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凤袍,出自权策的一幅画。
年头已然久远。
权策乳虎啸谷,东行洛阳,自组东都千牛卫,别出心裁,以五姓七望中人为招募对象。
途中,曾信笔涂抹,将前世某个饰演武后的女星身段儿,安在了武后的容貌之上,其人身材激凸,**隆臀,而柳腰纤细,动人心魄,最为显眼的,便是一身金色凤袍,煌煌盛大,将庄严与妖媚融于一体。
这幅画掩藏在众多画卷之中,梅花内卫却将它准确搜检了出来,送到武后驾前,一度引起权策的不小惊吓。
武后见了此画,深为画中人的身段儿折服,曾动问真伪,权策以虚妄回应,不敢坦承其实。
打那之后,这幅画便常常出现在武后案前,以为勉励,不管是权策教授的瑜伽,还是旁的塑身法门,常常练习不辍,身段儿虽不能达到那画中的程度,却也颇有进境。
除了身段儿之外,画中人穿着的金色凤袍,这些年月,渐渐成了武后身上的主流装扮,无论登朝理政,还是宫中燕居,都有不同款式不同式样的凤袍加身。
二张兄弟失宠之后,愈发极端,绵延到中衣和亵裤,全都变成了金色,时刻贴身,须臾不离。
武后脸颊红艳艳一片,抿了抿丰润红唇,强自按捺心猿意马,有一瞬间,她都想要扑到权策身上,不管哪个地方,总之要狠狠咬上一口,才能解恨解痒。
还好,有一幅画做引子,她正好可以转了话题。
“休要东拉西扯,朕的少府监金山银海,穿几件金丝织就的衣裳,你权相爷还有异议不成?”武后故作强硬,口中呵斥一声,心底里却又绵软成一团。
说起来,她少府监内藏库的金山银海,不管是掠夺自倭国的,还是经营通商府和中枢钱庄所得,大都出自权策手笔,算起来,她这些用度,都是权策挣来的。
想到自己贴身的金丝里衣,都有权策的大手在其中,不免又是一阵翄麻难耐。
抬起手,拂了拂袍袖,驱走心头愈发狂浪的念头,清咳一声,“朕令你绘制焰火军整训图形,可有所得,拿来给朕瞧瞧”
权策摆摆手,自有人捧着个漆盘上前,上头对着尖尖的一堆卷轴。
“陛下,焰火军操练,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岔子,臣以为,陛下想见,并非如此”权策严肃起来,缓步走上前,弯腰在武后身侧,解开丝绦,将画卷拉开,指点给武后看。
“焰火军虽为大周军国重器,却颇有不足,无论是沙场作战,还是校场操演,多以单独作战,或静态作战为主,与主力步骑兵缺乏合战协同,虽屡次建功,却胜在临机计谋,并不能全盘归功于焰火军本身……”
“若是有敌奸狡,吸取了教训,那么虞山军当日之败,未尝不会发生在焰火军身上”
“臣有鉴于此,重拟了焰火军和虞山军的演训科目,促使两军逐步适应掩护翼蔽,临阵进退,彼此协同支应,以及化整为零,穿插袭扰,融入大周军卫之中,而不再孤悬在外”
他说得极为认真,洞察也极为敏锐,此事若是稳健施行,对大周军力提升,不啻又是一场甘霖。
武后只听了开头,确信了权策的意图和要旨,便没有再细听,双眸流转,权策英武俊逸面容,近在咫尺,听着他醇厚的嗓音,武后陷入男色之中,熏然欲醉。
权策察觉了武后的心神飘忽,心下有些无奈,在他看来,对待武后,应当循序渐进,进三步退两步,不可草率急促,以免留下祸端,方才的出言调笑,已是完成了今日的份额,不可再逾越。
将画轴放下,收拢起来,放回武后面前,动作很是小心,手臂微屈,避开了武后胸前的高耸。
权策轻咳一声,以作提醒,负手走回阶下,接着道,“陛下,此事若可成行,则焰火、虞山两军须再度扩编,搭配精锐步骑兵马,以操演协作”
“嗯,此议点中要害,朕自无不允,你可详察实际,将完整方略具折奏来,着手施行”武后脸色微沉,眸中飘过一丝不满,但理性尚在,并未因此否决权策的建言。
“陛下,臣久疏战阵,于军卫战力详情,并不谙熟,扩编之事,还是交由夏官衙门料理更妥当一些”权策一口回绝了武后的好意,径直将差事发付给夏官衙门,避嫌之意很是明显。
这两支军队,毕竟太过敏感。
虞山军的武秉德和骆务整,都是他的人,焰火军又是薛崇胤、薛崇简兄弟的后院自留地,军务改革,他要是再插手太过,完全操盘,不免吃相难看,落人话柄。
武后的眉眼闪过一丝厉色,眉头讥诮地耸了耸,“哟,权相爷这是晓得避嫌了,不容易,既是你不愿效力,也罢,婉儿拟旨,令相王李旦办理此事,郑愔协助于他”
开口下令的时候,武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权策的脸,她的冷静清醒已经刻入骨子里,并非会因气怒失去理智的人。
让权策的对头相王李旦代替他打理焰火军和虞山军的军务,重新染指军权,既是对他在身体和立场上都保持了距离,不肯与她亲近的惩罚,也是一次满含机心的试探。
权策的脸皮抖了抖,敏锐地感觉到武后的审视目光,心念急转,虽不能察知深意,但能感受到异样,此等时节,示弱远比示强更为有效,武后既是惩戒了,若是不痛不痒,怕是更多的手段会跟上来。
嘴唇微翘,扯出个难看的笑容,作出苦涩无奈模样,雄健的腰杆子,也微微弯下,沮丧郁闷之意,虽不明显,却无法忽视。
“攸暨所奏,朕准了”
武后终究不忍,退让一步,给了甜枣吃,叹息一声,“只是,权策啊,你说,狄仁杰倾向于你,是因为你与朕一心一体,朕要听得清楚些,所指为何?”
“并非朕要逼迫于你,实在是,朝局混沌,诸事繁杂,人心叵测,朕有时,也颇感力不从心,朕能指望的,是你,朕愿意倚仗的,也是你,你我君臣相知十年,朕不愿明光暗影,猜来猜去,徒伤和气,不妨打开天窗,交交心思……”
权策有片刻愕然,他只是顺坡做戏,意图只是避免武后再出后手,没料到,竟有意外收获,此番一股脑将神功年间的进士召回,武攸暨的心结解开,他在朝中的大势,也将更为强悍。
但武后紧随而来的追问,仿佛泰山压顶。
福至心灵,他隐约猜到,武后这番寻根究底,定然与李旦相干。
那么,还是同一个问题。
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