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总部顶层，李立衡办公室。
李少霖进门一把揪住李立衡的领子，那架势好像要把没打完的架继续下去，李立衡并没有任何挣扎，大哥生气愤怒，怪他隐瞒了真相，他应该受大哥那一拳。
“大哥，松开二哥，此事不是二哥的主意，大哥想清楚，以二哥的权限，没办法知道爸在做什么。”
李少霖气歪了一张俊脸，冷冷的哼了一声，怒斥二弟，“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对我和霆琛隐瞒真相这事儿就过去了？现在怎么样？知道纸包不住火了！晚了！”
盛怒中的李少霖一改平时的沉稳，打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若不是李霆琛拦着，保不齐今天李二少爷走不出办公室的门。
李霆琛拽住大哥的肩膀，“大哥，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松开二哥看他怎么说。”
李少霖冷哼一口气，粗重的呵斥道：“好！今天我给你个机会，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李立衡被松开衣领，自己顺手将领口整理好，然后单手指向沙发的主位，“大哥，你先坐下。”
李少霖一脸愤懑，大步跨过去，坐下，脸上还是要手撕二弟的表情。
李立衡亲自倒了一杯水放在李少霖跟前，这才往后退了一步。
全程，李霆琛站在沙发一侧，没有落座，看二哥的神情，多半是知道的，只是父亲的命令在，他不敢说，后来，是不能再说。
既然闹到今天这一步，不说，也得说了。
李霆琛也很想知道，所谓李氏早已经出现了危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氏的运营从未出现过大问题，不至于有弥补不上的窟窿。
李立衡长叹一声，还没说话，李少霖一道冷冷的目光扫射，“赶紧说！别磨叽！”
阿衡低头称是，“好，大哥你先喝水，先喝水。”
“喝什么水！我让你赶紧说！”
阿衡内心惴惴不安，他倒是想说，但是要从何说起。
李霆琛提点道：“李氏是什么时候出现资金和项目问题的？据我说知，李氏的运营一直都非常稳定，从未有过资金短缺和项目失手的案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兄弟一时沉默，李立衡这个知情者此刻已经即将崩盘。
那就说吧。
“事情发生在沐宸出生后，算起来，已经六年了。”李立衡苦涩的笑了笑，他简直不敢再去想，这六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李霆琛眉心一皱，看向了大哥，“这么说，大哥难道一点也不知道？当年你曾在美国管理李氏，没有看出来？”
他指的，是李成华昏迷那段时间。
李少霖攥拳，他是在美国执掌了一段时间大权，但是他丝毫没有察觉出来。
为什么？
李立衡看看大哥，接着道，“大哥当然不知道，因为大哥在美国管理的只是李氏，而在李氏之外，还有另外一条路，是你们不知道的。”
老大老三对视一眼，他们竟然不知道？
李立衡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李氏刚刚创立的时候，咱们爷爷的爷爷做过什么？”
难道追根溯源要最初？
李立衡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到了自己的想要的答案，“看来你们都还记得，没错，当初李氏是非法运营起来的，得以在美国立足，百分之八九十的原因都是非法经营，踩着法律红线，积累了原始资本。”
李少霖冷哼，“那是开始！后来他们不是金盆洗手了！”
李霆琛沉默着，他有些胆寒。
阿衡嘴角一抹，苦涩的笑了，“金盆洗手是真，重操旧业，也是真。“李立衡莫测高深的笑了笑，笑的李少霖想揍他！
“什么意思？”
“大哥，你以为你当初去法国单干，真是自己的能力所为？如果爸执意不让你离开李氏，你能离开吗？”
李少霖突然语塞，怎么会牵扯到这些？
“还有霆琛，你毅然决然的要退出李氏总部到中国开拓市场，如果爸执意不让你走，你能走吗？”
李霆琛深邃无底的眼睛看着二哥，“到底怎么回事？”
李立衡道：“李氏的存在，一方面的确是因为如今庞大的商业规模，让它拥有了绝对的优势另一方面，李氏的财富积累，并没有脱离你们不耻的范围。”
“你说什么？！”李少霖霍地站起来，他拳头卷紧，“你的意思是爸至今都在做黑道的生意？”
李立衡摇头，“曾经的确有过，但是六年前，爸开始着手撤掉某些渠道，中间一直没有间断，爸当年发生意外几乎没命，并不是偶然。我这么说，你们懂了吗？”
李霆琛坐了下来，手搭在膝盖上，轻轻扣住了自己的膝盖骨，所以，当年父亲出事是因为他在撤出某些组织的时候遇到了拦阻，对方不惜要他的命。
原来，如此！
他要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
“爸想替李氏重新洗牌，他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彻底和黑道撇清关系，可李氏与某些机构的来往由来已久，想退出，谈何容易？”
说着这里，李立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但是爸下定了决心就不会改变，你们了解他的脾气。看着沐宸出生，看着李家一代一代的起来，爸不想让李氏再有任何地方见不得光。”
他想还给自己的子孙一个干干净净的李氏。
李霆琛目光平视着某个位置，“所以，爸在脱身的时候，李氏的项目和资金链就已经发生了改变，危机，六年前就开始了。”
李立衡点头，“没错，爸以为他凭借李氏的力量可以实现洗白计划，可是谁都没想到，金融风暴会突然爆发，一夜之间，李氏的股价市值蒸发了一千多亿。”
想想那些日子，李成华通宵达旦的忙着处理危机，李立衡心狠狠一揪。
李霆琛突然想到了什么，“二哥，爸当年给过super国际一笔巨款，你是否知情？”
李立衡明显一震，“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很隐秘，他怎么会知道？
李霆琛面不改色，“这么说，确有此事了。为什么？”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你，爸给苏家的那笔钱，是他退出美洲地下交易中心的代价。”
一定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李霆琛追问，“此事和苏家有什么联系？”
心，隐隐不安，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李立衡单手揉眉心，“霆琛，不要偏题，今天咱们要讨论的问题不是这个，李氏目前已经基本上被爸洗白了，同时李氏也被剥了一层皮，而两次金融危机，等于抽走了李氏的两根顶梁骨，所以李氏今天的局面，不是一日之功。”
他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话让李家老大和老三都狠狠一顿，李少霖沉着一张脸，“李氏维持今天的场面，靠的是什么？”
李立衡笑了，无奈又自嘲，“储备资金，股票，债券，银行融资，风险投资……还需要我一一列举吗？”
李少霖无力的坐回沙发上，将自己陷入了沙发的漩涡，“所以，李氏这些年，一直在靠釜底抽薪过日子？”
李霆琛心痉挛般的痛起来，“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李氏，其实早已经成了空中楼阁，而我们却浑然不知。”
李立衡拍拍李霆琛的肩头，语重心长的叹了一口气，“爸希望所有的压力都一个人承担，他想让你们在浑然不觉中过好自己的人生。爸这些年做的很多事，看起来都近乎荒唐或者蛮不讲理，其实，爸的苦衷，没人知道。”
李少霖眼眶狠狠一热，他仰面看着天花板，火烧般的泪珠滚落，“爸……原来，咱们都误解他了。”
李立衡道：“为了维持局面，爸去中国融资，就是前段时间，爸曾经在中国待了一段时间，我想你们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吧？爸想过把李氏转移到中国，获得政府的保护，但后来在实施中遇到了很大的阻碍，这条路，行不通。”
原来……是这样！当初父亲在中国基本上每天都早出晚归，兄弟两个都以为他在应付中国的老朋友参加一些无聊的宴会，谁知道……
李立衡声音有一丝哽咽，看看大哥，看看三弟，缓缓道：“我们能够轻而易举的拥有今天的地位、身价，其实都是爸在咱们身后，人啊，一辈子要担的重担是一定的，你不担，一定有别人帮人担，爸是那个在替咱们负重的人。”
阿衡说完，眼眶一热，登时眼泪就滚了出来，他忍到这里，再也绷不住。
老大和老三默然不语，口才和智商冠压群雄的两人，却只能顿失滔滔。
“好了，故事已经讲完了，现在，该面对现实，想办法了。”
止住情绪，李立衡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份金融权威杂志，“新一轮金融危机已经开始，李氏已经没有储备再砸给股市，不出半个月，李氏的股票将全部跌停，接着，按照正常的套路，李氏会走向破产。”
李少霖冷静下来，“除此之外呢？”
李霆琛这次先摇头了，“没有除此之外，一旦金融危机爆发，李氏的房地产会先受到重创，届时，总部将被砍掉左膀右臂，紧接着风暴会席卷中国，飞腾的房地产、出口这些传统行业都会被一网打尽。”
大树倒，小数必歪。
无一例外。
李少霖双手紧扣，“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李氏这艘船沉入大海？”
李立衡也坐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往椅子靠背躺下，“理智的说，的确如此。”
霆琛起身，走到窗前，他眺望着窗外这座吸金如土的城市，似乎闻到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味道，脚下踩着纽约中心城区，李霆琛唇角微微抹开一丝冷笑，“还有一个办法，跳下去。”
是玩笑，也是隐喻。
跳下去，要么重生，要么死。
李立衡呵呵笑道，“的确，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跳下去，找到新的安身立命的据点，中国是最好的避风港，如果此时可以在中国找到一个落脚点，你我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虽然李二少爷自己也知道，一句东三再起，分量是多么重。
“二弟，你这是痴人说梦，一旦李氏破产，你我名下所有财产将被收入银行抵押债务，到时候，恐怕就只剩下赤条条一条命了。且不说债务缠身，保不齐，要去局子里吃盒饭。”
虽有调侃，却是事实……可怕的事实。
“大哥说的对，李氏一旦破产，包括飞腾在内的所有分公司都将被全部抵押给银行，只要是你我三人名下的，不会有任何例外。”
李霆琛阖上重眸，客观，冷静，揪心。
所以，有件事刻不容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