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冥幽饶是一想,恐是觉得柏小妍所说有道理,望着那丫头的面色之上已然褪去了那层杀意,但怒意却丝毫未见减少。
“你在来时的路上可曾碰到过可疑之人?”何冥幽蹙了蹙眉头问道。
“可疑之人......”那丫头看出柏小妍是在为她说话,她惊恐的眸子里也微微的闪过了一丝镇定,仔细的回想着刚刚在来时路上所发生的一切,“哦!奴婢想到了。”她好似想到了什么般,忽而惊呼道,“奴婢在来梨花院外时,遇到了魑魅、魍魉两位大人,奴婢慌忙一不小心撞上了魍魉大人,魍魉大人很是生气,一听闻奴婢所说是来给姑娘送粥,魍魉大人的眸子好像要吃人一般,险些抢过奴婢的碗。”
何冥幽眉头死死地拧着,要说这魔宫里,谁人身上不带个三五种毒,难道说魍魉还是对然然怀恨在心,便在门口处借机在这粥里下了毒?
“除了魍魉,你便没有再见过其他人了?”柏小妍缓缓开口,轻声问道,魍魉虽怨恨于她,但他刚刚却身受重伤,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在魑魅与这个小丫头面前对这粥动了什么手脚。
“回姑娘......没了。”小丫头摇了摇头,面色之上一脸胆怯。
“这粥是谁煮的?”柏小妍挑眉问道。
“回姑娘,是袖鸾姐姐,袖鸾姐姐亲自下厨为姑娘煮的粥,后来因为乏困要去休息,便吩咐了奴婢将粥端来。”小丫头胆战心惊的回答道。
“袖鸾?”柏小妍蹙起眉头,若是这事情放做两日之前,她尚可还能够相信,但如今......
“将袖鸾带过来!”何冥幽负手而立,口中冷喝道,“不管这事是否与袖鸾有关,她身为你身边丫头,便是免不了这个责任!”
柏小妍刚要制止,却也附和着点了点头,将袖鸾叫来当面对质也好,省的日后查起来会更加麻烦。
袖鸾缓缓起身,左思右想。
“回姑娘,袖鸾煮粥的时候,厨房里便只有袖鸾一人。”袖鸾老实的回答道。
“那你可曾在煮粥的过程中离开过厨房?”柏小妍一脸正色,继续追问道。
“离开过。”袖鸾脸色一变,好似想到了什么般,立即点了点头,“奴婢刚开始吩咐厨房为姑娘煮粥,可是当袖鸾想要去休息之时,路过厨房便进去瞧了一眼,却见厨房内空无一人,并未有人煮粥,奴婢心急,便自己将粥煮上后出了门找寻庖丁,想要责问她为何没有为姑娘煮粥,可是奴婢找了好久,都没有见到庖丁的影子,于是便回到厨房继续煮粥了,粥好后,奴婢实在是困得受不了,便遣了媛儿替奴婢将粥送进梨花院,这事媛儿可以作证的。”说着,袖鸾便向着一旁跪身在地的媛儿望去。
“是啊是啊,尊上,姑娘,的确是袖鸾姐姐要奴婢将这粥送往梨花院的,奴婢真的不知这粥中为何会有毒。”名唤媛儿那丫头浑身瑟瑟发抖,口中着急哽咽的说着。
“罢了,你们二人且先回去吧。”柏小妍摆了摆手说道。
“然然,你就这样放过他们了?”何冥幽抬眉,面色之上仍是怒色不退。
“我昏迷这两日里,袖鸾不眠不休的在我枕边照料,若是她真的有心害我,怕是我早在昏迷中便醒不过来了,况且,她们二人一个煮粥,一个送粥,怕是怎么样也没必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去害我。”柏小妍缓缓地勾了勾唇,继而言道,“虽然这丫头行为莽撞,害得我手腕烫伤,但若是没这烫伤,怕是今日我便要葬身于此了。”
何冥幽欲要开口,却终是隐忍了回去,随即他厉声对着跪拜在地的二人喝道:“今日便是听了魔后的话,饶过你们,日后若是魔后在受到一丝伤害,小心你们的命!”
“多谢尊上,多谢姑娘。”袖鸾与媛儿二人纷纷叩首道。
“下去。”何冥幽沉声冷喝。
袖鸾与媛儿相互搀扶,向着梨花院外而去。
“尊上,尊上。”门外一名守卫一路小跑至梨花院内,神色紧张,脚步紧蹙。
“什么事?”何冥幽因柏小妍受伤之事本就怒气正旺,随口甩出的一句话自然也是低沉愤怒。
“回尊上,属下在后院柳树下发现了后厨庖丁的尸体。”那守卫虽声音胆瑟,但总算是将这件事情汇报完整。
“什么?”何冥幽愤声大怒,“庖丁竟然死了?”
柏小妍立在原地,心中划过一丝黯然,难怪袖鸾前去厨房不见庖丁的影子,出门寻找,被人借机钻了空子,在她的粥里下了毒,好一个心思缜密的计划,若不是媛儿那丫头心粗手拙打翻了那碗她一定要喝下去的粥碗,怕是今日不仅她柏小妍会命丧这里,就连整个梨花院的下人也逃不了干系,一个小小的策略,竟想打压了所有梨花院内的人......
柏小妍不禁陷入了一阵儿沉思之中,这魔宫里的人她一向未有深交,心中能够如此憎恨梨花院的人,会是谁呢?
“尊上,仵作验尸结果所说,庖丁是暴病而亡。”那守卫见魔尊大怒,声音自然也是又低了三分。
“查!”何冥幽震怒道,“必须给本宫查出来这幕后凶手是谁!”
“这......”守卫不禁一阵儿冷瑟,这庖丁是突发疾病,如何查的幕后凶手?
“若是查不出,你的命便也不必再要了。”何冥幽冷哼一声,望着地下的守卫,双眸之中迸发着满满的怒火。
“是......是......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查。”守卫匆匆跪拜,随即起身而逃。
“然然都是我不好。”何冥幽起身上前,小心翼翼的检查着柏小妍手腕处的红肿,眸中那愤怒的眸光亦是被一阵儿自责所替代,“我没想到,在这魔宫里竟然还会有人敢对你下手。”
柏小妍淡淡的勾了勾唇,轻笑道,“这魔宫里看我不顺眼的人,又何止只有一个?”
何冥幽一时语塞,只是怔怔的看着柏小妍,一瞬间好似什么也听不懂一般嗤声笑道:“然然你这话是何意?这魔宫内谁敢看你不顺眼,你可是魔宫中的魔后。”
“何冥幽,你还不准备与我说实话吗?”柏小妍微微的蹙了蹙眉头,要说这魔宫里究竟会有谁如此的不欢迎她,她怕是已经猜想到了。
“然然,你要听我什么实话?”何冥幽亦然蹙了蹙眉头,挑着眉头,面色之上满是笑意。
“这魔宫里究竟是谁在做主?”柏小妍冷声抬眉问道。
“自然是我。”何冥幽饶是觉得柏小妍此话有趣,但还是沉声回答道。
“那灵幽山的主人是谁?”柏小妍继续追问道,声音中竟带了些许试探。
“是......”何冥幽声音渐低,犹豫不决,他虽说过不会在欺骗于然然,但这件事......
“是魔宫背后的主人吧,或者说,是你背后的主人。”柏小妍冷声哼道,“若我没有猜错,怕是他容不下我身在魔宫吧。”
“不是的,他不会容不下你,然然,你相信我,不出多久,你一定会知道他是谁的。”何冥幽面色急切的说道。
“我只是没有想到,原来你的背后竟然有一个能够管得住你的主人。”柏小妍浅笑一声,口吻缓缓而道。
何冥幽垂了垂眉,没有开口说话,恐是江湖之上,万千众人都会觉得他这个魔尊做的是分外惬意与悠闲,甚至手段阴狠毒辣,为所欲为,可是众人不知的是,就算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尊主,背后仍然有一个不出面、隐居山林的主人,每年十月便要前往灵幽山汇报情况与天下要事,说白了,他不过也是别人下手的棋子罢了,外表的光鲜艳丽又能如何?现在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
“然然,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何冥幽咬了咬唇,不管这魔宫里究竟是谁想要然然的命,他定会让出手之人,血债血偿,只是......那个人却不行。
柏小妍黯然轻笑,往日里她还是过于疏忽大意,从今往后,看来她也要多留一个心眼儿了。
“罢了,我也乏了,至于找凶手这件事,还是交于你去做吧。”柏小妍摆了摆手,如今她身处在魔宫之内,看来是四面树敌,先是魍魉拔剑相向,后是不知名人粥中下毒,看来她想要在这魔宫里安安稳稳的度过三个月实属难得啊。
“那你......”何冥幽瞧了瞧柏小妍手腕处的烫伤,又抬头瞧着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俏脸,随即挑了挑了眉头而道,“然然,你口中的陶陶可是当朝摄政王爷?”
柏小妍心下一颤,果然他还是问出了这件事情。
“是。”柏小妍点了点头,神色并未有任何慌乱。
“你......喜欢他?”何冥幽眉心一拧,口吻微颤的问道。
“喜欢?我在柏国朝堂,他处处打压我,利用我,甚至夺我实权,占我权益,我为何会喜欢他?”柏小妍冷笑一声,好似听到了多么大的玩笑话一般。
“那你为何会......叫他如此暧昧?”何冥幽仍是不解的问道。
“你觉得那是暧昧?”柏小妍挑眉反问道。
“不是便好,既然你心中于他有恨,不如我这就去摄政王府将他千刀万剐,以泄你心头之忿?”何冥幽魅惑的紫瞳微微的闪了闪,一席话,虽看似在为柏小妍所思所想,为她愤愤不平,但细细听来,不难发现,那何冥幽此番话不过是试探柏小妍的态度罢了。
“呵呵。”柏小妍冷笑一声,何冥幽的试探之意不难听出,她浅浅一笑,口吻之中甚是不在意,“对他千刀万剐倒也无妨,只可惜,我如今身在魔宫,他虽欺压我甚久,但却也能为我撑下前朝政务,他如此喜爱柏国江山,将柏国交给他,似乎比交给其他人更为令我放心。”
“好,那便好。”听得柏小妍此话,何冥幽紧绷的面容之上果然是盛出了微微暖意,既然然然心中不过对那陶安泰是如此心思,他便也是安心了。
“昏睡刚醒,便发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身子委实是受不住了,慢走,不送了。”柏小妍黯然垂下眉头,微微合眼,躺在床榻之上,未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