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是牡丹的事!柳若姒一下子就明白了。
正是柳老太太的寿辰期间,柳老太太本身也是很高兴的,这个时候突然想起牡丹的事情,这样发落柳三太太,势必是柳老太太又知道了什么,受了人的挑唆了。
不只柳若姒这么想,柳三太太更加想到了这一点。
“老太太大寿,大家都欢欢喜喜的给老太太张罗。一个牡丹,不过是个丫头。老太太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柳三太太就道,柳老太太为了一个牡丹,这样对她,她很接受不了。
柳若姒不禁扶额暗叹,柳三太太也是有些倔强。她可以这么想,但是不该当着柳老太太这么说出来。牡丹确实只是个丫头,但却是柳老太太偏爱的丫头。只怕在柳老太太的心里,她贴身的丫头还比媳妇们要贴心些,因此自然也就看重些。
柳三太太这样,只能更加激怒柳老太太。
“呸!”柳老太太见柳三太太是这样的态度,果然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丫头,她的命就不是命了?我从小带在身边,服侍了我那么多年的一个好丫头,活生生的给了你们,你就给我弄死了?你何不就弄死我,你也省事,我也省得生气!”
柳二太太在一边,见柳老太太和柳三太太之间刚说上话就僵了,忙就给柳三太太使眼色,让她好歹柔顺些,好好的回答柳老太太的问话,也免得吃亏。
虽然早就时过境迁,但是一提到牡丹,柳三太太心里也憋着一股火气。因此才会一时没忍住,这样跟柳老太太顶撞。她心里其实也明白。这么做是没什么好处的。
“老太太这是哪里听来的谣言?”柳三太太强压住火气,对柳老太太道,“牡丹的事。那天老爷不是已经跟老太太禀告清楚了。媳妇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并不是那等不知王法的人。如何会弄死人命。望老太太把这造谣的人叫出来,媳妇跟她对质。”
柳三太太这一方面是想将事情推给柳三老爷,这是他们夫妻俩早就商量好的解决办法。另一方面,她想找出那个挑唆柳老太太、暗算了她的人。
不过柳三太太这样,却只能让柳老太太更加生气,更加觉得柳三太太是个刁钻蛮横的妇人。
“我这样问到你的脸上,你还敢糊弄我。真把我老婆子当做死人了!什么生了病。在后面慢慢回来。这也过了好些天了,怎么还不见牡丹的人影。她跟着你们出去这几年,我不问你们,你们就不提。她自己也没一点儿音讯传回来。分明是你妒忌,容不得人。当着我的面,你却装作贤良,要了那丫头。离了我的跟前,你就弄死了她。还来糊弄我。”
“你今天就给我说清楚。要不然,我也顾不得你。你这样的悍妇,我们柳家容不得!老爷子没了,柳家的家法却还在!”
柳若姗在一边,听着柳老太太越说越严厉。就十分着急。
“父亲怎么还不来。”柳若姗小声地嘀咕,一面频频往门口张望。送信儿的小丫头是早就打发出去了,这个时候,柳三老爷早就该到了。
“是早该到了。”柳若姒也应了一句,不由得往里屋的方向看了一眼。今天这个局,看来安排的十分周全,那么柳三老爷那边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能过来的。
“三太太,你心里想着什么,我都知道。不过是想三老爷来,给你说话。你就歇了这心思吧。三老爷那边,我已经打发了人去。今天,我问的是你。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柳老太太见柳三太太还是不说,终于说道。
柳老太太的话,正证实了柳若姒心中的猜测,也打破了柳三太太想要柳三老爷来救场的希望,柳三太太不得不开始做别的打算。
“老太太,媳妇跟你实话实说。”柳三太太低头思忖了一会,才慢慢抬起头来,对柳老太太说道,“牡丹她……已经配了人。”
柳三太太这是说牡丹没有死,但是这一点都不能平息柳老太太的怒火。
“我给三老爷的丫头,让他收房做姨娘。你竟转头就将她配了人?你这混账!”柳老太太指着柳三太太骂道,“三老爷的颜面还要不要,我柳家的颜面还要不要?”
“二太太,你立刻给我写封信,给三太太的娘家。我要问问他们马家,怎么教的姑娘,他们马家,是有这个道理的?”柳老太太又转头,吩咐柳二太太道。
柳老太太给的,柳三老爷已经收用了的女人,却又另嫁他人,这确实不合规矩,说出去让人耻笑。因此,柳老太太才会这样愤怒。甚至比听到牡丹被弄死了,更加的愤怒。
“老太太,您听我细说。”柳三太太忙就道,“……老太太将牡丹给了老爷,这……牡丹自小在府里头,一路上,就有些水土不服,之后一直不好。……得了疫病,实在是怕将病气过给老爷,又不好带她上路……”
柳三太太就告诉柳老太太,原来牡丹给了柳三老爷之后,随着柳三老爷和柳三太太一家出京城。路上,牡丹就生了病,而且生的还是疫病。这样,柳三太太就无法再带牡丹上路了,只能将牡丹留在当地。
“留了银子,让人伺候她。等好了,去接她。谁知道,后来打发人去接,却不见了牡丹。细打听才知道,是她的病好了,跟着当地的一个郎中,不知道私奔去了哪里。”
“因怕老太太伤心、生气,一直瞒着老太太。这次回来,知道老太太必定要问起,三老爷的意思,也是要等老太太寿辰过后,再慢慢地告诉老太太。那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丫头,不值得老太太为她怎样的。”
这是柳三太太和柳三老爷商量好的说辞,本来应该由柳三老爷说给柳老太太知道,今天却不得不由柳三太太来说。
柳三太太一番说辞,柳若姒在一边听着。只觉得颇多破绽。而柳老太太心中已经有了成见,对柳三太太的说辞根本就不信。
不仅不信,柳老太太还从这些说辞中。找到了更多的佐证。
“果然,只在我跟前这一时三刻你还肯装。一离了我跟前,你就摆布了那丫头。你容不得她,也就罢了。还这般污蔑她。弄得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三太太,你好狠的心肠,好毒辣的手段。”柳老太太颤抖着手,指着柳三太太。一边就红了眼圈,落下泪来。
“可怜我那么好的一个丫头……”
柳老太太这边哭了,就听得院子里脚步声响,柳大太太带着柳大奶奶来了。
“哎呦。这么大喜的日子,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惹老太太哭起来了!”
两人进屋,见柳老太太哭了,似乎都吓坏了。忙都上前来,又是询问,又是劝解。
“……好好的一个丫头给了她,被她弄死了几年了,又硬生生给安了个坏名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欺瞒我老婆子。我老婆子活着还有什么趣,不如早早去见老爷子,也省得人这般厌我,欺我……”柳老太太就拿帕子拭泪,跟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告诉道。
“老太太且别生气、伤心,”柳大太太忙就劝柳老太太道,“该再问问三太太,或许这里头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三太太历来孝顺老太太,怎么会这般对待老太太给的人,还故意欺瞒老太太。”
“老太太千万不要说这样说,别说三太太,就是我们,甚至老爷们,几位爷们,也没脸活着了。”柳大奶奶道。
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都似乎是一番好意劝解的话,只是听着总有些不对劲儿,效果也恰恰相反。
柳三太太自然是感受最深的,只觉得腹背接连被插了两刀,血淋淋,深可见骨。柳三太太吃不得这样的亏,立刻就怒形于色,要跟柳大太太、柳大奶奶理论。
柳若姒在一边看着情形不好,忙就悄声嘱咐柳若姗几句,就拉着柳若姗上前。今天柳三太太这亏是已经吃定了,再发作,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而最好的办法是暂时忍下这一口气,过后再慢慢的计较。
见到柳三太太被柳老太太这一番的斥骂,柳若姗早已经哭了,如果不是柳若姗拦着,她早就过来维护柳三太太了。这个时候,就边哭边拉住了柳三太太,不让她跟柳大太太争吵,一边也屈膝在柳三太太旁边跪了下来。
“老太太,我们年纪小,这些事情不知道,也并不懂。千不念,万不念,只念今天是老太太大好的日子。三婶这些年在外头,也多辛苦。求凡事宽放几分,慢慢再议,免得伤了身子。”柳若姒就上前,劝柳老太太道。
柳二太太也想要说话,却被柳若姒拉住了。这件事,她可以劝一劝,然而柳二太太却最好是不说话。事关柳老太太将丫头给儿子们做姨娘的事情,柳老太太只怕也记了柳二太太一笔账了。
“……老太太,念母亲这些年生养了我们三个,待父亲情深意重,没有半点差错。事情究竟怎样,我年纪小,并不知道。我母亲气性大,不会说话。请老太太叫了父亲来,一问就知道了。”柳若姗也哭着向柳老太太央求。
柳若姗话音落地,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的脸上都露出异色,两人都不由得上下打量柳若姗,似乎是不相信,她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柳若姗这样说,是柳若姒刚才告诉她的。
这个时候,如果太过鲜明地帮柳三太太说话,不仅对柳三太太没有帮助,反而是火上浇油。不管详细的经过是怎样,柳三太太容不下牡丹,且牡丹是再不能回来,这两件事是肯定的。而这样的一件事,也只有柳三老爷出面,才能平息柳老太太的怒火。
柳老太太已经认定了柳三太太妒忌,而且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不管柳三太太怎么说,柳老太太都不会原谅柳三太太。
“三丫头,这里没你的事,你和你娘都一边坐着去。”柳老太太就对柳若姒懂啊,然后才看柳若姗,“……不过是撺弄着三老爷为你们担待罢了。确实你年纪小,不关你的事。不要你在这跪着,你去跟你三姐姐一处去。”
柳若姗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柳老太太也懒得看柳若姗了,就问一边的柳大太太。
“她是不肯跟我说实话的,大太太,你清楚咱们家的规矩。这件事,你看该怎么办?”柳老太太就问柳大太太道。
柳大太太的样子似乎很是为难。
“老太太,这件事……”柳大太太看了柳三太太一眼,叹了一口气,“还请老太太从轻发落吧。三太太久不在家里,这才刚回来,许是还不习惯。三太太也是有功之人,服侍三老爷,生养了两个侄儿和一个侄女。没有重罚的道理。”
“胡说!”柳大太太这番劝解,让原本有些平静下来的柳老太太突然又怒了。柳老太太的想法,柳三太太正因为不在她跟前伺候,所以才会越来越没有规矩。而一个媳妇,生儿育女是她的本分。因为这个,难道就能凌驾于家法之上了。柳三太太这么大胆,何尝不是因为依仗在外面几年,拿捏住了柳三老爷,生了几个子女,所以就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那。
“大太太,你也糊涂了。照你那么说,这个家就没有规矩了。她正因为在外面野了性子,无法无天,眼睛里没人,若不好好规矩规矩,往后还得了!”
“来人啊!”柳老太太就厉声吩咐人叫了两个粗使的婆子进来。
“拉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肯悔过,什么时候出来。”柳老太太一声吩咐,那两个婆子就上前来,拉住柳三太太的手臂,将她拉扯了起来,往外面拖了去。
对于柳家的媳妇们来说,柳家的家法里头,除了被休弃出门,跪祠堂是最严厉的惩罚。
一边的柳二太太就着了急,再看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却是面有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