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说要的是真的?”在听完这个消息王知县虽然高兴,但却也有些意外,来楚丘近一年的时间,楚丘是个什么情况他可是太清楚了,整个楚丘的商贸被卜县丞一伙人全权的把持住,外人想插都插不进,本地的除了几个能撑得起场面,其他都差不多都偃旗息鼓了。
范铭想了想,这政商本就是关系密切,想来这等大事也不会拿县尊大人开涮,“这冯掌柜我见过两次,人算本分,应当所言不虚!”
王知县看了看请柬,又想到刚才范铭说卜县丞也被邀请了,眉宇间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只是他现在却没心思见那个冯掌柜。便挥了挥手,“跟他说明日我自会到场,对了,顺便问清楚有没有一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是,大人!”
冯掌柜听王知县答应出席后很高兴,对于知县大人没见他倒也没什么不满地。毕竟他也只是一个酒楼的掌柜而已,要是随便就能见到县尊大人这才奇怪了。而王知县之所以答应出席,看地也绝不是他的脸面。
目的既达,冯掌柜没再多留,起身向范铭拱手告辞,只是他在临走的时候却顺手从袖中掏了一个不起眼的纸封塞到了范铭手中。
范铭捏了捏手中的纸封,轻轻薄薄的感觉不出来里面有什么,“冯掌柜,你这是……”。
“呵呵,第一次见面,借个喜气。”,冯掌柜再次一拱手笑道:“往后少不得要劳烦范手分”,说完,他便出门去了。
冯掌柜说到“劳烦”时特意加重了语气,他这意思范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想倒是跟后世在工商局当小科长的父亲一般,这企业店面在办什么事的时候,相关部门该打点地都得打点到,免得以后不自在,这种事情见得太多。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虽然身在这千年前的大宋,这人情依旧如此。
对此,范铭倒也没矫情着多推让,毕竟这是在公事房不好看,再说这样地借喜钱本就是顺水过,他要真强推着不收,没准儿还让冯掌柜小看了他没见过世面。
范铭目送冯掌柜去远之后重回了座位,顺手打开函封,里面两张纸中果然有一张是五贯钱的交钞。五贯钱!
拿着这五贯钱的交钞,范铭心里真有些激动,自打穿越过来他就是穷惯了的,此时坐着不动,毫不费力也没费什么力气的就得了五贯钱,又岂能不高兴?他现如今的俸钱也不过是一个月三贯九,说来这份借喜钱就相当于他一个月多的俸钱了。这才几天啊!
难怪县学里那么多人削尖脑袋想到县衙谋个职差!这衙门的吏员还真是有干头!
“我这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范铭收起交钞的时候很自嘲的笑了笑,在后世里他还真不太把千把块钱当多大的事儿,可这一捏着这五贯的交钞竟有些心跳加速,手上微微发抖的感觉!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富日子好过,穷日子难熬,这些话虽然都是听烂了的,但还真是半点都不
假。
将这五贯交钞收入怀中,范铭起身将老张叫了进来,问道:“刚才你将文卷送过去了么?”
“送过去了,是亲手交到谢主簿手上的。”
“那句话也说了吧!”见老点头,又接着问道:“谢主簿没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只是立即让人将这文卷又给谢手分送了回去。”老张抬头望了范铭一眼,心中在不断的犯嘀咕,这新来的范手分也不知道有什么背景,说了这么重的话,这谢主簿竟然一丝都不恼怒,反倒是还帮着教训起自家侄子来了,这可是他想都想不到的情形。
不简单哪!这范手分年纪不大,相貌俊朗,脾气也好,但下起手来却是那么的快、狠,偏偏还有人还买他的账。
想到这里,老张又不由得记起昨日谢沛南接到文卷时的情形,那个暴躁,和眼前的这个年轻范手分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远,光是这份沉稳的气度就能让人不敢小瞧喽。
就在这时,老张小心的抬头往范铭脸上扫了一下,见到范铭的眼神中莫名的闪过一丝异样的利芒,又联想到这范手分的性子与手段,乍然一想到这里,这快要入夏的天气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刚才心中看热闹的乐劲也去了大半儿,这可是他以后天天都要伺候的人哪,躲都躲不过去……
老张的心思范铭当然不知道,他此刻正在脑中思量着下一步该进还是该退,按理来说落了谢主簿这是给了他很大的一个面子,自己这么一个后进晚辈也应该要见好就收,但若是不将姿态做到底前番摆的样子也就全白费了,当下定下心来,对老张道:“到散班的时候你去谢手分哪儿催催,让他加加劲重新整理一份今年春耕所耗,以及田赋、徭役以及各类杂征、用度总计,就说这份文卷明天一早大人要看!”
范铭一说完,老张在心中为谢沛南担心了起来,这范手分这是要逼人啊,虽说这谢沛南平日里也不是个东西,但这一刻比起这范手分来实在是宽仁多了……不过这范手分也着实太过大胆了一些,这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这谢沛南好歹也是有出身的人,谢主簿性子温和,但卜县丞却不是那么好说话。
不行,自己必须得想办法调走,这样的人实在是伺候不起呀!
至此,僚属因幸灾乐祸带来的兴奋已经彻底荡然无存,心中“哎”的一声叹息,毕竟在衙门里待了二十多年,僚属太精通这不动声色间给人使绊子的门道了,他知道这次谢沛南那草包是真要急了。
不过让僚属纳闷的是这个范手分到底从那儿冒出来的?仔细在心里扒拉扒拉,没听说县城里有姓的大户啊?前些年倒是有个姓范的县尉,混得风生水起,难道这个范手分是那家的族亲?老张自顾摇了摇头,这范县尉早就被治得家破人亡了,如今更是没了一丝声息,怕是真断了脉象了。再说了,若真是卜县丞还能让一只狼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正准备转身离开,范铭叫住了他,从怀中掏出了
一张一贯的小额交钞,递了过去,“冯掌柜刚来随的喜钱,当中有你的一份,这点你先拿着,别嫌少。”
要说这一贯的小钞还是莫惜容这妇人想得周到,为的就是平常打赏用的,这人际关系在衙门来说靠的无非就是两个东西,一个是权,另外一个就是钱,眼下他早不是当初的穷小子了,钱对于他来说足够用了。
一贯钱的贿赂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算不到什么,但对于县衙里最底层的僚属们而言,这可就是实打实想不着的美事,他们薪俸低,平日又因身份太低沾不到什么油水,虽然说的好听是在县衙当差,其实平日的生活跟城里的普通老百姓也差不多。
平常他们也只是跑跑腿,打探下消息,运气好可以得些赏钱,但要想一次性得到这么大的一笔贿赂那是少之又少,而且这还是从上司口中扒食,这种事是他更是不敢想,手哆哆嗦嗦的伸了过来,“范……手分,这……不合规矩。”
“拿着吧!”范铭感受到了老张隐藏着的一份转变,笑着随意的挥挥手道:“既然都在这衙门里当差,说来你我也是同僚,这也值当的你客气。往后有事还少不得要你担待,若是你有心,便帮我多留意下东院。”
“诶,那我就不客气了!”僚属从范铭手上接过交钞,小心的收好,“范手分,我先出去了。”,比之先前表面上的恭敬,老张属此番说话时的话语中隐隐多了些亲近。
范铭笑着点点头,目送着老张出去。
都说衙门里是最锻炼人的地方,这僚属虽然算不上吏,但也是在衙门里混了二十多年的,经见过多少事儿?早被炼成了人精儿。能有这样的转变一点也不奇怪,眼下这才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路子还长着呢。
……
在衙门里日子要真的说起来也和后世的政府部门差不多,实事部门忙得很,实权部门却轻松得很,范铭眼下虽然还远算不上什么实权部门,但怎么说也算得上是站在一县之尊前面的那个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轮到他来做。
整个下午王知县都没什么事儿。范铭自然也落了个清闲,等到散衙钟声敲响,他把王知县送回后院儿后,便径直顺着正路往衙门外走去。
正巧东院儿那边仿佛有什么事给耽搁了一下。等范铭走到前衙时正好见着一群吏员们从西边院子里出来,这些人原本还是边走边说说笑笑的,出了院门猛一看见范铭,原本地说笑声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些人看向范铭的眼神儿很古怪,里面包含地意思也复杂的很。这衙门也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不消片刻基本上立即会传了开来,谢主簿退忍以及范铭得寸进尺的事已经让这帮吏员心中隐隐的多出几分戒备和忌惮来,这件事情对周围人的后续影响开始发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