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出身于望族独孤氏的独孤弘,他朝韫仪拱手道:“启禀公主,臣以为,可以在地上建好楼阁,然后选一处风景又有山峦之地,以铁链锁其四角,将楼阁悬空固定于空中,这么一来,不就成了凌空楼阁了吗?”
韫仪颔首道:“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不过如此一来,怕是耗费许多人力。”
独孤弘满不在乎地道:“我大隋地广人多,些许人力又算得了什么,或是公主首肯,臣愿为公主选址建造,定会让公主满意。”这关系着他的前程,自是使了劲地讨好韫仪。
在他之后,另一人亦急忙道:“臣以为,不论是建在山上还是铁锁都并非真正的凌空楼阁,臣可以为公主遍寻天下能工巧匠,当年鲁班可以造出云梯,诸葛亮可以造牛车木马,未必就造不出凌空楼阁。”
韫仪微微一笑,看向一直未曾言语的两人,这两人亦是大士族之子,面目白净俊秀者乃是清河崔氏,另一个面目略显粗犷的,则是荥阳郑氏,“你们呢,可有想到法子?”
崔济拱手道:“恕臣直言,凌空楼阁根本就是不可为之事,勉强去做,只会劳民伤财,还望公主三思。”
郑阳在他之后亦道:“不错,还有白玉为台,象牙为柱,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大的白玉与象牙,纵然公主集尽天下之力,也不可能做到这一切。”
独孤弘不悦地道:“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只要她想,就一定可以做到,你们二人休要胡言。”
“可不是吗,你们自己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之前与他起过争执的人,这会儿也是站在了同一边。
崔济摇头道:“其实你们心里也明白,这一切根本不现实,说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讨好公主罢了,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根本就是一种欺骗,令公主抱着一个实现不了的希望,希望越大,以后公主的失望也更大。”说着,他朝韫仪跪下道:“臣所言若有不是之处,还请公主责罚!”
郑阳随之跪下道:“公主,臣与崔济所言,皆是实话,还请您明查。”
独孤弘朝韫仪拱手道:“公主,您莫听他们二人胡言,您想要的凌空楼阁,臣一定会您做到!”
另一人唯恐被独孤弘抢了的风头,急忙接上道:“莫说只是区区凌空楼阁,就算是天上明月,臣也为您摘下!”
韫仪眼眸微转,带着一丝讽刺的笑容道:“你打算如何为我摘下天上明月?”
那人本是一句夸口之言,没想到韫仪会当真,一时哪里回答得出,紧张思索了一会儿,勉强道:“臣打算……那一座高耸至天际的云梯,然后就可以想法子将月亮摘下来了。”
“荒唐!”韫仪肃声喝道:“且不说天地之间,不知相距多少万丈,只说这月亮,是你想摘就能摘的吗,你以为本公主是三岁*,可以由着你欺骗吗?”
见韫仪一下子翻了脸,那人神色大慌,连忙道:“公主恕罪,臣也只是希望……希望公主展颜,并无任何欺骗之意。”
韫仪冷笑道:“若云梯摘月尚不是欺骗,那我真不知怎样才算是欺骗了。”
“臣……臣……”那人急得满头大汗,对自己刚才的夸口后悔不已,无奈说出口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想收都收不回来。
站在他旁边的独孤弘暗自冷笑,夸口也得有个度,居然连云梯摘月都出来了,真是个蠢货,不过这样正好,让他有了更多的机会,这般想着,他拱手道:“公主,云梯摘月自然不可能,但臣之前说的以铁链锁楼阁四角,令其凌于空中确实可行;若公主信得过,臣愿为公主督工,不出数年光景,便可建造完成。”
韫仪挑了细致的黛眉,道:“数年?”
独孤弘以为她嫌数年时间太长,赶紧道:“若是抓紧一些,日夜赶工,应该一年就够了。”
韫仪笑一笑,敛起宽广的云袖走到独孤弘面前,目光在他与其他两人身上掠过,“其实你们心里都明白,凌空楼阁根本就是不切实际之物,白玉台、象牙柱更是不可能,但为了迎合讨好我,你们却是一口答应。”
独孤弘听着不对,小心翼翼地道:“对于旁人来说,自是不可能,但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天下人皆为公主驱策,在臣看来,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韫仪拂过耳边的碎发,凉声道:“我并没有做那样的梦,对于凌空楼阁也没什么兴趣,刚才那样问,只是想看你们在我面前,会否说实话,结果……只有两人,所以通过这场测试的也只有两人!”
独孤弘几人脸色一白,他们怎么会不明白韫仪言下之意,分明就是说他们三人被淘汰了,相反,是顶撞直言的崔济与郑阳得以过关。
在韫仪示意崔济二人起身后,独孤弘不服气地道:“公主,臣并没有撒谎,以铁链拴四周,而令楼宇凌空确实是有可能的,所以臣也应该过关才是。”
韫仪点头道:“是有可能,但你因为我随口一句话,就要平白建设一座根本就用不着的楼阁,且张口就是一年内完成,你可曾想过,这会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又会给百姓本就不易的生活造成多少负担?”
独孤弘被她问得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方才强词道:“他们既为大隋子民,就该为陛下还有皇后娘娘、公主奉献一切,所有负担皆是应该的。”
韫仪盯了他片刻,凉声道:“或许你认为这一切是理所当然,但我不是,所以……到此为止!”
“公主……”独孤弘哪里肯服气,然刚说了两个字,便被韫仪冷然打断,“你若再喋喋不休,现在就给我出去!”
被她这么一喝,独孤弘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闭了嘴巴,恨恨地瞪了崔济二人一眼。
裴虔诚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杜如晦,轻声道:“想不到这位公主如此有性格,真是有趣,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