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354.新年
转眼，又是一年除夕。
从去年过年开始，容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容家每个人的人生都经历重大转折，进入了新的阶段。
容岚终于实现了为西辽容氏报仇雪恨的夙愿，且找到了两个本以为早已死去的侄儿，实为意外之大喜。如今容岚有了一个孙子，一个外孙，两个外孙女，她每日除了处理政事之外，就是给孩子们做美食，做衣裳，教容元顺念书，日子过得很充实。
除夕前日，容岚到护国寺去还愿，与慧明大师聊了很久。
容岚直言，两年之前她的人生与如今截然不同，也根本无法想象到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虽然中间波折不断，也曾数次面对凶险的境况，但最终都得以化险为夷，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觉得一切变化的源头，都是因为她失而复得的爱女元秋。
当时，慧明大师微笑点头，“令爱确是福缘深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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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岚正色道，“先前阿默来，慧明大师告诉他说，秋儿接下来还有一道劫数，不知大师是否能指点迷津，如何避过此劫？”
苏默跟容岚说起此事，容岚就上了心。其实当年西辽容家出事后，容岚一度也生出过老天无眼，神佛无心的念头，很长时间都没有踏足佛家之地。
可当容岚有了孩子之后，心态便不同了。在东明的这些年，她跟慧明大师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如今十分相信慧明大师是得道高僧。
原因是多年前容岚第一次带着容元若和容元诚到护国寺上香，慧明大师见到他们，说了一句容岚命中另有一女。
当时容岚只觉得莫名其妙。因为柳仲早就断言她的身体再也生不了孩子，且她本身也根本不想再生孩子。
直到找回元秋，容岚后来再见到慧明大师的时候，想起当初他说过的话，才终于明白其中含义。
但容岚当时问慧明大师是否能窥得天机，慧明大师却说，他只是会看相算命而已，并不懂什么天机，也并不知道容岚当年生产时的遭遇。
不过从那以后，容岚对慧明大师就越发尊敬，每年给护国寺添的香火钱也相当可观。
回到当下，听到容岚的问题，慧明大师拨弄佛珠的速度并没有任何改变，面色平静如斯，仿佛早就料到容岚今日来意。
“老衲说过，只是看相，并不懂什么天机。”慧明大师摇头，“令爱是仁善聪慧之人，只要固守本心，定能逢凶化吉。”
容岚知道慧明大师不会说更多，便没有追问。她在想，既然慧明大师主动跟苏默提及此事，想来是提醒容家人，尤其是元秋，日后行事要更加谨慎，也是在提醒苏默要保护好元秋吧。
容岚从慧明大师那里出来，就见容元诚站在院中的古松下，微微仰头看着古松上的雪，背影清瘦颀长。
“小雾说你帮她吃了不少东西，怎么也不见胖一些。”容岚走过来，伸手轻轻拂去容元诚肩上的薄雪，是从树上吹落下来的。
容元诚闻声回头，笑意温和，“三姐说我是长不胖的体质。”
容岚摇头笑笑，“回吧。”
母子俩一起往外走，来护国寺上香的人见到他们都纷纷行礼避让。
石阶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容元诚扶着容岚，母子俩并肩往下走。
这让容岚想起容元诚小时候身体弱，她总是牵着他的手，怕他摔了。而身体强健活泼好动的容元若从来不肯被乖乖牵着慢慢走，总是风也似的跑到前面，有时候跑出很远停下来等他们，等得不耐就又跑上来。
自从元秋归家，容岚时常会想，如果元秋自小就在她身边长大，该有多好啊。
看出容岚有心事，容元诚问她跟慧明大师说了什么。
容岚并没有瞒着容元诚，说了她心中担忧的事。
容元诚蹙眉，“此事三姐夫提过，但我认为娘不必太过忧心。慧明大师的确慧眼不俗，但若是要问，他肯说的话，大概我们每个人命里都有劫数，哪有那么顺利的？两年之前，谁也想不到会是如今这样的光景。我觉得慧明大师只是关心三姐，意在提醒我们要保护好她。”
容岚点头，“希望如此。这两年虽然算不得平顺，但发生了很多以前我从来不敢想的好事。如果老天觉得我得到的太多，大可以冲我来，怎么都好，只求不要让秋儿再经历波折了。她走到今日，已经很辛苦了。”
容元诚叹气，“根本没影儿的事，娘千万不要这样想。这事三姐自己都知道，她说杞人忧天不可取，享受当下很重要。”
容岚眸光微暖，“秋儿一直都如此从容，这样很好。”
除夕这日，元秋尚未出月子。虽然多多少少有点闷，但并不只是因为坐月子这半月的时间，是自从怀孕到现在她都没怎么好好活动筋骨。去年学会轻功之后她最喜欢在府中飘来飘去，也很久不能那么玩儿了。初雪日，小雪貂回家后，元秋就说，希望她出月子之后再下一场大雪，她很想在雪中狂奔，跟小雪貂和小灰狼赛跑，体会一下自由的感觉。
坐月子对元秋而言尚且可以忍受，毕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容岚说元秋生的双胎，想让她坐双月子，但元秋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最清楚，可能刚出月子就在冰天雪地里乱跑不太好，不过坐双月子也没必要，她作为医者，素来很重视身体健康，不会乱来的。
明日才是初一，但两个宝宝自从出生，就有穿不完的新衣裳，今日又换了元秋根本没见过，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小衣服。
被打扮得十分喜庆的两个奶娃并排躺在床边的摇篮里，苏默轻轻晃着摇篮，眸中满是笑意。
容青辰醒着，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元秋，粉嫩嫩的小脸儿上露出一抹笑来。
容修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小拳头抬起又落下。
新生的宝宝，一天一个样。刚出生的时候红红的还有点皱，很快就变得白白嫩嫩了。
苏默这半月除了照顾元秋之外，目光都粘着两个宝宝，怎么看都看不够。两年前，他安静而沉默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那是他对悲惨人生无声的抗争。彼时根本想不到，他的人生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变。他曾经对人性和血缘失望透顶，但当他自己做了父亲，才真正体会到血脉相连的奇妙感觉。
一家四口正在享受温馨时刻，敲门声响起。
苏默起身绕过屏风，走过去开了门，见谢镜辞在外面打转。
一见到苏默，谢镜辞一把将他拽了出去，然后把门关上，怕冷风进去冻着两个孩子。
“什么事？”苏默皱眉。
谢镜辞神色严肃，“派去找我外甥的人还没消息吗？我算着时间，顺利的话，年前能把孩子带回来。今儿都除夕了还没信儿，我怕出事。”
“那孩子才多大？你以为能跟你一样，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不眠不休地赶路？”苏默反问。
谢镜辞愣了一下，“你不是派了高手过去，把孩子抱回来不就行了？又不用孩子自己骑马用轻功！”
苏默目光凉凉，“谢镜辞，你外甥得有奶娘丫鬟伺候着，我派去的高手只是保护他，不懂照顾他。你也算高手，但你知道怎么喂饱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吗？”
谢镜辞面色一僵，“吃饭……”
苏默：……元秋说谢镜辞可怜，让对他好一点，但真的很想踹他一脚……
谢镜辞轻咳，“好吧，我是不懂，你当爹了，我又没有孩子。不过你说得对，这数九寒天的，确实不能直接把孩子给抱回来，得有下人伺候着坐马车。我还以为今年过年能见到我外甥，这样我在你们家也不是孤家寡人了。”
苏默轻哼，“说到底，你找那孩子，是为了让他陪你？”
谢镜辞连忙摇头，“我随口一说，你别乱讲！不是那个意思！唉，我还是有点担心，可别出了什么意外！”
“真不放心你就亲自去接。”苏默说。
谢镜辞叹气，“我倒是想，但怕路上跟你的属下错过了。再等等吧，若是过了上元节还没消息，我就去接！”
谢镜辞走了，苏默回房，元秋问了一句，“青云那边一切都好吧？”
苏默点头，“没事。等过了年，阿诚安排好，青云和青霆就能回来了。”
“楚家……”元秋蹙眉，“周老走的时候，我们还没圆房。如今孩子都生了，这么久没有消息，青风一去也没了音讯，那楚家定不简单。过了年，我出了月子，我们一起过去探探。”
元秋对自己的武功向来很自知之明，但她如今的毒术已足以自保，用鬼道人的话说，“虽然远远不及老夫，但只论医毒，你在天下鲜有敌手了！”
苏默不置可否，从摇篮里把儿子抱出来，“秋儿你舍得撇下宝宝？他们还这么小。”
元秋轻叹，“阿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我去不去，你都是要去的，不能不管周老和青风他们。楚家怎么样，如今对我们而言到底是外人，但无论如何得把周老和青风找回来。我不想再跟你分开，成亲之后我们真正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还没有分别的时间多。宝宝需要我，也需要你。”
苏默眸光动容，“秋儿，你怎么这么好？”
“阿默，你的眼光怎么这么好？”元秋笑着反问，“不过这事儿没那么严重，只是暂时这么打算，等过了年，我出了月子再说。宝宝不必担心，大嫂和姐姐恨不得把他们抱回自己那儿去，家里有的是人帮我们照顾。”
苏默轻轻摇头，“那不一样。”
元秋点头，“所以希望周老和青风赶紧回来吧。”
除夕夜，宫中设宴，君臣同乐。
容家进宫的只有容岚和太子容元诚，其他人都在家中庆祝。
宫中宴会早早就结束了，容岚和容元诚出宫回到家，靠近暖阁，就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
夜风寒凉，容岚忍不住感叹，“希望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容元诚点头，“会的。”
爆竹声中一岁除。
大年初一，元秋对于自己只能在床上度过，表达了片刻的郁闷之后，就很淡定了，让苏默带着两个宝宝只管出去玩儿，不必一直陪她。
“阿默，你带着宝宝去拜年，挣压岁钱。宝宝还小，压岁钱都是我们的！”元秋笑着说。
苏默给两个宝宝穿上容岚亲手做的新衣裳，漂亮得像是年画上的小仙童一般，然后一手抱起一个，带着他们出去讨压岁钱了。
两个宝宝还没出生，他们的舅舅段云鹤就没完没了地送各种宝贝做礼物。等俩宝出生，亲友们送的礼物更是堆满了观澜院的一个房间。
但除了那些亲手给宝宝做的现在能穿的小衣服之外，其他的礼物都被搁置了，暂时用不上。
元秋并不是觊觎宝宝们的压岁钱，只是想让苏默带着孩子出去玩儿。去年过年期间，苏默出事，险些丧命，今年是苏默这辈子第一个舒心幸福的新年，元秋希望他过得热闹欢喜。
至于元秋自己，并不会孤单，因为苏默刚走，弟弟们就跑过来跟她讨压岁钱了。
容元朗、段云鹤和容元顺都穿着容岚给他们做的新衣服，三个站成一排，一齐拱手作揖，“给姐姐拜年！”
元秋犹记得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上时，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最让她暖心的小家伙。
也不过两年过去，元秋突然发现容元顺长高了好多，已经是个俊朗的翩翩小少年了。而段云鹤和容元朗也都比元秋最初认识他们的时候高大了不少，但眉眼间的真诚灿烂一如初见。
“这是给小弟的。”元秋把一个长条形的木盒递给容元顺。
容元顺接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眼睛一亮！盒子里面是一把弯刀，并不长，色泽古朴，一看就不是凡品。
容元顺拿出来挥舞了两下，有模有样。他还小，虽然在学武功，但只被允许用木制的武器，因为怕他伤到自己。
这是容元顺得到的第一件真正的武器，他爱不释手。
容元朗一脸期待地打开元秋给他的荷包，轻飘飘的，什么都没摸到，抖了抖，荷包里飘出来一朵粉白的桃花……
容元朗用手接住，神色莫名，“姐姐，我的压岁钱呢？”
“这就是，给你的美好祝愿，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桃花。”元秋微笑。
容元朗一头雾水，“找桃花作甚？”
“桃花寓意姻缘。”元秋解释。
容元朗把手中的桃花贴在脑门儿上，一脸无语，“我还是个孩子……”
段云鹤捏了一下元秋给他的荷包，嘿嘿一笑，“我这里面有东西，不是桃花，哈哈！”话落打开，从里面摸了一片金叶子出来。
段云鹤举着金叶子，一脸懵，“姐姐，你瞧我像是差钱的人吗？”
元秋摇头，“我送你的不是金叶子。”
“那是什么？”段云鹤盯着那片金叶子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荷包。”元秋提示。
段云鹤这才发现，手中荷包上绣了个“云”字，还绣着一只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仙鹤，十分精致。
因为段云鹤之前总是送很多贵重的礼物过来，元秋开玩笑说这让她很为难，都不知该如何回礼，段云鹤就说他的荷包丢了，元秋作为姐姐，应该亲手给他做一个。
当时苏默在场，送了段云鹤一个字，“滚”。
段云鹤也只是开玩笑，转头就忘，没想到元秋真的给他做了个荷包，这比做生意赚到金山银山都让他开心。
只容元朗有点郁闷，结果容元顺提醒之下，他发现他的荷包也是元秋专门给他做的，瞬间开心，跟段云鹤幼稚地比起来谁的荷包更好看。
元秋表示，她不太擅长女红，也不太喜欢做针线活，主要是没时间。当时是苏默想要她亲手做的荷包，她给容元朗和段云鹤做的只是用来练手……当然了，心意绝对是真的。
临近正午，苏默才抱着两个宝宝回来，收获颇丰。
“阿默，你想要什么礼物？”元秋问苏默。她做的荷包在苏默腰间挂着，这个不算。
苏默一把抱住元秋，元秋怀中的两个孩子都被圈住了，他笑意加深，“我已经得到了世上最好的宝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