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辰溪觉得她在原地等了很久,四下万籁俱寂,静得叫人心慌,她不由得抱紧了自己,注视着景祺泽离开的方向。

慢慢的,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她视线中,越来越向她靠近。

他身姿颀长,应该快接近一米九了吧?一双大长腿走得飞快,腿长都快到她腰了。

他行动如风,身姿矫健,即使穿着衣服,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肌肉蓄满力量,像只潜伏中的豹子。

其实以辰溪的专业眼光看来,这副身材肩宽头小,手腕过档,还腰细腿长,标准倒三角造型,比前世自己见惯的国际顶级模特也不遑多让了。

就是审美有些着急,没事留这么密密麻麻的络腮胡干嘛?

这时代确实很多男人爱留胡子,但一般是留一撮长的,留得像他那样粗犷,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的还是少见。

走得近了,辰溪才看清楚景祺泽扛着的居然是那头大老虎。

辰溪咂舌,这恐怕有几百斤了吧?这人居然这样轻而易举的扛了起来,他的力量得多大啊?

景祺泽走到她身边,看她脚边有绿色的草汁,知道她已经把药捣烂敷上,便朝她小腿方向略抬了一下下颌,问道:“怎么样?能走吗?”

辰溪干脆地点头,站起道:“可以,已经止血了,这草药不错啊,叫什么名字?”

景祺泽奇怪的看她一眼:“你不知道?这是小蓟。”

“小蓟山的小蓟?就是因为长了很多这个,这里才叫小蓟山的?”

“对。”景祺泽扛着老虎慢慢的往前走着,辰溪一瘸一拐的在后面跟上。

“既然是草药,那大家为什么不摘去卖?”辰溪无话找话,两个不相熟的人逼不得已走在一起时,气氛总是很尴尬的。

“大家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辰溪好奇。

景祺泽总是别人问一句,他才答一句:“因为大家以为它是野菜,它又名刺儿菜,可以吃的,而且这东西在这里不值钱。”

“哦。”

话题终结,气氛再度尴尬。

沉默了好一会,景祺泽问:“你怎么会在深山里?”

“我......我昨天落下了点东西,今天上山取回,顺便采点野菜。”辰溪有点心虚,晃了晃手中的小铲。

“宋氏祖坟离那边很远。”

“我想顺着南边下山的路,一路走一路挖野菜。”

“......你刚才在所在的深山,在宋氏祖坟的北边。”所以辰溪是一开始就已经迷路了。

尴尬瞬间达到顶点。

两人都不再说话,沉默着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隐隐看到远方光亮处有村庄。

辰溪忍不住向前跑了两步。

景祺泽几乎是立刻就看到,她走过的地方有滑落的血液,是小腿上的伤口崩开了吗?

他不是没有留意到她一瘸一拐,却努力想要跟上的样子。他以为她会要求放慢速度,但是她没有,只是沉默而努力跟上。

她脚受伤,被他单独留在深山的时候,他以为她会哭,一如她在灵堂上那样哭,是因为依靠的男人死了,所以才哭的那么伤心?

说起来她一直挺冷静,并不像别的女人一样遇事只会乱吼乱叫。

就算面对的是老虎,他叫她爬树,即使受伤了她也努力上去,虽然做得不够好,起码没有拖后腿,甚至还想帮他。

辰溪的脸与记忆中一张明艳娇媚的脸慢慢融合,却又迅速分开,明明她和那个女人一样,都长得如此娇弱,怎么......

没等他深想,辰溪已经快步跑向了站在祖宅门外,抱着修哥儿踮脚眺望着的谷雨。

景祺泽停下脚步,远远看着,不再跟了上去。

辰溪新寡,如果被人看到她与自己一同下山,恐怕会对她名声不利。

村中近来的风向他不是不知道,他既然不屑宋氏一族的蝇营苟苟,便断不会留下把柄给他们做刀。

“娘子,怎么有血迹?您受伤啦!?怎么搞成这样?”谷雨拉着跑到她近前的辰溪惊呼。

“出了点意外,我摔了一跤,划伤了脚,不是什么大事。”辰溪轻描淡写的道。

她转身回头,看到景祺泽没跟上来,知道他的顾虑,便聪明的绝口不提与他的事。

“娘娘痛~修哥儿吹吹。”在谷雨怀中的修哥儿已经把手伸向辰溪,嘟起嘴巴就往辰溪脸上吹。

辰溪被他逗笑,抱过他道:“娘亲不是脸上疼,是伤了腿,不过修哥儿给娘亲吹了吹,娘亲已经不疼了。”

“娘子,还是让我来抱修哥儿吧。”谷雨有些担心,修哥儿虽然小,却是个挺有分量的小胖墩。

“不碍事,我采了止血的草药,你待会帮我敷上。”她一手抱住修哥儿,一手抓了把小蓟给谷雨看。

那是她刚刚等景祺泽的时候采的。

谷雨接过她的背篓,看她那炫耀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的扶着她往屋里走。

等吃完晚食,谷雨接替辰溪,带修哥儿去田边散步消食。

辰溪也想跟去,被谷雨坚决阻止,辰溪没法,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抽了一本宋青松以前的书,坐在院子中慢慢翻看。

“娘子,娘子,你知道吗?隔壁景先生打了一头老虎!”谷雨还没进门,就咋咋乎乎上了。

辰溪一直觉得谷雨太成熟,所以一向没有拘着她,她现在规矩有些松散了,但也越发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了。

辰溪放下书,刚刚太专注,没发现门外已经吵吵囔囔一片。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闹。”

“听说隔壁景先生猎了头两百多斤的老虎回来,他说要把肉分给村人,大家都去他家瞧热闹去啦。”谷雨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虎虎~凶凶~嗷呜~“修哥儿也捏着小拳头激动的跟着起哄,还把老虎叫学得跟狼一样。

辰溪忍俊不禁,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她一个新寡的女人,可不能去看这样的热闹,但又不想压抑修哥儿孩子天性,便打发谷雨带着修哥儿去看热闹。

她叮嘱道:“别离得太近,不能上别人家门,差不多就得回来,你要记得修哥儿现在还在守孝呢。”

谷雨一一应下,带着修哥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