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祁佑,我是你的父亲,老三是你的弟弟!”钟帝不敢再乱动,他看出钟祁佑说的不是假话,他是真想他们死。
“有了权势,父兄要来又有何用?”钟祁佑冷笑,“小时候我敬仰你们,你们何曾把我看起过?如今你再拿这些没用的血缘关系来跟我废话,我早已经不爱听了。”
“废话不要多说,”钟祁佑把钟帝从床上拖下来,让两个小太监把他扶到御案前,“写。”
“畜生!”钟帝身上只穿着单衣,此刻被冻得瑟瑟发抖,他目光扫过两个小太监,两个小太监吓得跪了下去。
“父皇,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对两个太监耍威风?”钟祁佑把御笔塞进钟帝手里,“快点写,一炷香后你若是再没有动笔,我就让人剁老三一根手指。”
“钟祁佑,禅位圣旨不是我写了就行,还要左右相、六部尚书同时在场颁发,最后再昭告天下,”钟帝看着钟祁佑,“你现在让我写这些,又有什么用?”
“有没有用是我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钟祁佑见钟帝不愿意动笔的模样,忍不住嘲讽笑道,“看来老三在你心中,也没什么地位可言。你最爱的不是老三,而是你的皇位。”
钟帝怒视着钟祁佑:“你给朕闭嘴。”
“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父皇你还是对儿臣温柔一些好,”钟祁佑走到龙床边,坐下。
“你这个混账,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钟帝盯着钟祁佑手里的剑,脸色气得通红。可是他不敢起身,因为两个持刀士兵把他给拦了下来。
他心里清楚,钟祁佑此刻能在宫中如此嚣张,说明整个后宫已经被他控制了。
“杨统领与石晋去哪儿了?”钟帝怎么也不敢相信,有这两人在,钟祁佑还能无声无息把整个后宫控制下来。
“杨统领?”蒋洛挑眉,脸上笑容变得怪异,“你说的是你那只走狗,他大概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了。”
“至于石晋……”钟祁佑嗤了一声,“今晚不是他当值,你竟是不知道?”
钟帝确实不知道,他看着钟祁佑,就像是看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钟祁佑却半点也不在意他的眼神,他见钟帝不写,转身道:“来人,把东西端上来。”
一个穿着铁甲的卫兵端上啦一个托盘,上面还盖着一块黑色锦帕,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钟祁佑当着钟帝的面揭开帕子,里面竟然躺着血淋淋的三根手指。
钟帝差点恶心得吐出来,他转过头不看,钟祁佑却不想放过他,“这是你身边太监总管的手指,等一下让人送来的,就不是太监的手指了。”
“钟祁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儿臣不是说了吗,让你写禅位诏书,”钟祁佑冷笑着道,“父皇何必再问?”
钟帝拿着笔的手不停颤抖,很快空白的圣旨上就沾上了墨点。
“父皇,手可不要抖,”钟祁佑抽走这份空白圣旨,又重新了放了一份在他面前,“儿臣脾气不好,父皇再这么抖下去,儿臣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钟帝抬头看向宫门,外面漆黑一片,安静得像是一片坟墓。
他一字一字的写着,写到传位于三个字时,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这个天下在你心中是什么?”
“当然是无上的权利。”钟祁佑反问,“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钟帝下一个字怎么也写不下去,“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后悔的一日?”
“后悔?”钟祁佑意味不明地笑出声,“你当然让密探去给江尚峰下毒时,可曾后悔过?还有当年的逍遥王,他又为什么死在了你的手里?”
钟帝面色大变,声音粗哑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下令铲除原东城军将领时,我就躲在正殿的角落里,至于老逍遥王……”他挑眉,“凌云不是你的私生子吗,逍遥王死因成谜,他的长子到死都没有等到爵位,临到凌云的时候,他竟是不降等袭爵,你不就是想把爵位留给凌云?”
“你整日口口声声说喜欢凌云,可若是他知道他的父亲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说他会不会恨你?”
钟帝面色惨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骂我是畜生,实际上我不过是学你罢了,”看着蜡烛一点点燃烧,钟祁佑大笑出声,“我是小畜生,你便是大畜生,先帝就是老畜生,我们钟家儿郎尽出畜生。”
钟帝面色一白,昏花的眼中流出浑浊的泪来。
“看来父皇精神头不太好,我让人来帮你醒醒神。”
一盆浸泡着冰块的水端了进来,钟祁佑指了指钟帝什么都没穿的脚,“来,伺候陛下泡泡脚。”
子时刚过,养心殿传出了钟帝凄惨的叫声。
养心殿内,被这冰水一泡,钟帝好像是清醒了一般,瞬时间不见了原来与钟祁佑对峙的那般老人姿态,一瞬间又恢复了那个杀伐果断的帝王。
钟帝斜眼,不经意般地看了眼沙漏,随后整个人气势暴涨。
看着这样的钟帝,钟祁佑眼底燃气嗜血的疯狂,哼,这个老东西,终于不再装了吗!
看着闯进来的钟祁佑和跟在身后的一众虎卫,钟帝眯了眼,看向虎卫统领庞立海。
庞立海似乎有些不敢看钟帝的眼睛,视线下移,有些不自在。
钟帝无声叹了口气。
钟祁佑住在玄于宫,城外的兵营中就算有他的势力,想要调兵入皇城也是不可能的事,若是发动宫变,唯有龙虎二卫可以着手。
这其中,虎卫是最好的突破口了。
就像凌云给他分析的,虎卫是从全国各地卫所甄选上来的,大多出身穷苦,这样的侍卫,最容易对直接领导的上官献出忠诚。
再加上虎卫一直要比龙卫辛苦,又长期被龙卫欺压,生了反抗之心也是难免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的。
钟祁佑的岳父,对虎卫首领庞立海有提携之恩!
这份情报,却是最近由锦衣卫暗卫提交上来的。
钟帝本来一直不相信钟祁佑有这个胆子,可此时,却不得不信了。
他这草包儿子,勇气可嘉!
“钟祁佑,你果真要弑父篡位么?”钟帝开了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不见了原来的那股残弱。这是第二次问了。
虽然这样的钟帝让钟祁佑下意识地有些怕,可随后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壮胆,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他后退了,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若是成功——
望着近在咫尺的钟帝,钟祁佑眼神灼热起来但是态度也不死原来那般嚣张,一瞬间,两人的气势掉了个头。
“儿臣不敢,只是父皇身体欠安,也该颐养天年了。”
弑父的名声,他当然是不敢背的,也不能背!他本来就是皇后所出,最正统的皇位继承人。
只要逼迫父皇让位,他派出去的暗卫岳家养的死士把几位皇弟一网打尽,那么,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想到岳家的死士,钟祁佑心中拧了个疙瘩。
他没想到,一个侍郎,居然也养了那么些死士,那老头子隐藏的太深了,看来等他登基后,有些帐还是要算一算的。
要是谢家知道了他这女婿有这种想法,恐怕要气哭了,他只有一个独生女儿,连儿子都没有半个,养死士干嘛?
还不是信不过钟祁佑的智商,当做最后的底牌留着这一日用的!
“好,真是好得很。”昭丰帝一字一顿的说着,气氛剑拔弩张起来。把书桌上已经写了一半的宣纸一扯,撕了个粉碎。
锦衣卫作为钟帝的亲卫,握着绣春刀与虎卫对持。
虎卫统领庞立海不屑的看着这些锦衣卫。
今日太后去了皇家寺庙礼佛,向来作为皇家仪仗队的龙卫有两队前去送行,要一直太后送到寺庙去。
剩下的除去轮休的,留在宫中的并不多,早已被虎卫控制了起来,锦衣卫人数不少,但留在宫中护卫皇上安全的只有一小部分,就算战斗力强些。也不是这么多虎卫的对手。
他出身贫苦。若不是谢大人的赠银之恩,早就病死了,后来进了虎卫。也是因为谢大人暗中相助,才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位置。
报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从龙之功谁不想有呢。以他的出身,若是不拼一拼。也就止步于此了。
想到这里,庞立海面上的忐忑之意散尽,取而代之的是疯狂和坚定。
“你现在回去。朕可以当做你没来过。”
钟帝看着身量已经比他还高的嫡长子,心情格外复杂。
这时候,钟祁佑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而为了掩饰这突如其来的不安。他冷笑起来:“父皇,儿臣回去后。是不是终身不得离开寝宫半步了,这位子,您打算留给谁呢?您总有百年那一日,与其留给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说到这里他眼睛有些赤红:“就因为我无意中把猛虎引了过去?可是我是故意的吗?换了您其他好儿子,他们难道就会比我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