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十点多钟,张纬和小伙计们才上船。张纬还带上了一群陌生人。
张纬喝得有些醉了,给贺志远介绍说:“志远呢,这位老先生是东吴镇商业名流南有道,南先生。今天是他儿子大婚,请我们喝了些喜酒。不幸的是他刚过门的儿媳妇趁乱跑了。那女人不同意这门婚事,要逃婚。派出去好几拨人找,到现在还没找到。南先生着急,疑心是跑了过往的船只上,南先生带着儿子到咱船上看看。咱船上没人来吧?”
贺志远暗中庆幸,叫水润妹换上了小伙计服装,见有人来,叫她到船尾扶舵去了。贺志远就打岔说:“没来人啊,没有人上咱的船。不过刚才我倒是听旁边的船上有人喊,有人跳水了,他们是不是打捞上来了,咱也不知道。这船向下游方向去了。”
南有道的儿子跳过来,一脸凶相,开口就骂:“他娘的,是谁把我媳妇捞上来带跑了?王八蛋。”
贺志远一看,眼前的这个人,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还长了大南北脑袋,一脸的凶气。哪个女子愿嫁这样的男人啊!
南有道赶忙过来说:“这是我儿子,就是新郎官,叫南北。孩子长得有点惨,不过咱家有钱,他就是看上了那个水润妹,非要娶她不可。当大人的也是操心呢,人家不太愿意,才出了这事。唉,见笑见笑。北北,说话客气点。”
“客气个啥,俺媳妇都跑了。俺还是光棍一根,找不着媳妇,我也不想活了。”真是个混蛋玩意,他还闹起来了。
张纬就在一旁对南有道说:“南先生,我船员说,有一条船看见有人跳水了,有可能打捞上来,把人带走了。往下游方向去了。”张纬也想快点支走这帮无赖。
南有道一听,就对他那宝贝儿子说:“北北,人家说看见有一条船载着你媳妇往下游去了,到咱家把汽艇开来,追啊。”
傻小子南北精神上来了,就对手下打手说:“还不赶快上家开汽艇来,要是追不上,少爷我把你们都扔了河里喂鱼。”
“走,走,快走。”这帮人就下了船。
贺志远长出了一口气。他不愿意看着羊羔入虎口啊!
张纬说:“这个南有道在东吴镇是一霸,家里开的店铺多,做的买卖大,镇上没人敢惹。可惜生了一个傻瓜儿子,为了他儿子婚姻花了不少钱。花钱也没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儿子。这门婚事是趁人之危,这不是最后人家姑娘还是逃婚跑了。我就看不上他那个南北儿子,这么个傻瓜,打一辈子光棍散了。还找个媳妇跟着受罪,不应该。”
贺志远说:“嗯,我想是的。你们在岸上也吃饱喝足了,咱们晚上走一程吧。夜晚还凉爽。”
张纬就说:“好。轮班睡觉。我喝得有点多了,先到船舱里睡一会儿。志远,你照顾着点啊。”
在夜晚河流上,小船队,继续往前行驶。船头挂的红灯笼很是显眼。在岸上看的话,很是好看。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船上的人才发现多了一个小伙计。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水润妹。张纬问怎么回事,贺志远就说了实情。张纬也很同情这个女子不幸遭遇,既然如此,也就这个样了。不过张纬叮嘱船上的伙计们,不要说出去。
水润妹是个懂事又勤劳的女子,在船上给船员做饭吃。张纬吩咐腾出一个船舱来,单独给水润妹居住。伙计们都很喜欢水润妹,也不寂寞了。水润妹成了船上的一个宝。大家都宠着。
张纬曾私下里给贺志远说:“志远,我看这妹子不错,你刚好没了媳妇,老天送下来给你的。你带回去做媳妇吧。多好的一个妹子啊。”
贺志远不同意,摇头说:“我救人家就为了这个啊?你把我看的也太小了吧。人家妹子也就十八九,正是花朵一样的年华,我家里还带着一个孩子,怎么能娶人家呢?不般配。我不能做这事。”贺志远拒绝张纬的建议,并要求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事。以免叫水润妹听见了尴尬。
张纬懂得贺志远倔强的性格,也就不再说了。就看他们的缘份了。
船队就这样行进下去,这一天终于到了进货的地点席店。席店是各种席编的集散地,整天来往的客商不断。附近都是加工席编的作坊。
张纬他们这只船队靠了码头,就跟客商联系,准备上货。船上还有一个逃婚的女人呢,该怎么办呢?还能再带回去啊。带回去又往哪里安置呢。这事就挂在贺志远心里了。张纬他们忙着看席上货,贺志远就关心水润妹的出路问题。
水润妹给贺志远说:“大哥,你看我跟你们船来,真是麻烦你们了。我心思在这席店找个活,工钱多少不要紧,管吃管住就行。有合适的你们也帮着问问。你们认识的人多。我想找个活也不会太难。”
贺志远就说:“润妹,你一个单身姑娘留在这边行吗?这社会还是挺复杂的。”
“行吧。”水润妹说:“我是逃婚出来的,也没办法啊。先找个活看看吧。实在不行,等你们船再来了,我就跟着上你们那边去。反正你们的船常来往。来了看看我就行。我想应该没多大问题。这年头还是好人多。”
“对对。你说的有道理。”贺志远说:“我们的船队大概一个月就来往一趟,来了就看看你。可能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咱上岸问问,看看哪家席编工厂招人,给你找份工作。”
贺志远就带着水润妹上岸找工作了。席编工厂作坊都往这里送货,问问他们哪家招人编活,也不是个难事。不过贺志远还是比较担心水润妹的安全问题,他力求找一家比较可靠的作坊,安顿下水润妹,才好放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呢,终于找到了这么个茬口。这位作坊老板是个老大嫂,姓郝,叫郝大嫂。为人热情豪爽,贺志远看她比较可靠,就跟她聊了起来。
郝大嫂说她们家开着家庭作坊,忙了就招些工人,都是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跟一家人一样,同吃同住,工钱月月开,不拖欠。生意做的红火,这次来席店销货又大赚了一笔。老大嫂性格开朗,什么都说。
贺志远就提出来了,说他有个小妹,想在这边学席编活,看大嫂能不能给安排一下。小姑娘可勤劳了。
这位郝大嫂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说:“就到我家学吧。不满你们说,我从小就跟着父母学席编,什么花样都会编。跟着我,我把手艺都传给她。学会了席编这门手艺,不愁没饭吃。那小姑娘咋样啊?”
贺志远就拉过水润妹,给郝大嫂做了介绍。郝大嫂拉着水润妹的手看了半天,夸奖说:“多好的一个妹子啊,看模样心灵手巧,是个学席编好手。这个徒弟我收了。闺女,到我家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我就把你当亲妹子对待。到我那里好好学,学成走时,我送你一份好嫁妆。”
说得水润妹怪不意思的。水润妹说:“谢谢大嫂收下我。我哥希望我学好手艺,能自食其力就行。”水润妹感激地看了贺志远一眼。
“妹子,叫你哥就放心吧。我不但教会你手艺,还叫你靠手艺赚到钱。我不是说大话,在席店这不难。”郝大嫂真是个热心人,已经把贺志远和水润妹当亲戚一样对待了。一定请他们俩到自家看看。贺志远也想把水润妹安排好再走。于是他们坐上郝大嫂的三轮车就跟郝大嫂去了。
都是附近的席编户,离着都不远,贺志远估摸也就是三里地的路程,就到了郝大嫂的席编作坊。
郝大嫂跳下车,就说:“到家了。”
贺志远一看,就是一农家院落,有一排南房,大概就是作坊。郝大嫂把他们领进去,边走边介绍:“看见了吧,南房就是作坊,北房住人做饭。简单吧。就是一个大家庭。过得快乐,还能挣到钱。妹子,你来我这里就算对了。我先领你们到作坊看看,她们正干着活呢。”
贺志远和水润妹走进席编作坊,有十多个女子正席编呢。见老板回来,就嘻嘻哈哈:“大嫂,这回去席店卖货,又海赚了吧?买来什么好东西?给我们姐妹发什么福利啊。大嫂发了财,别忘了姐妹啊"
“姐妹们,这回可真的给你们带回来一份厚礼,你们看,这是我新收的徒弟,你们的小师妹,看乖巧漂亮吧。以后就是你们的开心果了。”
“噢,大嫂又给我们新收了小师妹啊,看着是挺好看的。叫什么名啊,小师妹,报上家门。”姐妹们都喊。
水润妹有点羞涩地说:“水润妹,希望各位姐姐以后多多照顾!”
“好,好,没说的。看小妹乖巧,挺叫人喜的。”
郝大嫂说:“润妹啊,跟我到宿舍给你安排个床位,以后你就在这里生活了。”
贺志远也跟过去了。他觉得这个郝大嫂这家不错,给水润妹算找着个落脚的地方了。自己也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