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踌躇间,清格勒又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满面纠结与惶恐的徐有贞后,他便径直走到了陆缜身旁,俯下身来低声说道:“大人,那家伙终于肯招了。”
陆缜略微沉吟了一下,便明白过来他口中的那人是谁,正是从徐有贞府上捉来的那个很有可能是边军将士之人。便点头道:“那就把人带进来说话吧。”
“那他……”清格勒有些担心地扫了徐有贞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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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缜笑了下:“让徐大人在边上听听倒也无妨,反正他早就和那人有过接触,更清楚其身份来历。”
见陆缜都这么说了,清格勒自然不会再提出异议,忙答应一声,出门前去把人带进来。而徐有贞在听了这番语焉不详的话后,却是满心的疑惑,不知陆缜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直到那人被带到堂内,看清楚其模样后,他的脸色才再次一变,越发的难看了,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陆缜见他是这一反应,又是一笑,却不再理会于他,而是把目光落定到了这名军汉的身上:“到了这时候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了吧?要不是我锦衣卫的人及时出手,恐怕你也和刘慕青一样被幕后之人灭了口了。你若再执迷不悟,非要保着某些人的话,即便我锦衣卫不对你用刑,只怕你也活不了太久。”
这话落到徐有贞耳中,让他更感惊讶:“刘慕青居然死了?这怎么可能?”虽然他在此事上与那位刘郎中没有太多的接触,却也知道其身份不低,也算是这次针对陆缜的局面里极要紧的人物,想不到他居然就死了……
本来还有所猜疑,觉着可能是陆缜设下的一个陷阱,直到身边的军汉开口,才让徐有贞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你们不用说了,在我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刺杀后,我便知道要想活命就只能如实把一切都交代出来。他们既然连我都想杀了灭口,那我贾雄也没必要再为他们隐瞒什么了!”说这话时,这位的眼中已现出了决绝之意。
这话听到陆缜和徐有贞耳中时,两人的反应那是截然不同的。前者自然是一喜,后者则又是一凛。因为徐有贞知道自己与贾雄间的关系可见不得光,他一旦招了出来,自己的罪名可就被坐实了,而且这罪名可相当不小。
“原来你叫贾雄么?却不知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在何人帐下听用哪?”陆缜则显得很是稳重,居然不急着让人把要紧的事情先道出来。
不过贾雄这个粗人显然想不了太多,当下就回道:“小的的确是从山西大同而来,本是大将军石亨身边的亲军。早在两月之前,因奉大将军之令,才带信来北京,并留在了徐大人的府上。”说这话时,他又着意看了徐有贞一眼,后者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煞白。
该来的事情终于是来了!这是徐有贞此刻脑子里闪过的一个念头。此事一旦被确认,他身上的罪名可就很大了。对朝臣来说,最严重的罪名可不是什么贪渎,而是生出不臣之心。这其中,就有朝臣结交边将一条,是最为天子所忌的。现在他作为朝中官员,居然把一个边关派来的军卒收留在府上数月之久,他说自己与石亨没有勾结往来都无法使人信了。
陆缜满意地一笑:“那你可知道石亨让你带来京城的信里到底提到了些什么?”
“这个……小的并不识字,所以不知其中内容。但我曾听徐大人提过,只要会试时各方能照计行事,则一切都能顺利完成。”
“唔……”陆缜再次点头:“除了徐大人外,你可还有与朝中其他官员有所接触,或是送信给他们么?”
贾雄摇头:“这个却没有了,这几年里,大将军只与徐大人有所联系,并没有和其他大人有过交往。”
陆缜了然地一点头,他看得出来,对方所说并非虚言,因为到了这时候,他确实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反正都把石亨给牵扯了出来,就更没有必要保护其他人了。
“很好,那你就在这供词上画押吧。”陆缜满意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命人把供状交到了他手里。贾雄也挺干脆的,当下就按了自己的手印在上头,算是承认这一切都是他亲口所说了。
等做完这一切,又命人将贾雄带下去后,陆缜才再度看向了早就吓得面如土色的徐有贞:“徐大人,到了现在,你还想说自己是被我锦衣卫冤枉的么?现在我手里可已经有两个重要证人的证词了,只要如实上奏陛下,你说陛下会如何发落你?罢官?抄家?杀头?又或者是一怒之下夷你三族?”
他这话说得轻巧,可听在徐有贞的耳里却不啻于一个个闷雷响起,直震得他眼前阵阵发黑。这些惩处哪一个他都承受不起哪。
直过了良久后,他才双膝一软,自动跪了下来:“陆都督,陆大人……下官知错了,下官不该因为当初的一些矛盾就和别人联手来陷害于你。还望你大人有大量,放过下官吧……”说话间,他又努力地磕起头来,看起来确实是感到恐惧了。
“让本官饶了你倒也不是不成,至少我可以帮你隐瞒一些事情,好保全你的性命。不过你也总得交代一些东西才成哪。比如如今还有哪些同伙尚未被我锦衣卫所拿,以及真正在背后指使你们做这一切的又是哪个?”陆缜见他是这么一副模样,心下自然大定,趁势追问道。
徐有贞先是一阵犹豫,终于内心的恐惧压倒了一切顾虑,便道:“我说,只要是我知道的,全都告诉陆大人……就像那贾雄所言,确实是因为石亨来了这么一封信,才让我拿定主意用科举一事来陷害大人。而除了他和刘慕青之外,更有刑部和礼部的几名官员与我们合作,只等事情一起,他们便联同都察院的言官一起上疏弹劾,让陛下即刻就定你的重罪……”说着,又报出了好几个朝中官员的姓名来。
陆缜不动声色地听着,直到他把话说完,又磕头求起饶来,方才把身子略微往前一探,说道:“你这话里可还有不尽不实的地方哪。”
徐有贞心里猛打了个突,口中却坚持道:“陆大人,下官确实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了,再没有任何的隐瞒。还望大人明鉴!”
“是么?那我来问你,发生在苏州的那场变故又是何人所为?总不能是你们这些京官的家奴,又或是石亨从山西派去的亲信吧?”陆缜当下就板起了脸来,肃然问道。
“这个……”徐有贞顿时就呆住了。身在考场里的他还真不知道远在千里外的苏州曾发生过这么一场变故,这时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
“怎么,都交代了这么多了,你还想有所保留么?”陆缜说着,语气突然一重:“快些从实招来,不然这罪名也得落到你徐大人的身上!”
面对如此威吓,徐有贞的身子又是一震,在又是一阵迟疑后,终于开口:“我说……其实除了这几位外,与我们合作的还有一人,那就是东厂提督太监谭渊……想必苏州之事,就与他有关吧……”说完这话,他又低下了头去,不敢与陆缜的目光相交。若是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必然会发现他其实还在隐瞒着什么。
不过这一回,陆缜却分了些神,并未仔细去看他的表情:“东厂么?这么说来就通了。以东厂潜藏下来的力量,确实能在苏州城里闹出这么番动静来。他们还真是有些胆子,到了这时候还敢干出这等事情来!”
确实,相比于有了陆缜坐镇的锦衣卫,东厂如今的处境是要差上许多的,真正的姥姥不疼舅舅不亲。因为王振的关系,当今天子就一直提防着这群太监,自然也包括东厂了,哪怕之前感到自己有受制于文官集团的可能,他也是宁可重新扶植锦衣卫,而不肯让自己关系更近些的东厂有再起的可能。
而如今在朝中当政的文官们,则更是对太监深恶痛绝,对东厂这样的机构怀有极大的戒心了。所以这几年下来,东厂过得比锦衣卫都不如,是真正的夹着尾巴在过日子了。
不过陆缜也相信,正是因为如此,东厂里面的那些头领人物才会越发的想要逆转这个局面。看来他们这一回是打算借助打击锦衣卫来为自己争取到出头的机会了。毕竟有了之前的种种后,他们相信天子接下来必然少不了厂卫这样特殊衙门从旁协助,而一旦锦衣卫重新受制,天子自然就会想到重新启用东厂了。
“这些家伙还真是有些想法,也够胆去做哪。”陆缜已经接受了这一说法,又看着徐有贞道:“除了他们之外,可还有其他同伙么?”
“没,再没有可。”徐有贞当即摇头道。
“既如此,就请画押吧。”陆缜呼出了一口气来。有了这些供词,不但足以彻底洗脱自己的罪名,还能把石亨这个罪魁祸首抛出来,让天下人知道其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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