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并非是卑微的丫鬟,蒹葭早已是我的亲人了,这些蒹葭难道没有与你提过吗?”柏小妍许久没有出声,一出声便有些沙哑,将沉浸在回忆中的芳儿下了个正着。
芳儿回过神,微微调整了一番弓得时间长了而有些不舒服的身子,道:“宫主,蒹葭又怎担得起宫主如此的看中?”
“你起身吧,去那坐着。”
芳儿抬头,见柏小妍指着她附近的靠椅,顿了顿,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动作竟然被看了去,她有些赧然道:“多谢宫主,属下还不累。”
“本宫让你坐,你坐便是了。”柏小妍强硬道。
“多谢宫主!”芳儿慢慢从地上起身,久跪的膝盖一时发软在起身是差些再次跪了下去,好在柏小妍及时发力,隔空运着内力将芳儿的身子缓缓托起。
“不用,你是蒹葭最亲近的人,如今又是青羽宫的弟子,本宫自然该好好待你。”
没等芳儿回答,柏小妍又道:“不过,蒹葭究竟是如何死的?你如今不说也没关系,本宫总会寻出真相的,到时候你说与不说都无所谓。不过,若是你能及早告诉本宫,本宫说不定就能为蒹葭报这个仇了,毕竟你都说了,蒹葭的死与我有关,你难道不想让本宫抵了蒹葭这一命吗?”
芳儿还未坐稳身子,就被柏小妍的话再次惊了一惊,她从未见过哪位主子对曾经的丫鬟的死耿耿于怀,甚至能为其抵命的,如今瞧柏小妍的表现并不似假,试探着开口道:“你当真能为蒹葭而死?”
“若是本宫导致的,本宫自然会以命抵命,本宫说了,蒹葭是本宫的亲人,自然不会让她白白为我抵命的。”
处在震惊中的芳儿突然想起来凤国之前柏霁的话,与蒹葭遵嘱的话一起,话语一转,满怀歉意道:“宫主,方才的话都是属下编造出来的,属下是想试试宫主对蒹葭的心,如今得到了宫主的这番话,想必蒹葭在天之灵一定心存感激。”
柏小妍倒没料到芳儿会有这个反应,直直盯了芳儿好一阵子才别开目光,恹恹开口道:“罢了,既然你不愿说,本宫也不想强迫人的习惯,你退下吧!”
芳儿暗中舒了一口气,柏小妍看在眼中也不指明,对着欠身行礼告退的芳儿招了招手,芳儿便悄然退下。
站得离屋子有些远的柏画见芳儿从里面出来,急忙围了上去,道:“芳儿?你可是唤芳儿?”
“回画执事,属下正是芳儿。”
柏画看着她垂着的脑袋,道:“宫主在里头可好?”
“我好不好,你进来瞧瞧不就知道了,别拦了芳儿的道,芳儿还有事呢。”柏小妍的话从里屋传来。
柏画看了看身子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的芳儿,拍了拍芳儿的肩膀,道:“没事,其实宫主很好相处的,只要你好好与宫主解释清楚。既然宫主已经发话了,那你就先离开吧。”
柏画说完,推开门瞧着柏小妍正坐在靠椅之上揉着太阳穴,于是背过身子对着站在原地不动的芳儿笑了笑,关上了门向柏小妍走去,手轻轻搭在柏小妍的太阳穴上轻轻揉着。
“画儿。”
“属下在!”
“去调查这个芳儿,还有让这儿掌事人一回来就来见我。”
“是,宫主!”
一段简短的对话过后,就只剩下屋内浅浅的呼吸声。
“并非是闷了,而是那画作之事不可再拖,我只是想问问这儿的掌事人究竟去了何处,不是说她是去查画作之事吗?为何如今还为未曾归来?”
“宫主莫急,我们再等等,或许是被什么事缠住了。”柏画绕过桌子,斟了一杯茶递到柏小妍手中。
柏小妍将茶杯放下,沉吟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你让人去查查她的下落。对了,这个芳儿你可有查出什么?”
“回宫主,还记得属下曾说过君主派人来凤国吗?其中就有一人是这芳儿。”
“哥哥派来的?哥哥到底在做什么?”
“.......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柏小妍看着欲言又止的柏画,再联想一直以来发生的事,心中不禁有了些猜测,不过只是猜测,没有任何的根据,所以柏小妍也未说出心中的猜测,对柏画道:“说吧!”
“属下认为在青羽宫中或许有不少君主插进来的暗桩,宫主可否要清除?”
柏小妍心一震,故作平静道:“你为何有此猜测?”
“宫主,当日在康城之时,画儿就有此中感觉。已逝的护法蒹葭就与君主十分亲近,而且属下还知蒹葭似乎对君主有别种感情,属下认为若当真如此,恐怕青羽宫有不少人是为君主效力。”
柏小妍沉默下来,蒹葭竟然对哥哥有别种感情,为何她一无所知,或许说关于哥哥的事她一无所知,事情似乎变得越发地复杂了。她不确定地问着柏画道:“这消息可曾属实?”
“如今已查出了一些人,不知宫主要如何处置?”
“人留着,不过给我都列出花名册来,我要知道有哪些人。”
“宫主难道还要留着他们在宫中?”
“都是为柏国效力,除不除又有何关系?”柏小妍反问柏画。
“这、宫主说得有理,可是若是他人效仿也如此一心有二主,到时候青羽宫可就麻烦了。”
柏画的话也有道理,于是柏小妍沉默了片刻,后才道:“你将其中一个明显有异心的重罚了,杀鸡儆猴,让他们也都收敛收敛。事后,再给那人一些好处,告知他们,只要是为柏国效力,那就过往不咎,不过若有其他异心的,杀无赦!”
“是!”
“对了,宫主。属下方才得知有人查到了那位画摊的摊主,他如今正在月都中,属下已经派了人在他附近守着,宫主可要去见上一见?”
柏小妍有些惊喜,道:“很好!我们这就去会会他!”
“宫主请!”
柏小妍看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院子,茅草做成的围院顶还有挂着未消融的冰雪,晶莹剔透的雪坠子在难得放晴的日光下透着七彩的光,看上去有些耀眼。柏画先柏小妍一步推开了茅房院子的门,柏小妍向院子中央站着的一位年轻男子望去。
男子修长的身子外披了件宽袖的衣袍,乍暖还寒的春风微微吹起了宽大的衣袂,显得男子有些消弱,透着苍白的脸上有着一双干净的眸子。男子身前还有一个画架,画架之上是一副还未完成的美人画,画上之人柏小妍认得,正是她本人。
“咳咳,你来了!”男子咳嗽了一声,只是轻轻地看了一眼柏小妍,随后继续手中的画作。
柏小妍闻言好生奇怪,道:“你知道我会来?”
“你是青羽宫的宫主,名唤柏小妍,是如今柏国的公主,而且你手中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那东西关系到柏国的命脉,我说的可否属实?”男子风轻云淡的声音响起,仿佛在说着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
然而另一头的柏画却是脸色大变,柏小妍迅速警觉起来,道:“你怎么知道?你是何人?”
“我以为宫主早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看来我是高看我们宫主了。”男子手中的画笔运转着,在柏小妍画作的最后勾着那双精致无双的桃花眼。
一副生动的美人图出现在柏小妍面前,连柏小妍本尊在见到这副画作之时都惊叹,那眉眼、那含嗔带笑的模样将柏小妍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画中的人栩栩如生,连笑起来眼角间细微的笑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柏小妍不由看呆了,男子见状,轻声一笑,道:“如何?”
“先生入木三分的画作让柏小妍佩服、佩服!”柏小妍双手抱在胸前,身子深深弯下,行了一个大礼。
“属下可担不起宫主的这个佩服。”或许是柏小妍谦逊的态度打动了男子,男子倒没有甫一见面时的不咸不淡,虚扶起柏小妍。
柏小妍奇怪,道:“你是青羽宫中人?”
“不错,属下以为留下那盒子宫主就会知道了,没想到宫主竟然没有打开盒子。”男子缓缓说来。
“不错,盒子却是没有打开,因着盒子乃是玄铁所制,难能轻易打开,故此没有打开盒子。你说你是青羽宫中之人,你是青羽宫中什么人?”
男子收拾着画具,画架上的画作却没有直接取下,反而随其晾在画架之上,便收拾着便说道:“属下是青羽宫中护法。”
护法?柏小妍狐疑地打量了一番男子,道:“青羽宫可没有护法,两大护法都已经逝去,你难道不清楚?”
“蒹葭只是接手了柏蓉的位,而我则是与柏蓉并列的另外的一个护法。”男子淡淡解释道,不为柏小妍的质疑而不快。
“听说柏白护法擅长画,而你的丹青令人惊叹,难道你就是那个终日不见踪影的柏白护法?”柏画惊呼出声。
柏白?柏小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过见柏画一脸震惊的模样,她想起柏蓉与她介绍青羽宫之时提过这个护法,不过也只是捎带提过,后来因为蒹葭,让她误以为青羽宫的另一大护法就是蒹葭,却不想竟然是眼前的这位男子。
“不错!”男子的话证实了柏画的疑问。
“那护法留在屋子中的铁盒之中的东西是那件东西?”柏画紧张地望着柏白的双眼问道。
“不是,那件东西宫主早已经得到了,而铁盒之中的东西不过是用来证实我的身份的青羽。”
男子与柏画的对话让柏小妍奇怪,她道:“你们谈的是何物?”
“宫主,谢煜是否交给你一件东西?”
柏小妍大骇,这事柏白怎么知道,当时可是只有谢煜、柏芙与她三人在那地,这事除非是谢煜早已告知与他,否则他人是不可能知晓的。
“这事是谢煜告诉你的?”
“不错!”
“你与谢煜很熟悉?”
“并非如此,我只是与老宫主走得近,顺便熟识了老宫主的夫君。”
“那你还知道什么事?”这么多事被男子抖露出来,柏小妍直觉眼前的男子知道更多她不解的事情,或许眼前的男子可以为她一一解惑也说不定。
“宫主想知道什么事?”果不其然,男子淡然地问道。
“你能告诉我什么?”柏小妍亦是云卷风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