雷。

“太华!你去哪儿?”他跟着追了出来,天空划过的一道闪电刺痛了他的眼睛。

追到矮松林前,张太华还是不断地跑着,大雨倾盆,惊雷阵阵,一道火红的光快如闪电,从天际直垂而下,击中了矮松和张太华,她直直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力气吵架再也没有力气奔跑。

他身体僵硬站在原地,大雨击打在他的身上,蒙住了他的眼睛,身边好像发出一声女子的尖叫,他僵直着身子走过去,太华!为何要如此固执,如此任性?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永恒……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空洞的誓言!

几年之后,他终于知道这样的女子是不适合在宫里生存的,若不是大雷带走了她的生命也许她也会消亡在这幽幽深宫里。

番外二:牡丹倾国

孟昶躺在床上思绪悠悠,脑子越来越清醒,他转头看着跪坐在床畔的青衣女子,也许这样的女子才是他孟昶一生注定的伴侣。

低矮的灌木丛中,他睁开的第一眼,看到了那个倾国倾城的曼妙女子,未施脂粉,天资国色,唇畔浮现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如秋水般的眼神狡黠聪慧,直穿人心。

也许这不是一时的迷恋,而是兜兜转转寻觅多年终于遇见的爱恋,她的聪慧让他如虎添翼,她的洞悉让她安稳地游走在后妃中间,她的豁达让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他曾经想过,他何德何能能拥有如徐阿琭这样的女子,她像是天生就合适在后宫里生存的女子,与他共同分享所有的秘密,他恋上她是注定的,这样的女子才能是他孟昶一生的伴侣。

而徐阿琭的聪慧在于,她并不索要孟昶的全部,只在乎他是否爱她,她所有的机智才能都用在了爱他之上。

但是孟昶还是料错了一点,徐阿琭并不会为了他做他所要求的一切事情。只因那个容貌和性格都与张太华极其相似的女子——绮回!

徐阿琭可以对自己、对别人狠毒,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却为了这个结拜的妹妹,做出了一个身为姐姐能够做的所有事情。

第一次见到绮回端着冰梨水走进房间时,他有一瞬间的楞然,仿佛张太华的厉声质问会从绮回的口中说出,他本以为已经淡然的记忆又如雨后春笋般重新破壳而出,那最初的悸动依然鲜红,但是他心里深知这样的女子是不能在他身边生存的,渐渐的他又无法遏制自己的冲动,想去接近她试探她,但又时常觉得他不该去招惹这个女子。

他和徐阿琭一共吵了三次架,每一次都是为了绮回。

第一次在揽月阁里,绮回遇刺之后。

孟昶手里转动着茶杯,看着站在书桌前写字的徐阿琭,道:“上次我的建议你听进去了吗?他们既然能够认错人,我们也能够将计就计,让绮回挡在你的前面试探她们的虚实!”

徐阿琭手中的笔“砰”地一声搁在笔架上,语气坚决还带着一丝冷淡,“不行!她是我妹妹,你不能利用她,你可以利用所有的人,但是不能利用我身边的家人!这是我的底线!”

孟昶冷笑一声,悠悠然喝了一口茶,“你当她是家人,可你又怎知她是否真心实意对你?你们毕竟不是亲生姐妹!”他想起了绮回几次三番见他时所流露出的眼神,还有她动听的声音,让他肯定了一切。

徐阿琭也冷笑了一声,“你恐怕也忘了,我看人一向不会错,绮回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有数!”

孟昶站了起来,盯着她,“你一定要这么坚决吗?”他有些愠怒。

徐阿琭扭过了头,更加坚决,“除此之外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就是绮回不能动!”

孟昶点头微笑,“那好,我们就边走边瞧吧!”他转身出了房门,心中已有计较,问了院子里的丫鬟知道绮回在畅怡园里,便往那走去。

第二次吵架在孟昶设计,将绮回贬去了杂役房。

徐阿琭坐在他跟前怒不可遏,身子都在颤抖,“告诉我,为什么?”

孟昶嗤笑道:“朕不是说过且走且瞧吗?”

徐阿琭恍然大悟,“你还是按照你的计划走了?那是我妹妹啊!我说过,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就是你也不行!”

孟昶气极,“你为了她一次次的反驳朕,朕也是为了你好,若是她变得强大,可是为你除去很多麻烦,你也不必每天都如此伤神!”

“不要把话说的这么好听,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发誓说这里面没有包括你的私欲吗?你试探她接近她不过是想看看她是否会如淑妃一样难以在后宫中生存,还是会改变自己!”

孟昶心中翻滚,徐阿琭针针见血,说出了他所有的想法,他叹口气,“我们不要再为这件事吵下去了!”

徐阿琭背转了身子,“马上还绮回清白,否则我不想再见到你!”

孟昶怒气冲冲出了玉宸殿,嗤笑自己竟然输给了这个精明的女子,他不由自主往喜德殿走去,德妃的温顺恭良也许能让他暂时心神安定,却又不小心多喝几杯碍事的酒!

第三次吵架,是在绮回被徐阿琭设计遣送出宫之后。

徐阿琭换上斗篷,准备连夜出宫见绮回一面,孟昶从夜色中进来,淡淡道:“你要去送她?”

徐阿琭点了点头,孟昶冷哼一声,“你的好计策啊,连朕都通通瞒过了,这下你如意了!”

徐阿琭冷冷地看向他,“本来这一切都可以不必发生的,我只是让它归于原点了,你还要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伤害更多的人吗?”

孟昶“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说过一切都够了,该停止了,我的容忍也到极限了!”徐阿琭脚步不停向外走去。

孟昶愣愣地站在那儿,他不是没有心痛的感觉,特别是绮回被遣送出宫之后,多少次他告诉自己不要太过于接近她,她的爽朗大胆无畏就像是一颗吃了会上瘾的毒药,时时刻刻吸引着他,他最终还是让这个女子如张太华一样在他心里占据了位置了吗?

他不知道!

如今他躺在床上,看着这个对他不离不弃共度一生的女子,哽咽道:“阿琭,朕何其有幸,能拥有你,这中间又伤你至深,最终在朕身边的还是你,不是别人,只有你!自从遇见你,朕就知道,对你的爱恋只会多,不会少,事实证明,果真如此……”

番外三:琭琭如玉

门外那一闪而逝的少女总是跑得太快,让青衣少女来不及看清,可是心底却隐隐深处一股怜爱之情。

徐阿琭虽不是什么官家大小姐,但也算是个小官家养尊处优的小姐,家人无微不至的关爱让她十几年的生命里不知道一丝忧愁,直到那个少女撞进她的心里,她才知道人生忧苦,多得是可怜人。

午后的山路上忽然飘起了蒙蒙细雨,夹杂着烤肉的香气。那抹身影还是逃得太快,徐阿琭来不及和父母禀明,只匆匆撂下一句话,“那边的景致看起来不错,女儿过去看看!”随身侍女丹丹跟在身后。

湿滑的山路并不好走,清冷的空气和微微的细雨不住地拍打着她的面颊,青色的衣裙不住地钩拌脚边的低矮荆条,她行走地很慢,渐渐水声湍湍,一股溪流缓缓地落入碧潭,激起了蒙蒙水雾,碧潭边蹲着的身影一闪而逝,只剩下蒙蒙的雾气,徐阿琭觉得是否自己一直是眼花了。

水潭边生长着浅色花卉,像是水仙又状似剑兰,洁白青蓝的一圈绕着整个碧潭,在蒙蒙的雾气中如仙如幻,徐阿琭不由得笑了,太美了,那女孩一定是引路的山灵,“快看,丹丹,快看,那的花儿好漂亮啊,我们快过去吧!”

她一路跑近,灌木丛中身影晃动,她停下了脚步,心中忐忑着,低身扒开了灌木丛,对上了一双深如幽谭的眼眸,像是能看进人的心里,他脸色苍白像是受伤后还未痊愈,却不掩他的高贵俊雅,他朝着她温和一笑,“是你救的我,你叫什么名字?”

徐阿琭楞了一瞬,抬头瞟了一眼四周,不见任何人影,难道真是山灵引我而至,低头莞尔笑道:“我……我叫阿琭!你没事了吧?”

男子同样痴楞地瞧着她,弄得她脸上一红,他半响才道,“哦,我有一个同伴,受了伤还没有回来,姑娘见过吗?”

徐阿琭微微一笑,道:“我和婢女一路走来都没瞧见任何人!公子受伤不宜久待,不如先随我到马车上休息,我和家人送你下山。你的同伴说不定已经下山寻人去了!”

她和丹丹一道将孟昶扶上了马车,徐囯璋眉头微皱,此人甚是熟悉。一块龙纹玉佩掉落在车轮边,徐阿琭伸手拾起,细看几眼,心里已有了些了然。

孟昶在徐府养伤到第二天早上才离开。

从此,孟昶总是借故上山采药,微服暂留于徐府,对于身份,两人心里都是了然。孟昶就像是一个谜,徐阿琭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忍不住去探究,直到深入,直至沦陷。

他们像是一对装饰精美的百宝盒,深不可测,再用一百把不同的钥匙加锁。他们喜欢相互试探,相互嘲弄,直至那日晨曦,将他们的心彻底融在一起,别人永远听不懂他们的对话,机智谐趣,不留一点空隙,他们合在一起,才是最大的谜。

盛夏的一天,突逢变故,衙差将她遣送入揽月阁,她看着他愤怒却无力的眼神,拳头紧握,心下凄婉。她知道他不会再忍耐下去,一切都该爆发了。

揽月阁里的日子漫长而屈辱,加上那些挑衅的歌女让徐阿琭嫉妒厌烦,但是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端倪,总是平静无波。面对挑衅的人,她最多只是冷冷嘲讽一句,再也没有了多余的话语。

直到那个女孩的出现。

她用了一个最让她意外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从她的屋顶上飞下,拖住她身子的是一位器宇轩昂的男子。

月娘警惕掩护的眼神让徐阿琭对她刚刚的行为产生怀疑,这两个人为何会出现在她的屋顶上?莫不是有人派来探听的尖细?

蓝衣女孩看起来纯洁无暇,眼神没有半分闪烁,可是奇怪的是她对于月娘说话一点也不关心,只是愣愣地朝她看来,眼中含着羡慕、惊艳种种复杂的情绪。

徐阿琭心里咯噔一跳,这个目光好熟悉,莫非我认识她不成,但是在脑中仔细搜索,没有半分这个女孩子的记忆,但是这个目光好像已经陪伴了她好多年。

等到月娘吩咐,她关上了房门,这个女孩燃起了她探究的兴致。

徐阿琭第二次见她,是在费妈妈的教导声中,她一袭蓝衣,款款走来,动作却有些生涩,脸上通红,打量了一圈后,目光又是愣愣地定在她的脸上。

她的声音很好听,这是徐阿琭对她的第二个印象。费妈妈将她们分在一组,月娘的神色有异,让她心里产生了警惕。

徐阿琭抱着《诗经》叩响了绮回的房门,借着教她习字试探她的底细。但是这个女孩居然完全不识字,她手把手地教她,一面打量着她,却见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掩饰,只有认真还有不知为何的高兴。

试探随时都在进行,特别是那神秘的高公子出现后,她渐渐觉得他看向绮回的眼神就如孟昶看向她的一样,他们演的什么戏码她总是半信半疑。可是绮回的不谙世事让她不知不觉地松下了提防。

直到钱庸绑架她们,绮回一直将她保护在身后,连性命都不顾,她终于卸下了全部的提防,这个女孩她无法不去怜惜。

很久之后,她们入了宫,一番对话,徐阿琭终于确定了这个女孩的来历,她的确是个让人心疼的小妹妹。

但是她看孟昶的眼神让她觉得危险重重,特别是她试探到孟昶的确切心思,更让她觉得不安,千方百计想让绮回跟了高彦俦去。

但是她跟孟昶真的很像,又像是互相较着劲。

孟昶无法完全猜透徐阿琭的心思,徐阿琭同样无法猜透孟昶的心思,那个小妹妹更别说能看出孟昶心思的万分之一。

徐阿琭看着绮回慢慢沦陷,却总是无力施救。后来徐阿琭终于明白自己输在哪里,在深爱的男子跟前她总是输家。看着绮回一次次对她误会,一次次恶言顶撞,她却无法说出真相,她只是想保护她,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深爱的男子居然存着那样的心思,她一定会接受不了而崩溃掉,可是一次不说,两次不说,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她好几次气得想打她,可是想起她的可怜之处,总是下不了手,最后只剩下她一人之时,她总是失声痛哭良久。

御书房里,只剩下了徐阿琭和德妃两人,她只是希望德妃按照他们的意图写下供词,可是德妃却说出了一个惊天秘密,彻底击碎了她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还是打了她,第一次动手打她。她的百般维护怎么会换来她恶劣的报复,那一刻,她终于在她的面前哭了出来,为她自己而哭,为她死去的孩子而哭。甚至,恨不得立马杀了她。

可是她又选择了另一个办法,好好折磨她为自己出口恶气,然后再杀她。可是姐妹之情让她如何下得了狠心,解决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难道此后便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徐阿琭心如刀绞,思忖良久,终于决定让绮回最后陪她一段日子,让她们的情画上句号,然后再彻底地解决掉她,此时的恨已经占据了她全部的心。

此后,她经常让绮回陪她出出进进,有时她会让她难堪,有一次绮回落水了,徐阿琭冷眼看着她,心里再也没有半分怜惜。可是绮回落水后发烧,说的胡话又让她的心彻底乱了。

徐阿琭陪在绮回身边整整两天两夜,一直呆呆地坐着,不断地听着绮回的胡话。

原来她心里一直这样煎熬,原来她并不是想让孩子死,只是被德妃利用了,原来……这一切的苦果我也是自作自受,若不是我一直瞒着她所有的事,她也不会糊涂到现在。我们都错了,我们都有错……

徐阿琭的心思又转了几转,她看着绮回苍白痛苦的神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走吧!去了冷宫好好反思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可是徐阿琭又估计错了一件事,便是齐乐的情义,绮回还是没有去到冷宫。

几日后,她无意中偷听到了听香对孟昶的报告,高彦俦居然一直夜里进宫和绮回私会,而绮回已经有了跟他出宫的意思。

徐阿琭细细打量着孟昶的脸色,他的目的已经不那么单纯了,这样下去,绮回受的伤也许会更重,罢了!你走吧,跟着高彦俦远远的离去吧!

高彦俦打了胜仗的消息一传回,她就给高彦俦发去了信鸽,高彦俦其实提前一晚就已经秘密回城,将自己的衣物偷偷送进了宫。

主子死后,玉珠被遣去杂役房做苦活,当一袭青衣的徐阿琭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像是发了疯一般,向徐阿琭扑过去,可是还没有近到徐阿琭的身子,就已经被宫女太监挡住了。

徐阿琭淡淡道:“那场火是意外,本宫也不想多解释什么。想不想为你的主子再做一件事,她既然身前那么维护绮回,本宫相信你也一样,帮本宫办一件事吧……”

玉珠怒瞪着她,对她说的话将信将疑,徐阿琭最后撂下一句话,“信不信由你!没有你帮忙本宫一样有办法,只是你的可信度比较高!”转身离去。

番外四:天高云淡

高彦俦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女孩,随意挽起他的衣衫下摆,做了一个衣兜。偷东西,这件事他还没有做过,但是面前这个相貌丑陋的女孩却做得心安理得,他的心里是又紧张又刺激。躲在炉灶后等着被人发现的滋味他还没有遭遇过。

单调乏味的生活里偶然遇见了这样鲜亮的颜色,让高彦俦的心里激动不已。

躺在夏夜的星空下,他发现她善良大胆,无拘无束的外表下竟然是藏着一颗自卑怯弱的心,她以为用层层的壳将自己包的密不透风就不会让外人发现她的内心,可是她的自卑感却时常偷偷溜出来,变成一句句尖锐的话。

可她到底是善忘了,不仅时常忘记别人伤害她的话也时常忘记自己的自卑,她爽朗无赖,与山林里的动物结伴,照样过得无拘无束。

有时候他在想,自己该不该帮她变得如此美丽,也许在他为她取名字时,潜意识里还不明白自己的心已经慢慢被她占据。只是不由自主地觉得应该去呵护她,满足她的要求,甚至为她安排身份进揽月阁。

揽月阁的那段时光,他才发觉他跟孟昶两个人一样,时常都想往揽月阁跑,心里已经全是她了。

但是绮回的怯弱让她居然临阵脱逃,高彦俦知道她心里没有自己,她的满心满眼都是孟昶和她的姐姐,为了让她有留下来的念头,他去找了孟昶,希望他出面挽留绮回。

孟昶认真地审视着高彦俦,心思在那一瞬间已经想到了许多,他当然答应了下来,高彦俦这个将领之才的人他的确是要好好控制住,用绮回来牵制他不是很好吗?

浣花溪畔,大雪已停,徐阿琭乘车归府。孟昶特意提议绮回陪他游寺,他的确出言挽留了,却是用了另一种方式。

孟昶的心思高彦俦不是完全不知道,毕竟他们也算相识多年。但他做了一个跟徐阿琭一样的决定,瞒着她,以为这样便是对她好。更何况孟昶是一国之君,他有这样的能力管理好蜀国,而作为一个臣子,高彦俦心里未尝没有敬仰之心。

直到有一天绮回也会对着他娇柔的笑,他知道她的心里早已有了他。只是他们这一路未免过得太过兜兜转转。

绮回这个傻女孩,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弄清楚自己对孟昶的感情?

七盘关一行,他在接到孟延意的信后,痛苦莫名,但是回去面对总比在这里日夜备受折磨的好。他回了成都,却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去了大慈寺。

孟延意坐在佛堂里,口中诵念着经文,陡然见到高彦俦的面,一点儿也没有惊讶,反而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高彦俦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了下来,看着孟延意,这个从来被他和王昭远当做小妹妹的女子,越大越猜不透她的心思。他叹了口气,道:“延意,我从未想过要伤你的心。”

孟延意笑道:“可还是伤了不是吗?我不要你的道歉,你的安慰,这些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想知道我的放手到底值不值得!若是她不懂得珍惜,你们最后没有走到一起才会让我耻笑!”

高彦俦看着孟延意,默视良久,缓缓点头,“我懂得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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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回嫁给高彦俦已经多年,朝堂内外再也没有存在异心的人,蜀中各地一片繁荣景象,良田丰收,家家和乐,一斗米价钱最低时只卖三钱,很多人到了三十多岁还不认识稻谷和麦穗。

宫里也好久没有人精心安排宴会歌舞了。

近日孟昶赦免了德妃,却因顾念着徐阿琭的情绪,并没有给德妃更多的自由进出各个宫殿,德妃也深知情况,自动请缨去管理芙园的事宜。

于是,那场精心准备的歌舞便产生了。

孟昶亲自写了《万里朝天曲》,命徐阿琭拍节而歌,徐阿琭唱着歌曲,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绮回的歌声,不知道她此时带着女儿和高彦俦在雪山上过着怎样的欢乐日子。

正想着,舞姬们鱼贯而出,李艳眼眉眼如画,身姿婀娜,梳着高髻,一举手一投足尽显风情,可她的眼底眉梢却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女孩,调皮娇俏。

孟昶看着她,神色恍惚,眼神透过李艳娘不知看像了何处……

朝堂里再也没有可算计的人,后宫里也没了那么多的风波,孟昶一腔心思,早已没了可用武之地,也许是上天要让他享受安乐了。

李艳娘出现地恰到好处,她没有徐阿琭那般深的心思,但却足够聪慧,会揣摩他的喜好,她拥有张太华、绮回似的调皮任性,却完全不知孟昶的过往,她像是一张美丽的白纸,映照出如今万事满足的孟昶。

孟昶沉迷于这样全新的自己,这如天堂一般的天府之国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国库充盈,用之不竭。他蔑视着朝堂之上的臣子,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他依然对徐阿琭百般眷恋,但是对着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倾城美人,再也听不进去她的劝诫,他相信自己一定有能力守住这个天府之国。

徐阿琭的眼眸却一天天暗淡下来,她对孟昶的心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爱意还是那样深,但却伤了,失望了!

我要如何才能挽回以前的你,那个和我斗智斗谋,心思深沉如海的你!那个我认识的你!

甚至多年之后,她跪坐在他的床畔之前,爱意也没有丝毫减少,反而更加深了。爱一个人是爱他的全部,不论他是好是坏,优点多还是缺点多,都会义无反顾地爱下去。所以,在孟昶临走前的夜里,她哭着说道:“我们在一起一辈子,欢乐过,伤心过,恨过,互相埋怨过,却从来没有互相说过不再喜欢的话。成为你的妻子,我没有后悔过,若是上天让我再选择一次,我依然会在你的身边陪伴你一辈子!”

那个叫李艳娘的女子是德妃的人又怎样,哪里是她的对手。

终于到了那一天,国破了。

之前,宋将王全斌来犯,孟昶派出王昭远带兵迎敌,临行时,孟昶带着宰相李昊为王昭远送行至郊外,酒酣之时,王昭远曾说:“这次一去,不止能够打败敌军,领着这些精锐部队,夺取中原那是易如反掌。”

出兵不久,王昭远、韩保正等人相继被俘。

最后派去守剑门的是太子玄喆,他居然带着一众姬妾伶人,一路享乐而去,路途见到他们的百姓尽皆讥笑。不久,玄喆被俘。

直到兵临城下,孟昶居然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对敌的将领,全城十四万士兵全部卸甲投降,对方只用了六十六日就攻占了蜀国。

回宫一看,那个艳绝一时的女子李艳娘席卷了她宫殿里所有的金银财宝,不知去向。

孟昶颓然地坐在宝座之上,呆呆地望着空空荡荡的朝堂,愣愣地掉下泪来,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跟绮回在揽月阁里的一次谈话,他曾说过他一生守护这片土地,如今他最终还是失去了这片他深爱的土地。

脑中顿时清明了。

徐阿琭一袭青衣,缓缓走上大殿,她的步伐沉重而有力,阳光射在她的身上无比柔和,她语调轻柔,“你就算失去了整个蜀国,你依然还拥有我!”她将他的头抱入怀中,默默垂泪。孟昶抬头看向她,最后留在他身边的还是徐阿琭。

我的家,我深爱的蜀国,我真的要失去你了吗?她低叹。

孟昶一脸憔悴,由徐阿琭扶着站在了城墙上,看着满城的百姓,回头看向宋军,痛苦莫名,宰相李昊在一旁劝降,说道荆楚之地的君主、大臣投降后一样能做大官。孟昶凝视了他半响,回头大声道:“要朕现在开城投降,你们只需答应朕一个条件!”

王全斌大喊一声,“说!”

“善待朕的百姓,不许伤害他们一根汗毛,让他们继续在这里安乐的生活下去!”

“好,我代表皇上答应你的要求!”

孟昶命宰相李昊草拟投降书。次日一早,李昊门前被百姓贴上了一行大字:“世修降表李家”,原来前蜀灭亡之时,蜀帝王衍的投降书也是李昊起草,真是可悲、可叹!

孟昶一行人踏上了归降的道路。临行时,只听到杜鹃声声,像是望帝杜宇的哭泣声,“行不得也……行不得也……”

满城百姓看着他们的君主,心里一片酸楚,不断忆起他为他们做过的一切。

他关心农桑,减免赋税,发大水的那一年,他亲自前往祭祀,督促官员修筑房屋;百姓被张业党羽毒害时,他厉惩奸贼,为百姓除掉了几大祸害;他关心他们穷苦人家的孩子读不起书,兴建了不少私塾,雇人免费教导孩童,重视儒学、道学,更怕经典著作遗失将它们刻在石板之上;他爱好医术,亲自修纂《蜀本草》,为他们的健康做出了贡献;每当过年之时,他亲自撰写对联“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①”,命人贴在他们的门上……

一时之间,百姓尽皆痛哭流涕,哭声震天,宋军人人惊呆,他们从未想过一个亡国之君居然会有这么多人爱戴。

孟昶等人行的是水路,数万百姓一路沿江跟随相送,悲音弥漫,足足送了数百里。

孟昶和徐阿琭立在船头看向烟水之间的朦胧都城,满腔悲痛……

…………………………

①:中国历史上第一副对联,便是出自孟昶所写:“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后记:王昭远:投降宋军,授左领军卫大将军。广南平,奉使交。开宝八年,卒。

韩保正:战败被捕,未及命官而卒,赠右千牛卫上将军。

孟玄喆:字遵圣,幼聪悟,善隶书。年十四,僭封秦王、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判六军诸卫事。广正二十五年,立为皇太子。宋师将至,以玄喆为元帅,精卒万余,旌旗用文绣,以锦绸其杠。是日微雨,玄喆虑沾湿,令解去。俄雨止,复旆之,旌帜数千皆倒系杠上,识者异之。及闻剑门陷,遂奔东川。数日,弃军遁归。归宋,与孟昶同日宣制检校太尉、泰宁军节度。昶卒,赐玄喆羊五百口、酒五百壶。玄喆献马二百匹、白玉水晶鞍勒副之。移镇贝州,在镇十余年,亦有治迹。太平兴国初,移镇定州。三年,加开府仪同三司。四年,从平太原,就命为镇州驻泊兵马钤辖。又从征幽州,率所部攻城之西面。会班师,遣与军器库使药可琼、深州刺史念金巢、左龙武将军赵延进、殿前都虞候崔翰、四方馆使梁迥、翰林使杜彦圭帅兵归屯定州。俄契丹入寇,玄喆与诸将校破之徐河。以功封滕国公,入为左龙武军统军,判右金吾卫仗。未几,知滑州。淳化初,病,求换濒淮一小郡养疾。移知滁州,卒,年五十五。赠侍中。有子十五人:隆记、隆诂、隆说、隆诠,并进士及第。

孟玄珏:初封王,与玄喆并日封拜,仍检校太保。少端敏。常侍昶射,双箭连中的,昶奇之,赐钱三十万。时玄珏方就学,为选起居舍人陈鄂为教授。至是,自陈愿以钱赐鄂,昶嘉而许焉。鄂尝仿唐李瀚《蒙求》、高测《韵对》为《四库韵对》四十卷以献,玄珏益赏之。广政二十三年,玄珏领阆州保宁军节度。久之,加检校太傅。归宋朝,为千牛卫上将军。乾德五年,迁右神武统军,代玄喆判金吾卫仗。太平兴国九年,出为宋、曹、兖、郓都巡检,又改右屯卫上将军。淳化元年四月,复为右神武统军。六月,出知滑州。三年,卒。

另:赵匡胤水陆并用,将蜀中财物运送至汴京,足足运了十几年,才完全运送完。

完于2011-10-18

结束语——主题

我知道,该写结束语了,算作我对笙歌梦的最后一丝留恋,从开文至今,过程中的曲折艰辛不必尽数,曾多少次对朋友说,我写不下去了,但那也只是一时情绪的说说而已,越到最后,越无法抽离角色。

开始没多久的时候,我停更过一段时间,我知道那次一定流失了很多读者,因为后来的点击惨淡。我不是一个每天都有很多灵感的写作者,也不是个思维敏捷的人,所以写起来很慢,只有当天特别有感觉的时候,才会觉得手指如飞。而且我还是个最最典型的射手座,面对每天码文的约束,几乎经常有烦躁的情绪,不过现在已经在慢慢适应中,若不是有存稿,我怕我真的又会断更。

也许我写的情节在很多读者看来并不是很好,人物也并不是那么饱满突出,惹人喜欢。通常我自己跳出来看,也会觉得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可是越写到后头,我越觉得我深深地爱着他们,我的绮回、阿琭、彦俦、孟昶、鱼丽……甚至出场没多久就要面对国破家亡的小霜合、子谦。他们是那么鲜活地存在于我的脑海中,直到我开始码新文,还是会不断地想到他们,总觉得还意犹未尽。

意犹未尽的事情就是后话了(先卖个小关子),我只能说我特别喜欢霜合,这个机灵古怪、勇敢坚强的女孩子。

朋友说,她看到结局时惆怅了,难受了,倒并不是看到谁谁死了,而是那种山河易主,物是人非的无奈感。说个写到夔州失陷时候的感受,第一人称的代入感真的很强,虽然战场中从来没有对错之分,只有成者王败者寇,可是我当时站在蜀国的立场上去写,居然发现自己真的开始憎恨宋朝的军队,那种悲痛真的是实实在在的,说起来倒觉得当时沉迷其中的自己挺好笑的。

我最最不知道的是我写的爱情有没有戳痛过谁(因为没有人告诉我),你们喜欢他们吗?好吧,最后了,说说我以前提过的主题吧!应该很多人都想到了,我以前在话里,甚至文里也多次提过,倒真的无关爱情。

是迷失。

一些是在过程中没有迷失自己的,从张太华开始,有高彦俦、徐阿琭;一些是迷失过自己的,有孟昶、绮回、玄喆。

末了,对于笙歌梦该说的都说了!这场繁华的笙歌盛世,是绮回的一个梦,梦里繁花似锦,落英缤纷,国破家亡的时候,梦也醒了。

我也该去继续我的《半卷云纱》了。

各位读者朋友,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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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20011-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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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完结,看看其他书:
第六章 巧遇第七十二章 宴会(4)第四章 烈火解围第二十三章 缓胎药第八十二章 彦俦衣物第一百零五章 杂役房(2)第八章 争锋相对(2)第三十六章 只有香如故第四十章 操持婚礼第二十一章 有形无神第九章 肆无忌惮第十九章 醒悟(1)第四章 惊人秘密(4)第四章 烈火解围第六十八章 和好如初?第二十一章 有形无神第十一章 装作不知第二十五章 送药第五十五章 真的庆幸第八十章 玄喆之变第三十八章 反将一军(2)第三章 流言惹祸第二十八章 逃离夔州第八十二章 与子成说(1)第三十章 万箭穿心第六十六章 刻意陷害第六十七章 天蚕丝巾第十四章 鱼丽大婚第六十三章 飞奔栀园第七十七章 香魂逝第八十一章 再次陷害第二十六章 孟昶之变第十七章 攻心为上第二十六章 孟昶之变第二十一章 夜坐(2)第三十二章 惊险胜出第二十六章 孟昶之变第六十八章 震怒(2)第二十三章 缓胎药第二十章 夜坐(1)第三十三章 留信出走第五十五章 试探第三十一章 我答应你第六十九章 落水第四十二章 婚礼前夜第二十五章 赴会第三十七章 反将一军(1)第四章 新衣服第二十章 醒悟(2)第三十章 紧张排练第一百零二章 含冤下狱(3)第二十五章 送药第三章 夜凉如水第七十八章 赐死第二十五章 送药第四十四章 夜里密会第九十章 密室第五十八章 赐毒酒第三十四章 烈火熊熊第四十章 操持婚礼第三章 惊人秘密(3)第二十一章 夜坐(2)第二十八章 逃离夔州第八十一章 再次陷害第十八章 原谅第三十八章 带我入宫第十章 一条线第八十七章 夜会(2)第四十八章 雪地翻滚第六十八章 和好如初?第十二章 入青楼第九十八章 高枝玉蝉第七十三章 击鞠赛(1)第七十七章 夜召第二十二章 夜坐 (3)第二十六章 示威第四章 新衣服第十四章 封妃(3)第一百零六章 苍茫天空第二十五章 赴会第五十五章 真的庆幸第九十一章 得救第十七章 上天恩赐第三十二章 鱼丽之伤第二十章 义结金兰第十七章 上天恩赐第二十三章 缓胎药第七十六章 宴会(8)第二十五章 不是杀我第五十六章 金猊生泪第九章 画屏成宫第八十三章 与子成说(2)第十章 一条线第十三章 歌舞训练第六十八章 和好如初?第一百零一章 含冤下狱(2)第九十九章 意外的表白第五十九章 鱼丽被贬第四十三章 十里红毯第三十五章 命丧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