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保两世为人,他非常清楚,长安作为天子脚下,远比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要好。至少,在长安城,弘农杨氏别说只手遮天,甚至连肆无忌惮都做不到。
可是,在别的地方,弘农杨氏弄死他,那才跟完一样。更何况,现在杨天保已经搭上了戴胄的线,弘农杨氏也无法无视一个当朝宰相的面子,更何况,周异同代表不了弘农杨氏,他还可以借着戴胄这个虎皮,让周异同知难而退。
当然,杨天保并没有忘记周异同打伤苏凤的仇,先收拾完小孟尝陈伯玉,他就可以利用自己的财力和势力,经营长安的根基。
弘农杨氏这个庞然大物,也是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未来,李世民因为皇权会与世族门阀产生激烈的冲突,他并非完全没有可以逆袭的机会。
苏凤长长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为师也不想隐瞒……”
不等苏凤说完,扑通一声巨响起。
青衣刀客扑倒在后院的花园边上,溅起一大团尘烟,杨天保赶紧挡在苏凤前面,他清楚,苏凤的身体尚没有完全恢复,论战斗力,还不如杨天保。
青衣刀客谢戈达,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的嘴刚刚张开,却涌出一大口鲜血。
杨天保看着那名杀手并没有出现,急忙上前扶起谢戈达。
杨天保道:“怎么样?”
“还死不了!”
谢戈达好一会儿,这才缓过气了,他胸腹中所受的伤不轻,吐出淤积之血,反而好了一些。
杨天保着急的望着苏凤道:“师父,你先带着瑶瑶走!”
“说什么混话呢!”苏凤淡淡的道:“梁子是我结下的,那就由我来解决!”
杨天保扶起谢戈达,这才走到苏凤身边,压低声音道:“师父,他们不是周异同的人,而是小孟尝的人,你放心吧,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苏凤摇摇头道:“为师不走!”
杨天保急得想撞墙,他的已经计划好了,还差一点时机。
杨天保从地上捡起谢戈达的刀,朝着谢戈达道:“谢兄弟,帮我护着师父和师妹!”
说完,杨天保头也不回,拿着横刀,朝着门口跑去。
就在这时,门口亮起一道火龙,数十名青壮汉子,举着火把,来到杀鸡巷,把苏宅堵得严严实实,风雨不透。
田四喜和罗小五一脸紧张的透过门缝,望着门外的众人。
杨天保一脸轻松的笑道:“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罗小五和田四喜急道:“公子,这门开不得!”
“没事,开吧!”杨天保哑然失笑,两扇木门,又能挡得住什么?
看着杨天保的态度坚决,田四喜与罗小五无奈,只能打开门。
随着房门打开,门外的众汉子从中间散开,人群中走出一名霜发老者,老者虽然须发皆白,但是一双眼睛却犀利得吓人。
老者抬腿迈入苏宅,来到杨天保十数步远站定。
杨天保抱拳道:“想必阁下便是小孟尝?”
陈伯玉哑着嗓子抱拳道:“关中朋友们抬爱!”
杨天保哂然一笑道:“正主来了,那就直说事吧?”
有两名刀手想要护在陈伯玉面前,他一把推开两名刀手,来到杨天保身前道:“这长安城也太平了十年,不见腥风血雨,关中父老也不想看到,你离开长安城,陈某奉上三百贯盘缠,怎么样?”
这倒是不是说陈伯玉怕了杨天保,而是这样做,是他用最小的代价可以解决此事,毕竟三百贯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可是对于陈伯玉而言,也不过是陈园大半月的赢利而已。
杨天保如果真会离开长安城,他用三百贯买了通济坊的地盘,控制见不得光的生意,也是几个月就可以回本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杀人的代价可不低。至少在官面上打点,他的花费比三百贯更多了,更何况他现在还不清楚,苏建武在戴胄的地位如何,能不打就不打,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事实上,江湖绝对古惑仔上演的那样,一言不和,杀得头破血流,尸横遍野。无论谁死了,规根结底,最后只能用钱来解决。
杨天保沉思起来。
陈伯玉还以为杨天保对钱不满意,就接着说道:“若是苏大侠对盘缠不满,陈某再附送马车一辆,良马十匹!”
马车一辆怎么也要七八贯,骏马的价格就算后世的汽车一般,普通的代步车七八万也能开,也有几十万的好车,更有数百万上千万的豪车。
在这个时代,普通的驽马,与牛的价格差不多,骏马的价格则要翻倍,如果是万里挑一的良朐,恐怕是价值万金,有市无价。
哪怕陈伯玉给杨天保非常普通的骏马,那也两百贯起步。
杨天保淡淡的笑道:“若是,我不同意离开呢!”
陈伯玉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他笑道:“若是苏大侠不想走,那就不用走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杨天保将横刀横在胸前,冷声道:“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陈伯玉一边缓缓后退,一边朝着暗处看着好戏的萧诺言道:“给我杀了他!”
萧诺言拔出刀,朝着杨天保一步一步逼近。
杨天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萧诺言,一边悄悄后退。
陈伯玉看着杨天保怂了,顿时笑道:“你现在知道怂了,已经晚了……”
杨天保往后退了一大步,脚跟地,如果是一名用枪的高手,一定可以看出,杨天保此时正在用的枪术中的凤凰七点头。
唯一的区别是,杨天保手中只有一把横刀,而非长枪。
萧诺言扬起刀,朝着杨天保的脑袋斩去。
杨天保却不退反进,手中的横刀,变砍为刺。
萧诺言突然愣,心中暗道,这是什么刀法?
他的刀再想斩杨天保的脑袋,肯定会是自己先中刀,所以他急忙收刀格格。
“铛铛铛……”
杨天保连出七刀,以枪刺为刀,七刀全部被萧诺言格挡开,萧诺言连续后退六步。
然而,仅此而已。
萧诺言开始转守为攻,杨天保几乎每一次都是采取以命换命的打法,逼得萧诺言中途变招。
拱门的位置,苏凤望着苏建武的刀法,暗暗皱起眉头,他的刀法非常陌生,最重要的是他的那股狠劲,根本就像从前憨厚朴实的苏建武。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有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当啷”一声,杨天保手中的横刀掉落在地上。
薛瑶尖叫道:“大师兄!”
苏凤甩手将的横刀扔给杨天保,杨天保接过刀,薛瑶持剑加下战场。
杨天保用颤抖的手握住刀,与薛瑶并肩站在一起,只见薛瑶双目低垂,以剑指地,有若老僧入定,面向萧诺言,仍以肩侧向着杨天保。
三人虽未动手,但众人都强烈感到动静的对比,形成了使人透不过气来的张力。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陈伯玉称为小孟尝,这个名字既是他为人处世,他本身也是一名出色的剑客,他的脸色缓缓凝重起来。
萧诺言扬起刀,朝着杨天保攻去。
作为一名武者,薛瑶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一个花瓶,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再次出刀,他就感觉不一样了。他每攻向杨天保一招,薛瑶的剑必击其要害,逼其回救,而萧诺言转而进攻薛瑶的时候,杨天保则攻其空门。
双方交手三五回合,萧诺言非但没有建功,反而被杨天保与薛瑶配合之下,攻得险象环生。
单道真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是……”
苏凤没有回答。
而谢戈达则惊讶的道:“刀剑合璧,阴阳合击!”
陈伯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手中最锋利的刀,看样子是杀不了苏建武了,他朝着身边的众手下道:“你们一起上!”
众属下中,真正敢拼命的七八名刀客,毫不犹豫,持刀加入战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薛瑶的左手按在杨天保的掌心,她的身影一旋,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的扎进一名刀客咙眼,这名刀客闷声挣扎了一会儿断了气,鲜血溅得薛瑶一身。
薛瑶的小脸吓得煞白,她别说杀人,就连鸡都没有杀过,不由自主的愣在当场。
萧诺言见机不可失,扬刀攻向薛瑶,杨天保自然回救,只不过,正中萧诺言下怀。
“刷……”
萧诺言的刀,在杨天保肩膀上划出一刀口子,莫约半尺长的伤口,正潺潺流血。
杨天保一边护着愣住的薛瑶,一边朝着后拱门方向退去。
就在这时,杨天保朝着门口方向尖叫:“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把秘方交给你们……”
陈伯玉一愣。
什么秘方,我没有要啊?
只不过,突然一阵阵让人牙齿发酸的金属颤音响起,紧接着一声暴喝在门外响起:“尔等放下兵刃,否则格杀勿论!”
陈伯玉扭头,只看门口出现一大队甲士。
众甲士在一员虎背熊腰,身披明光铠甲的黑脸大将的带领下,大步涌入这个并不算太大的苏宅。
而墙头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射士。
陈伯玉本人和众属下哪里见过如此阵势,吓得瑟瑟发抖。
黑脸武将走到杨天保面前,突然咦的一声,转而仔细望着萧诺言,一脸不屑道:“原来当你是一个汉子,我呸!”
萧诺言一脸苦涩,这名黑脸汉子他非常熟悉,正是李靖麾下校尉苏定方。
萧诺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看着苏定方没有追究的意思,他急忙抽身而退,他不敢死,他还有高柔要养活,还有李孝恭的恩没有报。
苏定方转而朝着望着陈伯玉,一脸不善。
陈伯玉看着苏定方只是穿着一身校尉的明光铠甲,松了口气。
校尉在两汉时期,是军中高级将领,两千石级别的武职。可是在唐朝,校尉只是基层军官,陈伯玉拱手道:“某家乃陈伯玉,与左武候卫张大将军是……”
“啪……”
苏定方上前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连陈伯玉的牙齿都抽掉了两颗。
“鼓噪!”
众甲士上前,对头陈伯玉的众属下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捆了起来,稍加不配合,就是一顿拳脚。
“苏大郎,苏兄弟,我来晚了!”
苏定方朝着杨天保抱拳道:“我得到消息,马上赶来,没曾想还是晚了!”
杨天保的身子摇摇欲坠,指着苏定方道:“东西在我怀里,没丢!”
苏定方伸手入怀,从杨天保掏出一卷带着鲜血和体温的书卷,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只是有些部分,已经被鲜血浸湿,显得污浊不堪。
苏定方正准备说话,杨天保的眼睛一闭,脑袋就耷拉了下来。
薛瑶这才清醒过来,嚎嚎大哭:“大师兄,大师兄……”
苏定方愤怒之极,这个册子对于李靖李大将军来说,非常重要,一旦损坏,后果不堪设想,可是眼前这些人居然还敢抢。
苏定方越想越愤怒,一脚踢向陈伯玉的脑袋,一点儿也没有惯着他。
“噗嗤!”
陈伯玉的脑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嘴里嘟囔道:“冤枉……”
薛瑶眼泪鼻涕横流:“大师兄,别吓我……”
杨天保的手,伸手在薛瑶的掌心,写下“安心”两个字。
苏定方并没有因为陈伯玉此时出气多,而入气少而解气,他指着众人道:“全部送往大理寺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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