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道:“我与他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怎么可能呢?!”
冯璋的手却并没有半丝松懈,一直认真的看着她。
路遥见他握的极紧,道:“我不是生你的气,只是怕你以后没有可以真正信任的人。”
路遥猜是他可能没有安全感,便道:“你不能一生只依赖我一人,你得有下属,你不光要有下属,还要有朋友,以后组成家庭,有很多可以信任的人,将来我若走了,我不希望你与路显荣一样,众叛亲离。我也不想让你与路显荣,还有太子一样,为了权力,变成孤家寡人,璋儿,天下很重要,可是,你的人生更重要啊,你不能只拥有天下,你这样对阿金,就会这样待你身边的所有人,一旦养成思维定式,你与路显荣又有什么区别?!路显荣的下场,我绝不想你经历。”
路遥握住他的手,道:“你得有朋友,有亲人,有对你忠诚的挚交,而这一切,得需要真心去换。你明白吗?!你有你自己的人生,就算有一天拥有了天下,你也不觉得失去了全世界。你会成为王,但我不想我成为孤家寡人,不然就太可怜了……”
冯璋脑子里嗡嗡的,手一刻也没有松,道:“……回去?!你要回去吗?!”
路遥这才注意到冯璋的表情,感觉他快哭了。
她终究是不忍心,道:“不是现在,现在,未来一段很长的时间我都陪着你的,直到你长大为止,直到看到璋儿真正独立,长大,娶妻生子,拥有幸福,我才走。现在不走,会陪着你。”
冯璋的表情垮了下来,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一样的黯淡无光。
路遥看他这样,又心疼了,柔声道:“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在气我自己,没有好好与你传达我的意思,以后我们天天在晋阳,我再好好与你说,这一年里,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好了,你很优秀,很强大……可以是所有人信赖和依靠的人。阿金的事,算了,以后不要这样就好了……”
尽管路遥拼命的夸着他,冯璋的表情也没有半分好转。
路遥心中有点自责,她也许爱之深,责之切吧,是一种长辈的心理。对他期望太高了,要求也严了许多。却忘了他本身的问题很大,没有安全感,心理也有很多的缺陷。
看来回了晋阳,她得多盯着些了,为了防止他走了歪路,将他自己带入误区。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就真的走也走不安心。
既然负责了就得更负责一些。她这么要求自己,自然也这么要求他。
“璋儿,天下不争则已,既然要争,就应当有一份巨大的责任感,不做则已,要做就尽量做的更好,好不好?!”路遥道。
冯璋眨了眨眼睛,道:“你陪着我,我就尽力做。”
“好。”路遥道。
“你能不走么?!”冯璋认真的问她。
“你长大了,天下定了,我自然是要回家的,我的家不在这里,”路遥道:“而这里,是你的家。”
还是留不住她吗。
冯璋心沉了沉,道:“那你带我一起走,”
路遥一怔,冯璋道:“我没有家,从被你捡回的时刻起,你才是我的家。”
路遥狠狠怔住了,心仿佛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正想抱抱他。
冯璋却抱住了她,紧紧的,道:“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非要走,带我一起走!”
路遥揽住他的肩膀,抱的紧紧的,这一刻,她的眼睛有点发胀,有点难受。可是却没有办法回答。
她太知道承诺的重要性,有诺必达,所以根本不敢轻意应承。
因为承诺过的事,是一定要去做到的。
冯璋见她迟迟不说话,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晚饭路遥吃不太进去,从寝宫出来后,脸色闷闷的,道:“感觉自己罪孽感很重。也许,他长大了,就不会这么想了吧,他现在太小了。长大了就好了……”
王谦看着她,心中却并不乐观。
冯璋对路遥的占有欲真的有点到恐怖的地步了。虽然路遥还一无所觉,以为这是依恋。可他这个外人却看的清清楚楚。
有些性格的人幼时说的话,只是童言稚语,可是,冯璋绝不是这种性格。
“为什么不哄哄他?!”王谦道。
“不忍心骗他,总觉得骗他太残忍了,”路遥道:“我骗任何人,哄任何人都可以,再多的话完全说过就忘,不必去承诺什么,可是对璋儿,我必须要慎重。”
遥儿的雷达也很灵敏,这份敏锐其实也知道璋儿不能骗。
这种强烈的直觉,避险雷区的直觉,路遥在这方面也很强了。
“又来了,”路遥叹气道:“这个王公公真是阴魂不散呢……”
王谦也无奈道:“后天就要去祭天了,他怎么能够放心?!”
“我去了,”路遥道:“省得天天跟追倒债似的到处寻我。”
王谦看他走远,与王公公搭上话,王公公十分小心翼翼,加上讨好的随着路遥一起走了。
远远的见一阵影子闪过,王谦拧眉忙跟上,僻静之处,喘着一口气拦住了冯璋,低声道:“你干嘛去?!”
冯璋不答,只是眼神里带着一股巨大的杀气。
“东宫?!”王谦道:“冯璋,麻烦你用点理智,用点脑子行事,杀了他有用吗?!只会惹不必要的麻烦。璋儿,你现在有点入魔了,早点清醒,也能不让遥儿担心,你若是再放纵心魔下去,迟早为其所困,想要留的,必然失去!”
“你敢咒我!?”冯璋此时胸腔起伏着,因为年纪太小,太在乎,他根本还不懂得怎么压制。
两人一言不和就动起手来了。
因为布了阵,附近的人只觉一阵阴风阵阵,一个个的全鬼叫着吓跑了。
“大神打架,小鬼遭殃啊……”老鬼感慨道:“都避远点,在煞神身边准没好事。”
“杀气这么重,这恶意一散发出来,我真是浑身难受……”小鬼们无奈的一边抱怨着,一边飘的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