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玥恍若不见在场之人探究的神色,打马到华溪烟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听说你和云祁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结束了,本公主也没什么好忌惮的,其实细细说来,你还是比较和本公主眼缘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尤其是原本还对华溪烟和云祁之事有所怀疑之人,现在也不得不相信,看来云祁和华溪烟是真的完了。否则这明月公主还能对她这么和颜悦色?
“我的荣幸。”华溪烟轻笑着对着贺兰玥点点头,并没有附和亦或是否认她刚刚说的话。
“八皇兄,那位毕竟也是圣天皇宫里的贵客,你这么指着人家未免不是一回事儿!”贺兰玥转而笑着看着贺兰淏,说服他讲手中的剑放下。
一句话让云珏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在场之人但凡有些脑子的都明白皇上将他养在深宫里是为了牵制云家,说白了他就是一个质子,这“贵客”二字不是对他赤裸裸的讽刺吗?所以云珏其人,生平最厌恶的便是与人谈论身份。
贺兰淏闻言收回了剑,英俊的脸上满满的都是不屑的神色:“反正你一会儿输了是要自刎的,本皇子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字里行间,对华溪烟皆是万分的信任和对云珏的十足鄙夷。
云珏几乎就要咬碎一口牙齿,果真喜欢华溪烟的这一群人,和他都是八字相冲。
华溪烟还记得上次贺兰淏深更半夜地去王府提亲,结果被她拒绝,当时她就猜测西陵国主那封手书是假的,果真后来风吟给他带回了消息,那消息果真是假的。西陵国主知道他要求娶她之后,对贺兰淏是一阵好骂。若不是有贺兰泽和贺兰玥挡着,怕是早便差人将他捉回西陵了。
果真事后的一段时间,贺兰淏是老实了,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晃悠,也没有天天去王府和定国公交流感情,若不是今天,华溪烟真是要将这个人给忘记了。
如今这人又赶巴巴的来了,华溪烟不得不怀疑是西陵国主的口风松了。
见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尴尬,宁煊急忙开口打着圆场:“有西陵两位贵客的加入,今天的赛马是要精彩纷呈了。”
贺兰玥的眼睛天生带着一抹弯弯的弧度,看起来觉得她随时都在笑,所以给人一种十分柔慈的感觉。她紧紧勒着手里的红色马缰,看着华溪烟:“既然我今天来了,也要讨个彩头,若是我赢了,昌延公主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暂时还没想好,但是我答应你,不违背纲常伦理,不违背国之道义。”贺兰玥的话处处都体现着一国公主的良好教养,相比之下,刚刚云珏的无理简直有损国之大体。
华溪烟想了想,随即点点头。
“爽快!”贺兰玥轻轻抚掌,“若是我输了,自然也会答应昌延公主一个条件。”
“好!”华溪点头,两个女子的掌心合于一处,仿佛是做出了彼此间最为贵重的承诺。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这个承诺会对后来的她们产生多么大的影响。
若是可以预知未来,怕是在场之人,没有一个人希望这两个女子柔软的手掌合于一处,发出那一声清脆悦耳但是却有着撼天动地的力量的击掌声。
“你真的可以么?”还未开始,宁熙便有些担忧地问着华溪烟。
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云珏自小养在深宫,再加之太后的疼爱,人们都是将他当做皇子来对待,也养成了他不可一世的心性,所以他便觉得世界上没人对他怎么样,于是他也没有多大的功夫来学武。但是他对骑射之术却是极为感兴趣,从小便是勤学苦练,甚至是天隆帝都赞一句:“优胜朕当年尔。”
当时宁熙等一众皇子公卿不服,便与云珏展开了一场比试,却是发现等他们使尽全身的力气到达终点之后,云珏为他们准备的茶都凉了。
但凡有一技之长的人都不会被人看轻。所以云珏的性子虽然不讨喜,但是还是没有人会对他怎么样——便是因为他的骑射之术。
听了宁熙的解释,华溪烟缓缓摇头:“我还真没有什么把握。”
宁熙一下子炸了毛:“那你方才答应他做什么?”
在那么多人面前,若是想反悔的话怕是也没有可能了。
“无妨无妨。”华溪烟很好说话地摆摆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需着急。”
宁熙是彻底无语了,他真的不知道华溪烟这种乐观无比的精神到底是哪里来的。
说的难听点,她是半分胜算都没有的好吗?
“反正最终比的是谁能拿下那颗东珠,又不是谁的马骑得快。”华溪烟挑眉,冲着宁熙展演一笑。
宁熙脑子一转便明白了华溪烟话内的意思,提起的心不由得微微放了下去。
虽然知道她就算嫁给云扬也不会吃什么亏,但是毕竟对名声不好不是?
宁熙正在心中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那边的云珏已经开始出声唤着两人。
“若是你现在认输的话,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免了你的跪拜。”云珏扬着头,傲然地对着华溪烟说道。
华溪烟没有心情和这人再逞口舌之快,只是淡淡道:“速战速决,开始吧。”
“和本公子比试你就这么地迫不及待?”云珏嗤笑了一声。
“你想多了,我只是饿了。”华溪烟现在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了。
宁熙再次很不厚道地大笑起来,甚至是有些气喘地对着华溪烟道:“小烟……烟,你赶紧解决了他,我……我也想念那新出的糕点……”
华溪烟点点头,转头对着贺兰玥示意,一行人的马排成一列。
伴随着一声哨响,几人的骏马像是离线的箭一般朝着远方而去,短时间内自然是宁熙和华溪烟的马领先。
云珏不慌不忙地驾驭着身下的马,眯眸看着前方的二人,唇边溢出了一抹冷笑。
云珏的马落后华溪烟一步,领先杨瑾容几尺远,几人几乎是紧紧咬着,分毫不让。
所以这刚刚开始,华溪烟便知道了宁熙刚刚对自己说的云珏的骑术不带半点水分,甚至是比他描述的还要高绝。
到风波亭的路有好几条,华溪烟对这里的路况也算是熟悉,自然知道最近的一条是在哪里。于是在前方的一个岔道口,猛地勒紧了马缰,奔腾的骏马猛然右转,转过了一个死角,进入一个峡谷之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云珏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骏马在转弯的时候长啸一声腾身跃起,从华溪烟右边生生转过了那一场弯刀挤入了华溪烟右边道中。由于这条道路极为狭窄,右边是峭壁,左边便是万丈深渊,只能容纳两匹马并辔而行,宁熙一下子便被挤在了后边。
云珏看了一眼华溪烟胯下的马和左边深渊的距离,不由得冷笑一声,驾驭的马不动声色地朝着左边挪了分寸。
华溪烟自然明白云珏的意图,这是要将自己挤到这深渊下边去吗?
华溪烟冷笑一声,一甩臂上的披帛,直接缠到了玉珏的马笼头之上,巧笑嫣然地道:“若是你一个不慎将我挤下去,估计你也好不了了。”
云珏知道华溪烟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对他如今的做法倒是也没什么惊讶,依旧是冷笑一声,但是这次却是朝着右边挪了挪。
他是讨厌这个女人没错,但是没必要把自己的命搭上。
“小烟烟,你可千万小心着点儿!”身后的宁熙见华溪烟的马简直就是踏着那悬崖走的,忍不住高声警告。
华溪烟没有回头,扬起右臂对着他做了个手势。
云珏挑眉,看着身后与自己距离极近的宁熙,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直接朝着身后的地上扔去。
并不算的多么响的爆裂声传来,华溪烟便听到宁熙的马传来一阵极为凄厉的叫声。养尊处优的汗血宝马在这样的路上行走已然是兵行险棋,如今被云珏的鞭炮那么一吓,立刻变得狂躁起来。
宁熙慌忙勒住了马缰,可是汗血宝马受了惊哪里是能轻易制服的?一下子像是失了魂魄一样没头没脑的乱撞,在这不宽的道路上可谓是惊险至极。
听着身后的马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哀鸣,华溪烟蹙眉,对着玉珏喝了一声:“卑鄙!”
云珏撇嘴,却是不以为意:“比赛之前可是都立了生死状的,生死由命!”
华溪烟只是想不到这云珏居然这么阴险。竟然是想要连宁熙一块儿算计!
宁熙的马是彻底被那鞭炮吓着了,一通没头没脑的乱撞之后,便直直朝着山崖之下跑去。
宁熙自知控制无望,索性一踏马鞍飞身而起,舍马救己,汗血宝马发出一阵响彻山谷的凄厉喊声。
身后的动静随着那声音而消弭于无形。华溪烟知道那宝马是遭了不测了。
云珏回过一看,隐约可见宁熙立于一棵树山,衣袂飘飘,身边哪里还有那汗血宝马的身影?
许是动物之间灵性相同,就连华溪烟都明显感受到了自己胯下的这匹马躁动不安的情绪。
云珏俊秀的面庞上露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深沉笑意,侧头看着华溪烟冷静地面容,忽然间有一种变态的想法,想让她的这种平静破功!他要看她手足无措,看她慌乱无据,看她惊惧不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