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一章 夜行

宝塔和灵山多闻天王早前那件有些相似,但是多闻天王那个,已经被几位菩萨改制成了覆钵状舍利塔,以示敬佛,这个则是三十三阶金塔。

这些宝物都是玉皇大帝闲暇时练出来的,以后用来赐给有功的下属。

陆玄灵将两件宝物交给平王,又交代道:“这里不同过去,待会自然会有人来引你出去,你跟着他们下界回府就好。记住,在人间不要轻易显露你的神通。”

平王低头接过两件宝物,起身到:“是!多谢主公!”陆玄灵点点头,隐身淡去。

过了片刻,果不其然,帝迹天王和仁国天王前来,将其带出南天门外,那里已经有祝禺和冯虢在等待。交接过后,两人则带着平王直接下界而去。

陆玄灵回到延兴神社,邵荃端着一盘炒熟的板栗,还有两块烤的热气腾腾的红薯,一股诱人香味在房顶散开:“公子!你回来了,刚做了一点东西,这是从村中带出来的栗子,要不尝尝?”

“有吃的,那还不来点。”闻到久违的味道,陆玄灵心情不禁大好,直接一屁股坐在瓦片上,拎起袖子拈了一颗板栗,剥开吃掉。

“怎么样?来西京这几天,可还习惯?”陆玄灵转头带着一丝揶揄。

邵荃抱着双臂,一同在旁边坐下来,沉默了片刻:“嗯!比西沟村那边热闹了不少,文涵已经入学堂了。公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陆玄灵将剥开的一颗栗子扔进嘴里,四仰八叉往屋顶一躺,看着乌云密布的茫茫天空,眼神带着一丝了然:“你想问我到底想做什么?”

邵荃点点头,寂静的不出声,陆玄灵微微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丫头!从我当年收下你们兄妹那一刻开始,很多事情,便已经由不得我自由选择了。”

“我现在要做的,将会是后无来者之事。你且等着,很快会见分晓的。”话一说完,天空徐徐降下片片小雪,“下雪了么——”

不过片刻,雪越下越大,西京城白茫茫一片。

到了下午,天空灰蒙蒙一层云,阴沉厚重,大雪始终不见停歇。

在西京东南方向,南山的山腰密林中,走出一个女子,背上背了一大捆柴。这女子正是上次潜伏到王妃卧室,准备偷偷动手的丫鬟。

上次事情失败,韩荣峮担心王妃查出证据,便让她先行出府,将消息传送给神都。她照做了,不久后,神都传回消息,要她暂时隐藏在这,等待吩咐。

于是她扮成一个道姑模样,居住在这处早就布置好的道观里,静静等候。这女子名叫莲香,本是流浪孤儿,后来被端王麾下的密卫看中,带回王府秘密训练。

如今西京城内,有好几个像她这样的密卫,蛰伏在暗处,刺探各种情报。

眼看着雪势不小,莲香急忙在山林拾好一大捆木柴,背起来回到厨房。神都那边不见吩咐,按老规矩,她便要一直留在这等待。

趁着雪势未大,若不准备足够的柴火,在雪季时,山上的日子会很难熬。

过冬的粮食她已准备好,只柴火略有欠缺,但也能支撑许久。她回到厨房,略喝了一口冰凉刺骨的清水,便开始生火做饭,多年的禁卫生活,让她习惯了沉默。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点点零星雪花缓缓飘落。火塘里暖暖的火光啫啫轻响,屋外北风呼啸,雪花不断飞入屋内。

不到半刻间,漫天大雪纷飞。地面积起厚厚一层雪,风雪交加,道观屋檐下的铜铃铛铛作响。

莲香吃过饭后,持着灯笼回大殿做晚课。在禁卫军刺客的规则中,有一条铁律,无论任何人,一旦假扮那个身份,就要做这个身份该做的事。

此刻她是道姑,便要按照道门的规矩,念诵道经做晚课。她没有穿那身夜行服,看起来面色蜡黄,就和一个普通的道姑没什么两样。

她推开殿门,将大殿两侧的烛火依次点着。暗沉沉的黑松林中,唯有她这里有点淡淡灯火。莲香跪坐下来,静坐了片刻,息心潋气,翻开道经。

忽的院门轻轻一响,传来急促而又沉闷的敲门声。

虽然风雪声很急,但那声响瞒不过常年习武的莲香。这个时候,通常是不会有人过来的,何况自己地处深山,还下着鹅毛大雪。

莲香睁开眼,面色一变,拿起门廊旁一根竹竿,推开殿门,听到声响还在传来,眼神微微一眯,几步走到大门后。

“是谁?”莲香隔着门警惕问道。门外冷风呼呼灌入,发出刺耳的长鸣,大风内隐隐传入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唤:“救我——”

接着咚的一声闷响,有东西重重倒地的声响再次传入。

虽然隔着门,但莲香敏锐的闻到一股血腥之气,她下意识握紧竹竿,小心打开门。只见门外正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浑身伤口,倒在门槛上昏迷不醒。

此人腹部一个大大的血洞,往外淌血,通往道观的山路滴满血迹,在雪白的地面十分刺眼。

一看此人面目,莲香眉头一皱。这人是另一支密卫队伍人,虽然与她同样卧底西京,不过两方任务有别,故而甚少往来。怎么这时候会受这么重的伤,倒在她门口?

莲香蹲下来,打算将他搬回去。刚伸出手,却眉目一惊,抬头往左侧松林看去,低声喝到:“出来——”右手抓起一团雪,往视线方向一扔。

雪团砰地一声,击入黑暗中,发出哗啦一声闷响。紧接着忽然破风声一起,一个黑影持剑跃出松林,急速袭来。莲香忙将木杖向地面一磕,猛地挑飞一团雪,击向黑影。

那黑影根本来不及躲避,漫天雪花正中来人的胸口,发出一声闷响。

对方身上传来肋骨断裂之声,直接倒飞出去,摔落在地,踉踉跄跄的往松林退走。莲香正要追击,旁边又是一个黑影窜出,扔出数枚飞镖,莲香举起竹竿一转,飞镖全部钉在竹竿上。

黑影拉起先前袭击之人夺路要逃,莲香另一手将竹竿狠狠一拍,钉在竹竿上的飞镖全部击出,打向那黑影。两人随之闷哼一声,一起被飞镖穿心而过,倒地气绝。

莲香这才赶忙转身回去,将求救之人扶进厢房里,关好大门。端来几种伤药,为其查看伤势。

此人失血过多,好在她通些歧黄之术。不过片刻,她迅速取来一些药物白布,为此人清洗伤口,抹药施救,一个多时辰后,才将他性命保住。

这人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他人虽昏迷不醒,但手里紧紧握着一样东西。莲香小心掰开,取出一片古旧发黄的纸张。

看到上面的字迹,莲香目光一惊,急忙起身,拿着斗笠吹灭蜡烛。而后提起身边的宝剑和暗器,离开道观,急匆匆穿越松林,往山下行去。

诺大的山中,只有大雪滑落的沙沙声不时传来,周边不见半个人影。她一人往前狂奔,松林似乎始终不见尽头,就在这时,茫茫雪原忽然一动。

从雪下飞出几个身穿夜行衣的高手,各个挡在前路上,手中武器闪着幽幽寒光。

莲香目光一变,意识到来着的身份,神情冷冷道:“这么快就忍不住了?我们和你们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挡路的其中一人到:“嘿嘿!我等各事其主,你们是神都那边的,自然也是我们的敌人。能把你们一次性清理干净,也免得事后还留下一些碍事的老鼠。动手!”

众人一飞而上,急速扑杀向孤身一人的莲香——

此刻远在平王府内,一切看起来平静无常,王妃田月婵早已安歇,整个后院静悄悄一片。

夜上三竿之际,田月婵猛地从熟睡中醒过来,睁开眼,侧耳听了听动静,眼神一变。她不动声色,悄悄将手伸到褥子下,握住一柄暗藏多年的长剑,继续装作熟睡模样。

寂静无人的室内,一丝极其细微脚步声,徐徐靠近,慢慢来到田月婵的卧室内!田月婵背对着对方,实际上已经满眼寒光,手握剑柄。

终于准备动手了么?田月婵忽然惊觉到,整个卧室,除了她和这个刺客,竟没有一个伺候守夜的人!那些丫鬟仆从呢?是谁把他们调走了?

想到这里,田月婵瞬间意识到自己身边竟然有个内鬼,会是谁?她迅速在心中扫过一个个可疑之人,直至最后定格在某个面孔上,眼神变得极其锐利。

那刺客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半点动静也未发出,走到田月婵卧榻前。田月婵仍旧背对着他,实则在等待机会。等待最好的机会,只要对方靠近一定距离,自己便可以将其一剑毙命!

当年她未曾出阁前,在将军府里,哥哥田平常年和她一起习武。田月婵的功夫,丝毫不差于一些江湖高手。

自她嫁入王府,知道她会武功的,只有至今还下落不明的平王。想到平王,田月婵不禁暗叹一声,到底何时才能回来?

刺客和她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已经到了攻击范围,田月婵开始缓缓挪动手臂,将长剑徐徐抽出。

一步接着一步,距离终于足够了。就在田月婵准备暴起,反杀对方时,那人却忽的转身,往后厢房走去。田月婵手上动作一停,猛地意识到此人真正目的。

这黑衣人小心穿堂过室,来到后厢房,徐徐推开拉门。接着一步跃上前,落到榻前,伸手便要掀开帘子!

忽然,一道寒光嗡的一声,从左侧黑暗中斜刺出来,直袭黑衣人的面门。黑衣人惊呼一声,另一手拔起腰间的陌刀,往左侧迎上去抵挡。

那把剑却如毒蛇一般,猛的方向一变,剑尖转而刺向黑衣人-胸-口,陌刀已经来不及转向。

黑衣人下意识收回伸向帘子的手,往剑上一抓。只听剑光一颤,五个指头齐刷刷被削断,飞向一边,掉在地上。剑尖趁势而上,一剑将其整条手臂砍断。

手臂在地上滚了几圈,流出一块块斑斑血迹,黑衣人痛苦的闷声一哼,急忙躲向一边,连点了几处大穴,才暂时制住血流。

他用剩下的独臂捂住伤口,一脸惊骇,往黑暗看去。

只见田月婵披头散发,一身睡衣,手持一把沾满血迹的长剑。血液一滴滴落在地板竹席上,室内顷刻间满是血腥味,黑暗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森森的呼吸。

她徐徐从一旁黑暗里走出,低声道:“我和王爷待你不薄,为何要出卖我!”

黑衣人的面罩下,传来熟悉的声音:“不过是各事其主,待我不薄又怎样?平王身为封疆大吏,领受天恩,却公然与皇上对抗,背叛朝廷君恩。”

听这声音,竟然是田月婵身边伺候的那个张婆子。田月婵冷声到:“哼!君恩?小皇帝才掌权几年,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多年来,若不是王爷镇守西京,抵挡北绒国和大夏国,我哥哥镇服边关之乱。就凭你们那小皇帝,岂能在上京安安心心做他的皇帝?”

张婆子嘶哑着声音道:“哼!借口!都是狼子野心之辈,别说的那么大义凌然。想不到,你竟然会武功,真是让我们看走眼了。”

田月婵继续靠近一步:“我也没想到,你在我身边服侍这么多年,竟然是个有内力高手!若非我有武功,你是不是已经掀开帘子,看看王爷到底在不在里面?”

“你能在我身边潜伏这么久,想来应该是老皇帝没死之前,就把你们安排过来了。为了小皇帝,他可真是用心良苦!”

两人对话之余,地上那些血液,已经渐渐颜色变黑。张婆子单手杵着剑,大口大口的呼吸,断臂处滴下黑色血液。

“嘿嘿!果然,王爷根本就不在府里。王妃,就算你现在杀了我又怎样?太迟了,外面的人,恐怕已经知道王爷根本不在府里了。”

田月婵表情一变,立即明白过来:“这么说,你们是提前约好了什么信号和动作?若没放出信号,就说明你死了,或者王爷不在?”

张婆子嘿嘿冷笑:“不愧是王妃,领悟的这么快?可那又如何,他们现在已经准备动手了!王妃,你根本来不及阻止。嘿嘿嘿嘿——”笑声尖锐而又刺耳。

田月婵呵斥到:“别忘了,你们能安然立足在西京,都是我哥哥的功劳。我若出事,我哥哥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到时候,你们小皇帝一样落不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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