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沿上,望着他买的一堆东西出神,本以为自己真要裸婚了,没想到在婚礼前夕收到这些。
她将屋子里所有的窗帘都拉起来,换上那条裙子,踩上高跟鞋,尺寸大小出奇的好,她有些奇怪,为什么程谦居然能买到如此合身的衣服。
在全身镜中又来来回回地打量自己,她将披在肩上的头发盘起来,过一会又将头发全部放下来,莞尔,又将头发堆到左边,最后她决定结婚那天将头发盘起来,裙子的领口很大,正好落在两个肩头,胸口处露出了一整片白皙的皮肤,她走回柜子前,在柜子底下拿出另一个粉色盒子,里面是许默送给她的钻石项链。
将头发扎起来,戴上项链,链子的垂坠刚好快碰到领口的串珠,天衣无缝。
好似这条裙子就是为和这条链子相遇而诞生的,它们在一起,勾画出一种无比和谐的美感。
这,恐怕就是程谦选这条裙子的原因吧。
在箱子里还有一张请柬,上面写着:恭请伊甜小姐参加自己和程谦先生的婚礼。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哪有人给新娘子发请柬的。她躺倒到床上,看着手中这张红色的请柬,看着看着,它忽然变了模样,连上面的字也开始变化:恭请伊甜小姐参加方骏与林芝仪的婚礼。如若没有那张请柬,她恐怕也不会和程谦结婚,一切的一切都会改变。
那张请柬早已被她撕得粉碎,但既成的事实并没有那么容易破碎。
沉思了一会,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她忘记了这条裙子要在婚礼的时候穿,该弄皱了。她站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将裙子和鞋子脱下来收起来重新放进盒子里。
晚上的时候程谦来电话,说14号当天会有人接她去一个店里化妆,他没有提到送过来的礼服和鞋子,她都开始怀疑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他安排的,或许是程雯?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只有几个要好的朋友,伊甜只请了景然,叶子和秦,每人都要凭请柬入场,地点选在当时他们过新年的地方--柳铭杰哥哥的咖啡馆。他们将这场婚礼安排成一个party,没有仪式,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这一天,景然早早地赶到了伊甜让她去的叫马里奥的店,她穿着蓝色的及膝裙子,外头披着一个披肩。
“礼服真漂亮。”她一进门便开始赞赏伊甜身上的裙子。
“早知道,我也该让你们家程谦帮我配一条,我可是伴娘啊。”
景然到的时候,伊甜的妆已经画得差不多了。
“我上周末还拉着毕小晨陪我逛街买礼服呢。”
“那我让程谦报销你的礼服?”伊甜努力张着嘴巴跟她说话,化妆师很严肃,从进来以后只说了一句:我是来帮你化妆的。便再也未与她们交谈,伊甜想要开口与景然聊几句,每次想开口,化妆师总会投来一个鄙视的神情,然后说一句:真不专业。
他当我是专业模特吗?她在心底里抱怨着,但她不能发作。
“算了,其实毕小晨已经帮我报销了。”景然诡异地笑笑。
过了一会,化妆师用手托着下巴,仔细的看着面前的伊甜,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良久,才说一句:perfect。她们不知道这个化妆师是特地从香港请来的,在业界很有名,都替那些大牌明星化妆,她们只道是某个摄影店里严肃麻烦的化妆师。化完妆以后,他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开始面带微笑的说:“你皮肤底子还不错,就是缺乏保养,以后别用那么劣质化妆品。”伊甜被他说得瞠目结舌,虽然她的化妆品不是太贵,但怎么也不算是劣质吧。
中午车子带她们去了六子哥哥的咖啡店。
这是一个隔空的两层楼,整个一楼像个花园,里面放满了各种鲜花,二楼异常得空旷,像一个巨大的舞池,里面聚集了一些人,三剑客,程雯,杰罗尼,许默,叶子和秦,还有几个人她并不认识。
待她走进去的时候,所有人望向她,慢慢让出一条道,让她走向她的男主角。程谦正站在尽头,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刘海依然斜斜地放在一边,远远地望去,他脸上弥漫着笑容,整间屋子的窗帘被拉起来,开着五颜六色的小灯,好似一个令人心醉的夜晚。
忽然音乐想起,是小野丽萨的左岸香颂。众人拥着她,引着她走向程谦,他在对面远远地抬起手迎接她。身边众人的欢呼声,祝福声,欢笑声,流连在耳边,她静静地走过去,走向他,每走一步,她都能忆起一些事,一些与方骏的事,快靠近程谦的时候,她已经伤感地要流泪了,泪水一直在眼眶打转。
她有些鄙视自己的不争气,尽量挤出一个笑脸,却发现这个笑容竟然如此苦涩。身边的景然陪着她默默走着这条路,她发现伊甜眼角有一些泪,该是喜极而泣吧,她也被这场面所感染,自己最好的朋友终于出嫁了,即使没有婚礼,没有仪式,没有对方的父母的见证,那又怎样?幸福不过是很简单的事,简单到只要两颗心在一起,那就够了。
程谦笑盈盈地看着伊甜越走越近,他的心绪也异常的复杂,他刚刚曾偷偷望向许默那里,许默正开心地引着伊甜往他这边走,他怕他这不经意的小举动被看出来,所以很快调整了眼光的方向。
伊甜穿着这条裙子配上许默的钻石项链迷人极了,像一个圣洁的女神,两人终于走到了一起,她将手轻轻的放在他手中,他的手依然很暖,他从钟少扬的手中拿过戒指,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铂金指环,他将其中一个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她也将另一个套在他的手上,一瞬间两人都不自觉张开怀抱,抱着对方,好似在敞开自己的心扉接纳另一个人住进来,好似在欢迎另一个人进入自己的新生活,伊甜不得不承认程谦的肩膀很温暖,她不自觉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她都能清晰的听到从他心里传来的声音,那一声声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忽然她一只手将她整个身子托住,一个猝不及防的吻,吻到了她的唇上,她惊慌地睁开眼,面前模糊的脸庞是程谦。
他霸道地撬开她的小口,舌尖早已经溜进去,开始肆意的搅动,“好熟悉的味道”那种甜蜜的味道,还有一股浓重的酒味,以及脸庞上很扎的感觉,身边所有人都开始高呼,她已经无意识去顾及他们,这种熟悉的感觉彻底击碎了她的心房,程谦用力将她抱得很紧,她也不自觉的回应着他的吻,就像那天。
对,就是那天,在程谦家醒的时候,她做了一梦,有个人正在吻她,也是这样撩人心醉的一吻,原来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她轻轻地跟随着程谦的舌头相互搅动,她的心砰砰砰地挑个不停,感觉整个人都已经旋转起来。
忽然,她又被置身到一种冰冷中,他离开她的唇,放开她,眼神透过她的头顶往前望去,眼神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表的迷离。
她用手轻轻点点自己唇,抬头看一眼程谦,他如此陌生,仿佛自己从来不认得过,身边的朋友们又高声的欢呼起来,六子宣布party开始,音乐瞬时转成火热高昂的舞曲,所有人都相互簇拥着开始跳动,程谦拿起一杯酒走到吧台。
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伊甜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灰姑娘,12点前参加王子的舞会,与王子翩翩起舞,12点后却要坐上南瓜把车回到自己的原来的生活里,程谦是男主角,他是王子,而她其实也不是灰姑娘,她是只一个女配角,真正的女主角现在正坐在远离程谦的另一头,她也拿着一杯酒,形影相吊的两人顾自喝着属于自己的寂寞。
伊甜不禁有些心酸,她到底在伤心什么?这不是一场假结婚吗?她明明就是个配角,她只是来走个过场罢了,她早该知道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她有什么资格难过和伤过。
恐怕这份伤心,并不是为了程谦,而是为了方骏,她这样对自己解释。
刚刚在踏进这里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信息:祝你幸福,我永远爱你。
永远爱你?他怎还会说出这个字,他从来没有说过,以前她多么期盼他说一句:我爱你。但从来没有,只有当她说我爱你的时候,他也会笑着回一句:我也是。如若他能坚定地说出这三个字,她恐怕会毫无犹豫的留在他的身边,但,这个爱,是不是来的太迟了。
他怎么会知道今天自己结婚?
伊甜满腹疑惑,低饮一口moet,入口香甜,从喉咙穿过直达心脏时是一股火热的灼烧,隐隐作痛,它又渐渐离开心脏到达胃里,几秒钟,它进行了一次绝妙却苦涩的旅程。
自那日与方骏在育婴店见过以后,很久很久,他们再也未遇到。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命运便是那么奇妙,在你最不想见到的时候,偏偏他却出现了,带着他的幸福,来到你的面前,将你从快乐中拉出来,丢进无限痛苦里;当你渴求能见他一面的时候,它却好似又与你捉起迷藏,与程谦决定结婚而反复动摇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地期待他能忽然出来,然后狠狠拥抱着她说一句:别离开我,我爱你。那时候,这样的想法成了伊甜抗拒可悲人生唯一的救赎,但,几个月过去了,他并没有出现。
她低下头,再饮一口:“你好傻”,保持一颗永远期待的心艰难地爬行,心生愉悦地去看待苦楚,微笑扬起脸,将自己当成一只坚强的鸵鸟,除了一句“你好傻”,现在的她,还能对自己说什么。不要说当时的方骏根本不知道她将与程谦结婚,即便是现在他知道了,一切也不会改变,如同几分钟之前,他发来的那句:祝你幸福,我永远爱你。
他,永远是那个躲在幕帘后面,不敢直白于你的男人,他也永远不会是那个冲出来奔向你将你从婚礼现场带走的男人,你能指望这样的男人来救赎你吗?
有时候,我们总需要一种轰轰烈烈,来证明他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