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郡他一去,也干净了不少,但冯璋不放心,还是如此谨慎的要他去做法事。
他也是极为小心谨慎的了。
就是这样一个无畏无惧的人,现在却有了畏惧。王谦心里其实挺感慨的。
冯璋这个小子啊,真的是太在乎路遥了。
西北总督府,总管带了一个商人过来,那商人神神秘秘的过来拜见了,便道:“从水上转陆运,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此物带回来,但是,因为太大了,只怕惊动了不少人,这一路上,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呢,此事,怕是瞒不过去。”
“东西到了手,还瞒个什么?!”总督道:“在哪儿,走,去看看!”
商人道:“太大了进不来,还在外头呢,在大路上,不在巷子里。”
一行人全跟上他的步伐,往外去了。
带着此物的是一个长长的车驾,有许多匹马一共使力拉着,才算是过来了,上面庞大,被油布等物盖的严严实实,看着不起眼,实则因为庞大,又盖的严实,十分引人注目。
路上的行人早对此物指指点点,也不敢靠近,更不知这是何物。
商人道:“验证此物,还需要到田间去验。”
“来人,备马,马上带到庄子上去验,”西北总督道。
“是。”众跟着的人,全都跟了上来,骑马的骑马,乘马车的乘马车,无论文武幕臣和衙门里的小官小吏,全部都跟了上来。
那台长长的车驾也往庄子上移过去了。
又费了不少时间终于到了田梗上。商人吩咐车夫道:“将东西给拆开,小心一些,莫要划倒了机器,这玩意儿贵着呢,那王老实是个黑心的,给晋阳用的,是租着用,给我们外地的人,倒是使劲的抬价,还有价难求一台,这也是挤出了吃奶的劲头才抢到了这么一台。这个东西,说实话,他们竟然敢卖,若是我,只怕捂手里,也不敢往外卖的,晋阳城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也不管……”
西北总督没说话,只是看着马车夫小心的用刀子将油布之物划破,揭了一共有六七层,才算是见到拖拉机的真面目。
“哎哟,这个可重了,小心一些……”商人心疼的直抽抽,集合了好多人,才将板子一并给抬了下来。
“接下来怎么弄!?”一个马车夫问道。
“我来,我来使,我会……”商人搓了搓手,笑嘻嘻的道:“大人,你且瞧我的好吧……”
说罢肥胖的身子跟猴子似的窜了上去,也不知道发动了什么,只见那拖拉机巨大的头部开始突突突的冒起了黑烟。
“嗐……”所有人都惊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气,又觉烟呛人,开始咳了起来。
那商人十分得意,笑嘻嘻的,将犁一弄好,便往田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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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还是寒冬,连春分都没到,地里冻的硬梆梆的,人要费力挖,还真要费老大的劲,可这却不知道怎么弄的,却快速的将田里给铲过去了,将那田地弄的又松又软。
一个文臣蹲下,捞起土来瞧了瞧,道:“大人,此物入地三十公分,瞧,底下的土全被翻上来了……”
西北总督的心砰砰直跳,道:“种地的利器啊,那个冯璋卖此物,居心不良……”
文臣将土放回去,叹道:“赚不赚的到钱不用说,只此物,怕是与那广发的粮种的目的一样,皆是为了人心!”
西北总督愣愣的看着那拖拉机突突突的运作,动静贼大,然后惊动了庄子里和附近的佃户,一个个的全部跑出来看热闹。
“那是啥?!可是拖拉机?!”
“拖拉机是啥?!”
“拖拉机都不知道,听闻那晋阳就出了一个不用牛犁地的拖拉机哩,过年的时候,我听我们远方的一个表兄说的,言是只需要放些煤块,便能起动,可省力了,牛要犁几天的地,就凭此物,不到半天就全弄好了,我看只怕就是这个拖拉机……”
“原来这就是拖拉机啊,我也听说过,晋阳的人有福气啊,有好粮种,还有这等好事……听闻那边生意也发达,物价很是便宜,去了,还有地种……”
“哎,咱们还算是幸运的,佃的是总督大人家的地,若是与我那些邻居相比,我的确是好的了……”
“他们也是真可怜,有些地被圈,有些被拜神教给占了,今年格外的难些,家中本来就剩不了多少余粮,结果,远亲全挤来了家里,可是家里就我家稍好些,总不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只能这般撑着,不饿不饱的活着罢了。”
“我家也是……”顿时附和者众,又叹道:“……开了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年景,纵然老天不再难为我们了,可是这天下的局面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得起来呢……再这么下去,我家能被远亲给拖垮了,可是,又不能不管,不管良心上也过不去,我娘子天天哭,天天磕磕碰碰的,一大堆的事,饿死之前,家也得先散了……”
……
西北总督远远的看着他们,听着他们的叨叨声,十句里有七八句能传到他耳朵里。
未必是真的敢说与他说的,因为民不敢怨官,可是,这也是普通百姓对于生活无奈的一种发泄,若是再不说一说,只怕能在心里给自己憋屈死。
生活艰难,如同熔炉,每个人身处其中都不好受。
西北总督木着脸,然而心里却是滔天海浪的。
这些百姓,身上打着补丁,一层又一层,有些人大冬天的,还穿着单鞋,鞋底也磨平的快着地了,脚趾头那边也都露着,手,脚,脸上全是冻疮,一个个的,看的他心里发苦。
看热闹的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百姓很苦,平时里也没有娱乐,能瞧见一个稀罕物,怕是能津津乐道一两年,这是他们生活中唯一能调节的地方了。
“大人,”身后的幕臣低声对他道:“……如贵妃那边催的急,只怕大人若不回复,她便要恼了。这个女人,也是个厉害角色,我怕大人不答应她,她万一得势,会报复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