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朕并非完全寄希望于此,只是这个晋阳让朕心中十分焦虑不堪……”路怀德道:“一夜下两郡,并且还取了江夏郡,这样的晋阳,已有国力,哪里又是什么一城的力量?!冯璋虽小,可是亮出来的爪牙,却将我南廷和北廷都咬了一块肉去,这样的狼崽子,太狠了。他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真正的王者。”
“晋阳还未称王,只怕,已有王势,况且公主与龙都还在晋阳,这对晋阳整个的声势十分有助,百姓趋而附之,商者云集,天下归其心,光一想,便觉得骇然。”李大人道。
路怀德有多焦虑就写了多少焦虑在脸上,道:“发十万兵,只怕挡不住他,若他真想再南进,就麻烦了,增了兵,却不能妄动,妄动,我南廷还反而陷于被动。他咬了一口,我廷却不能回咬他一口,实在憋屈至极……”
路怀德的手指一直在敲击着御案,显得十分的烦躁。
任何君王被挑衅了国土,又如何能忍受?!
他路怀德已经失过了半壁江山,结果又有一个晋阳出来搅局,他心中的厌恶可想而知。
“粮草,粮草,他晋阳只怕早就掐死了这些渠道,夺下两郡只是一个开始。尽管他可能还像以往一样,没有表露出半分的威胁性,可是,他怎么可能会满足于两郡?!不会结束的,才刚刚开始。”路怀德焦虑不堪,怒道:“南廷一向风调雨顺,可偏偏去年就闹灾荒,若不然,也不至于受制一个小小的晋阳。”
他咬着牙道:“无论如何,去集粮。”
“陛下三思,现在百姓已经不堪重负,倘再加税,只怕会饿死人啊……”林大人道。
“饿死总好过被人占了城池杀死好。”路怀德道:“加三成税。”
“三,三成?!”几位大人都怔住了,这是在架上火烤着南廷,陛下真的疯了吗?!
然而路怀德却顾不得这么多了,道:“听朕的,立即下旨给各郡,加税三成,若有拖延者,斩。另,让各郡整肃兵马,严防死守晋阳的威胁。”
晋阳水军神出鬼没,他是真怕江水流域再出现突破口。
众臣见他如此果决,只能应道:“……是。”
李大人道:“若能与北廷合作,晋阳危机可除啊,陛下。”
却有一个臣子不同意,道:“不可,我廷与北廷交战日久,若这时合作,只怕以后新帝便能势成了,绝对不行……”
然而,路怀德对晋阳心怀侥幸,对冯璋的存在和身份存在疑惑,再加上怀彰公主和龙的事有所顾忌,便迟迟下不了决心。
对北廷也多有顾虑,到现在也是裹足不前,满是顾虑,只能被绊住了脚似的,他又没有快刀斩乱麻的决断力,再加上对南廷的问题毫无解决能力,只能这样拖延,并且存着侥幸。
林大人似乎想说话,却被李大人扯住了。林大人只好住了口。
待出了御书房,林大人道:“陛下刚刚愁眉不展,做臣子的也好不到哪儿去。我这心里跟着了火似的,你为何还要拦住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大人见并无旁人在,便郑重的道:“失了两郡,咱们着急上火,又能有什么用,其它臣子吵的厉害,不过是场博奕,他们该吃吃该喝喝,回家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无半点用处。何人又能真正有大刀阔斧的魄力去力振朝纲?!没有人的,我们二人,光靠我们怎么办得到,孤立无援不说,陛下也是犹豫不定,林兄,不是我说你,你可别傻气的将自己搭进去……”
“其实是能有解决方法的……”林大人道:“可陛下选最难堪的一种,加税,这是在自毁城墙啊。”
“半壁江山早就没了,现在就算长城毁了,也没人在意,”李大人小声道:“你可想清楚了,你纵有开天辟地之能,就算能重振朝纲,你可想清楚了,陛下朝三暮四,能全力支持你吗?!不会的,不可能的,若是朝臣们逼的狠了,他会将你推出去,任由那些贪官给吃了,陛下他,保不住北边的土地,保不住太子妃,保不住那个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的孩子,还能保住你我不成?!未遇明主,不要试图去改变什么,尽力的做个官罢了,虽知林兄大才,在此却是委屈了,发挥出来的能力不过百一而已,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条大船一直在沉没,无人可以挡……你我不是船长,不过是水手,保不住的,还是保不住……”
林大人脸色青着,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劲的哀声叹气。
“北廷新帝只怕是个狠角色,现在晋阳又咄咄逼人,又近在咫尺,南廷以后会如何,不会多长久了,得看他们,会不会大发慈悲,多保存几年……”李大人眼神复杂的对林大人道:“……以你我之才,若去晋阳,远非如此。可惜了……”
“怎么能去呢!?”林大人摇头道:“我的志向在此。”
“顽固不化……”李大人叹了一口气,虽也没走的意思,但是对这样的南廷实在是失望。
尤其是南帝提出加税的时候,他的心都寒透了。
南廷这些年的确问题很大,然而,南帝既没有收服河山的能力,又没有改变南廷内部问题的意志。终究是,无用的。
内忧外患,如果医者能下狠心的话,又坚决的话,怎么会解决不了呢?!
不过是狠治一番,杀一批又一批的人。
虽然会撼动南廷的根本,但至少,有好的可能。
然而现在……不可能了。
林,李两位大人仿佛已经渐渐看到了南廷的命运,悲剧般的往下沉去了。没有人能力挽狂澜拉得住。
而路怀德却依旧只心怀幻想。
就算冯璋真是南帝的皇子又如何?!只怕他不可能将晋阳纳入南廷的版图。
聪明人都不会搅入这南廷的混水中去。
然而南帝却想不到这其中的真正关节。
苟延残喘。南帝的确是无能的,懦弱的。现在能这般运行着,不过是依着一点江南鱼水之乡的底子,然而加税一出,只怕……百姓今年又喘不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