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夜色非常深沉,星子辽落,夜空寂寥。
夏夜的烦闷在醉府大院拉开一场痛心的嘶喊。“梦泠,你究竟在哪,你让为娘找得好苦啊!若是你出了事,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出去找人的园丁一个个来报,没有找到九小姐醉梦泠。林秀琪掩面坐在院子角落里痛声哭泣起来。
只见醉夫人林秀琪身着浅浅萍绿色衣裙,穿一件青哆罗呢对襟褂子。对襟,中间部分格局想起来有点像中山装。着装庄重,举止温厚端庄。妙曼身材优雅动人,这看上去似乎很年轻,肌肤白皙如雪,柔顺的青丝,被一根简单的玉钗随意的束缚着,反而透着一丝妩媚。由于角度的缘故,仅仅只能见到一张侧脸,但他依然是能够察觉到那精致得有些动人心魄的美好轮廓,可以想象,林秀琪在这健康年岁的容貌,必然是那种慈母贤妻模样的。
醉合德走过来安慰他的娘子,他缓声说道,“夫人别急,九姑娘吉人天相,一定会偶遇贵人,化解灾难的。”
半夜了,院落里的灯笼一直亮着,不肯熄灭。那些绿色的植被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显翡翠。
兰馨拿着扇子为林秀琪拍打蚊虫,解暑凉。
“少夫人,您还是进屋等着吧!这里又湿又热,您要注意身体啊!如果有九小姐的消息,我会第一个告诉您。”
兰馨说道,嘴角也是苦涩的。九小姐才多大,就在街上走丢了,身为人母的林秀琪能不担心吗?这可是自己刚刚生下来不到几年的宝贝丫头啊!
经历过这一场生与死的劫难之后,梦泠终于可以回家了。一路上,她的小脑袋一直在想母亲见到她回来时候的喜悦,和这些天找不到她的悲哀痛苦神色。
觅两和他的娘亲玉苏带着小梦泠走在回家的路上。
碧草清浅,杏花堆雪,漫天霞光,半江碧绿,江上船只来来往往,正要离岸,船夫用力开始摇桨。
觅两哥哥拉着泠儿的小手对她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这么晚出现在这个黑巷子里?你的亲人呢?”
梦泠眼泪汪汪的望着觅两说:“我叫泠儿,我跟姐姐们出来玩走散了不知道回家的路。”
觅两妈妈说:“那你是哪个人家的闺女啊?”
梦泠哭泣着说:“平阳宛丘醉府。”
一路回了知州府。
老知州审判着那奇丑不扬的坏家伙。只见那坏东西闭口不言横眉怒对一点点悔改之心都没有。
觅两哥哥的娘亲玉苏对年纪不轻的父亲说道:“坏人一眼就能看出,再怎么教化都变不了好。”
只听知州府衙的人说:“明天一定要公审。”
“我求饶求饶,不要打我。我当时抓这个小女孩只是想给这个走丢了的小女孩一点东西吃。其余的,我都不知道,一概不知。”那恶人在县官府的棍棒下服软。
“满嘴假话,胆小鼠辈。”县太爷的闺女,也就是觅两哥哥的母亲,玉苏阿姨,亲自坐镇,审问这个大恶人。
玉苏姨的父亲知州大人说:“苏苏,救这小女孩真是艰险。还好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够用没出唐师傅的丑。”
玉姨想到了小唐,以前没有嫁给觅乾的时候,他一直热衷追求她。小唐是个厨师,他们家几代出御厨,食品工艺鬼斧神工。
知州府衙的人说:“相比这女娃子家的丢了孩子急的不得了,应该尽快送这孩子回家。”
玉苏说:“让我送吧,觅两知道这九儿的身世,我今天晚上就带觅儿去一下醉府,探探口实怎么把这么秀气的孩子丢大晚上。”
玉苏年轻的时候是江都出了名的女汉子,长得就像那仙女一样热情伶俐,惹了不小男孩子的倾慕,直到嫁给觅两他爹,江都首富,一切皆顺顺利利。后来有了觅两觅如这两兄妹少奶奶的幸福小日子终于过起来了。
租了一辆小马车朝越州阳城奔去。一路上风驰电掣,速度极快。幸而路程比较平坦。
从知州府出来,带了一点点面包屑给小梦泠吃,梦泠啃着面包,身体受怕的悸动依旧没有退去。
她突然打了一个嗝,觅两连忙给她喝了一口水。
小小的醉梦泠只有七岁。
觅两哥哥十四岁。
醉府。
醉合德叹气。
林秀琪流着眼泪。
月光下。
年长的青儿十分冷静。
大姐香儿在发劳骚。
直到大院的门被推开。一位小姐领着浑身脏乱的小梦泠进来。
花园里的假山水流特别动听起来。似乎与泠儿回来令全家松了一口大气那样轻松美妙的感觉。
青儿的衣服上有只蜻蜓,像深秋衣深秋裤这种衣服是挺好的防寒衣料。
她打了一个哈欠终于。
红儿紫儿从棉被中跑出来偷看顾不得整发梳理了。
红儿看到梦泠身边站着一位高大的哥哥不由得有些愤怒。凭什么?切!有男孩子保护了?这么小!
紫儿这下看了个新鲜没法子回房睡安心觉了。
香儿是年长的姐姐,母亲林秀琪想要一个助手,所以一直在院子里呆着。
林秀琪见到了回来的梦泠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哭喊着:“我的儿啊!你让母亲担忧得不敢睡了,如今你回来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只听玉苏便是觅两母亲解释了救梦泠的那段经历林秀琪才从痛中回过神来。
玉苏说:“你们醉家这个小女儿可真是长的可爱,瞧那眸子像是水中倒映的星子。”
林秀琪听见知州府的二小姐这么说,心中也真是痛快淋漓,说白了就是兴奋高兴。忙拉着觅两给他嘴里送新热的馍馍。觅两笑着说:“泠儿也饿了吧!别老站着,大家一块吃点东西。”
徽娘刚吩咐厨房新做了一桌菜。饭桌旁,母亲林秀琪一边帮梦泠夹菜一边细心说着:“饿着了吧!慢点吃,慢点吃,食物一定要放凉再吃,别烫伤了喉咙。”
林秀琪看了看觅两,只见他书生般的长相眉宇间却有些淡淡清气,长大了应该是个世故厉害的主。
奶娘徽娘从几个小孩的寝院出来,忙拉着站在冷风中木愣愣发呆的醉梦泠进里屋,想先帮她梳洗打扮让她吃点东西再招呼她睡觉。
家主醉合德也出来了,忙拉着梦泠感谢着玉苏,“您就是知州府衙二小姐苏姑娘?亏您这么晚又是女性的身板还去救咱小九儿。”又说道:“九儿,快谢谢玉姨!”
“九儿谢谢玉姨。”
玉苏牵起梦泠的手拉着她问诉衷肠。醉梦泠抬起头来望着大家,脸上的泪痕隐隐闪现着,在灯光下冒着白光。
“世风日下,世道险恶。”醉合德摇头喟叹。
玉姨和觅两离开了。
小梦泠吃了一些清粥便随徽娘睡下了。
静静的夜里特别安详。
林秀琪和醉合德在讨论一些事情。关于儿女的自己的。
林秀琪说:“现在香儿十五岁了,应该找一户大户人家把她好好嫁了。”
醉合德说:“听说东郭的聂家聂少凯年少有志是个不错的男娃子,若能修成这样一笔姻缘,对我们两家都有好处。”
林秀琪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想了又想,才说:“只听那聂少爷颇为活泼,但凡活泼的娃都爱闹事,不太稳重,我担心……”
醉合德马上拒绝道:“诶,夫人过虑了,聂少爷年轻有为,臂膀有力,是个当事英才。”
林秀琪开怀笑了笑,:“倘若真能讲成这一段姻缘,香儿一辈子的生活就有望了。”
醉合德也不时一笑,“那当然,香儿性格温顺,各方面条件都不错,配得上聂家这等大户人家。”
林秀琪说:“那明天我请媒人说媒去。”
说着,两人便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醉府大院。
林秀琪牵着还有些懵懵懂懂的九妹醉梦泠小巧玲珑白皙滑嫩的手,走过庭院阁楼水榭走廊间五色鹅卵石小道,花圃里各种鲜花争奇斗艳,花香扑鼻而来,彩蝶翩翩飞舞,蜜蜂嗡嗡忙着采蜜,好一派春光灿烂景色。
林秀琪忽而温柔低头伸手抚了抚梦泠额前细细绒绒的自然卷头发,细心呵护女儿:“泠儿,你要记住妈妈今天说的话,很重要的哦!每天微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记住了吗?所以啊!咱们梦泠平时要多开口笑一笑,让内心恢复纯良,就像下凡的仙女一样飘逸自在思维灵透,这样才能变得更美丽可爱招人喜欢。你说是不是呢?”
九妹醉梦泠用吸奶的劲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认可,语音含糊地仰着脑袋认真看着母亲说道:“娘亲说的很在理,我今后一定要常常开心地笑笑,这样母亲和爹地就会更喜欢偶了是不是?”
母亲林秀琪微笑着蹲下身,刮了刮梦泠可爱的小鼻子,温柔至极地说:“我家的梦泠真乖啊!母亲当然疼爱你喜欢你呢!”然后站起身望了望远处飞过湖心的白色大鸟,擦了擦额鬓的香汗。
母亲林秀琪对九妹醉梦泠温柔地说:“泠儿,你要记住妈妈的话,带着欣赏的眼光看人,带着包容的心去做事,带着知足的心去生活,带着感恩的心看世界,你会发现世界因你而美好。”
母亲林秀琪不觉叹了一口气,紧紧搂着九妹醉梦泠娇小玲珑的身子,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温柔慈爱地对女儿说道:“还有啊,梦泠啊,你要学会分辨善良与丑恶。这人世间啊,很多东西都不是完美的,有好人也有坏人,有心地善良的人,也有内心丑恶的人。我们每个人心里要有一个度量衡,去看清楚世界上的美与丑,善与恶。”
“梦泠啊,这些浅而易懂的生活道理,你要上心记住啊!”林秀琪语重心长地对梦泠说。
“母亲放心,我会上心记住的。”醉梦泠乖巧地点点头。
林秀琪神情略带思考地说:“努力和上进,不分时间和年龄,不是为了做给别人看,而是为了不辜负自己,不负此生。”
九妹醉梦泠长嘘一口气,转着滴溜溜的黑玛瑙眼珠子,伸出小短手抱住了林秀琪的身子,口里奶声奶气地说着:“那娘亲抱抱,我要抱抱。”
五月暮春时节,气候乍暖还寒,天气多变,阴雨连绵。此刻,天色阴沉,似乎是又要下雨了。忽而,一滴滴雨水滴入湖中,惊起一滩涟漪。
“记住,今后每一天,微笑挂在脸上,快乐住在心里。”
林秀琪香腮带笑,一把抱住梦泠,绕过水榭长廊几步走回了寝居,晗玉楼。
晚上,母亲林秀琪给九妹醉梦泠讲了一个幼儿启蒙故事。
有个小孩对母亲说:“妈妈,你今天好漂亮。”母亲问:“为什么?”小孩说:“因为妈妈今天没有生气。”原来拥有漂亮很简单,只要不生气就行了。
几天后,天还没有亮,就见二锅家的三表姨穿得喜气洋洋来到了醉府。
三表姨一进门就开口吆喝着:“秀琪妹子啊!你家香儿名花有主啦!东郭的聂少爷看上了,看上了……”
林秀琪和醉合德连忙出来迎接。
三表姨大嘴上涂抹着浓艳的红唇。衣服鲜艳而华贵。一边走一边摇着蒲扇。她走过来坐在了茶几旁。然后喝了一杯茶。
“三妹啊!果真成了?”醉合德问。
“那还有假?!你不看看是谁出马。”三表姨依旧得意的像阵春风。
聂家。厅堂。
聂少凯正在练字。练的是正宗的行楷。方圆有劲,规规矩矩。坐姿端正。
这时候聂老爷子进来了。他拿着一张喜帖,神态有些乐呵,走至聂少凯身边对他说道:“这是醉家香儿姑娘的照片,你看看这姑娘,可否喜欢?”
聂少凯接过喜贴,转手扔向桌子一边,说道:“我们家的事情不都是您做主吗?还用得着我鉴赏。”
聂老爷子见儿子又用臭脾气对自己,一脸不悦。这本是大好的喜事,再说这宛城醉家可是南方有名的书香世家,如果他们两家和亲,那么是喜上加喜。他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香儿可是个不错的姑娘,还是大姐出生,你小子可得把握机会。”聂老爷子说完这句话便出去了。
聂少凯是福州聂家独子。福州即澜州。聂少凯是个喜爱练武的武学天才,可是福州响一响二的名门贵公子,不知羡煞了多少姑娘的眼睛。
既然是父母保媒操办婚礼的封建社会,他聂少凯又有什么能耐拒绝呢。
聂公子一直在练字,练了很久很久,而保媒的喜帖一直放在一旁,影响他练字的心情。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终于他弃笔离开了。
这个消息率先被红儿和紫儿知道了。他们两人经常去父母的卧居讨要东西和礼物。总是偷听父母说话。红儿对紫儿说要捉弄一下香儿这丫头。
她们来到了香儿的房间外。只见香儿在整理房间。香儿个子不高,但是很勤劳。一米六中等身材,穿着袄花小裙,细碎的海棠白花映衬在橘色棉袄上,显得格外生动。容颜也是娇俏的,清亮的眼珠,明丽的脸庞,如一株开的妍丽的花儿。
梦紫梦红来到了香菱别院。抬头,只见三月春头红杏妍丽。香儿正在为自己的琴儿擦拭。认真的表情有些晗美。
这时候,梦泠也来找香儿姐姐玩闹,她站在门外,看见紫儿姐姐走过来,问候大姐香儿:“香儿大姐,你真是个勤快的姐姐。在我们各个姐妹中,数你最活得自由。”
香儿一边摆弄着她的新衣服,收进大柜子里,一边巧声问:“什么自由呢?”
“有姿有味,有模有样,过的大家小姐的大家闺秀生活。”紫儿的金舌又在买弄。
“行了,别乱夸我了,你不也一样。再说咱们同父同母的,哪还亏了你。”香儿试穿着衣服,在铜镜里照了照,笑着说道。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晚间吃完饭,母亲林秀琪说要香儿带着泠儿去私塾给父亲醉合德送饭。
父亲醉合德去给隔壁家童子林补习功课准备考这次的科举。童家三代独苗,这代靠童子林考上功名谋个功名利禄等发家致富了。
香儿左手提着饭盒,右手拉着梦泠,穿过灯火阑珊的长廊来到了隔间客房。
“香儿姐姐,听说了你的婚事,你真的这么快就答应了?”梦泠小声地问道。
“父母之言,媒妁之命。这本就是天理,我能有什么办法?”香儿不经意间笑了笑,脸上红晕如月影徘徊,消失不见。
“可是,我觉得找一个男孩陪伴自己应该心中有他。”梦泠淡褐色的眼眶内,泪光点点,似有心事。
“好了,梦泠,你还小不懂这些,等你长大了,娘和爹也会为你谋一番亲事。那时候,你及笄礼后,就会为你选郎家了。”香儿握梦泠的手紧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