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艰难皇嗣(二十)

权策入驻鹿堂山,是私密行事,随行护卫的羽林也都是便装分批,并未开拔入城,俨然神不知鬼不觉,汉州上下官民人等,一无所知。

然而,却并不包括汉州刺史鲜于士简。

权策纵然对商道之事并不伤心,却也对剑南烧春格外在意,毕竟是要入宫的东西,带来的收益除了芮莱在世时候做的地产买卖,无可与比,在官场上做了不少安排。

鲜于士简是武攸暨夹袋中人,原在左卫军中为功曹参军,精明强干,为武攸暨所喜,后保举升官放入剑南道,选择州郡的时候,武攸暨颇费了些心思,因他涉足盐业生意,本意是令他去荣州,以为自家井盐开采贩运的倚仗,后被权策求上门来,改了主意,索性放弃荣州井盐,让他到汉州为刺史,替权策看守门户。

他在汉州就任两年,强力护持剑南烧春,酿造工法、酒浆成品丝毫未曾外流,连鹿堂山和玉妃泉也成了义阳公主府私产,州衙中大量府兵捕快投放到其中,破坏了不少人揩油占便宜的如意算盘,屡屡遭受地方排挤,弹章收了不知有多少,过得很是艰难,好在武攸暨无意朝政,武家李家都给他几分面子,又有权策的首尾在其中,中枢始终未曾动他。

“苦了你了”见到鲜于士简,权策为之动容,此人年不过三旬,却两鬓斑白,瘦削的脸上皱纹密布,如同半百之人。

“为朝廷牧民,为定王殿下驱驰,为权郎君守业,士简不敢言苦”鲜于士简腰板挺直,嗓音洪亮,军人风范犹存。

汉州北有利州,南有益州,东有隆州,西面更是羌人聚居的羁縻州松州,利州刺史卢承谟的德行,权策已经知晓,对他的行踪万分关注,那定是包藏了祸心的,益州富饶,商贸发达,利益驱使之下,官场上的动作层出不穷,刺史段纶是在朝堂弹劾鲜于士简的主力,松州都督府羁縻数十个羌人部落,鞭长莫及,羌人部落各行其是,唯利是图,他们并不会如益州方面那么矜持讲规矩,夜袭、强抢、放火杀人之事时有发生,为此鲜于士简与松州都督府都督韩咸的嘴仗一直没停下过。

四个方向,唯有隆州不显山露水,堪称四面皆敌,也就只有鲜于士简出身行伍,作风硬朗,才能挺得过来。

“权郎君初来,有所不知,士简最为棘手的,恰是隆州刺史尹思贞”鲜于士简苦苦一笑,眼中却跃动着炙热的火苗,“此君表面无声无息,暗地里却策动了不少商队,大肆授予通行令牌,到汉州四处流窜,使得我汉州各处关卡形同虚设,若不是有商队中人,感慕权郎君为鸿胪少卿之时的关照,特意书信权宥管事,使我及时防备阻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此事之后,隆州又有大批流民进入汉州,入各家工坊做工,抓住一切机会试图靠近鹿堂山,令人疲于奔命……总之,尹刺史,对士简的关照,可称无所不在,无孔不入”

权策脑子里闪过两个词,财帛动人心,会咬的狗不叫,脸色阴沉下来,自家的下金蛋母鸡,在地方上被人上下其手觊觎,任谁都高兴不起来,“依你之见,与谷州豫王行刺案有关联的,会是哪路人马?”

鲜于士简神情一震,显然意识到了,权策这个问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朝廷的敕令他看到过,权郎君是来彻查剑南道情弊的,行刺案只是个莫须有的突破口,他接下来脱口说出的名字,很有可能就离殒命不远了。

鲜于士简陷入天人交战,权策端起茶盏,看了一眼侍女奉上的茶汤,浓重的油腥味扑鼻而来,赶忙放到一边,索性拈起一块豆干放入口中,齿颊咸香,乃是荣州产盐地的方物,滋味独特。

沉吟良久,鲜于士简给出了一个令权策意外的答复,“士简愚鲁,窃以为,与行刺案有关的,应是松州以西安戎城盘踞的吐蕃贼子”

权策坐直了身子,认真打量着鲜于士简,他也昂着脸,热切地与权策对视,像是个等待检阅的士兵。

“好,士简忠耿通透,可谓无双国士”权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评价甚高。

“士简愧不敢当,愿以微薄之力,竭忠尽智而已”鲜于士简深深垂首,并不忘形,“于公,士简以为,安戎城吐蕃贼子,为剑南道肘腋之患,居高临下,松州都督府辖下羁縻诸羌,首鼠两端,摇摆不定,若不能设法祛除,则天府之国难以安枕,于私,士简疑心,吐蕃贼子与那尹思贞、卢承谟有所勾连,图谋剑南烧春……”

权策脸色古怪了一瞬,“剑南烧春,不过钱帛小利,何至于招致敌国觊觎?”

“权郎君有所不知,烧春入贡之前,权宥管事曾放出一些到浪穹诏,售出天价,据闻这批烧春辗转送入逻些城,赤都松极为喜爱,吐蕃权臣论钦陵打着为赞普取酒的旗号,趁机派遣了心腹将军赞婆入驻安戎城,若是令他们得逞,怕是会生出更大野心……”鲜于士简言语间透露出,他下了不少功夫,查探围绕剑南烧春的敌对势力和根源,如今朦胧间已经有了轮廓。

权策吸了吸鼻子,尹思贞没有见识过,卢承谟应对代表自己的赵与欢,却很有些孤注一掷的作派,此事怕没有那么简单。

“士简所言,我已放在心中”权策郑重其事回应,“待我权衡各方利弊,再做决断,定不负士简苦心”

鲜于士简昂然站起身,以手捶胸,先行了个军礼,再躬身下拜,缓缓倒退出门。

屏风后,香风阵阵,上官婉儿现出身形,见到权策维持踞坐姿势,默然看着鲜于士简远去的方向。

上官婉儿拎着裙裾跪坐在他身后,为他揉按额头,轻声问道,“郎君,这鲜于士简,可信吗?”

权策微微阖眼,嘴角翘了翘,神情意味难明,“难得啊,一言一行,几乎无懈可击”

对他,上官婉儿是极为信赖的,见状也不再多问多想,“朝中传了消息回来,郎君的奏报,陛下留中不发,不置一词”

权策微微点头,这便是武后厉害之处,于无声处降惊雷,一言不发,反倒给了权策莫大的压力,不管是谷州行刺案,还是剑南道弊案,都要有圆满的解决,不但要弥补上豫王遇刺对武后声望的损害,还要给朝野满意的交代。

上官婉儿将脸颊贴在权策宽阔的后背上,“武承嗣又在作怪,朝廷委派了检校御史中丞吉顼为剑南道观察使,已于昨日启程赴任,显然是来扯郎君后腿的”

“吉顼?”权策并不熟悉此人。

“奸佞之人,油滑得很,昔日为投武承嗣门下,将自己的两个妹妹献与他为妾室,心性刻毒,曾告发亲戚王助,牵连四十一家官员,如果他得势,恐怕为害比来俊臣更甚”上官婉儿连连摇头。

权策坐直身子,蹙眉思量片刻,“婉儿,写封信给与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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