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玉道：“冯家是忠义之家，绝不会背叛陛下，臣倒觉得林，李两位大人心寒了……”
南帝吃了一惊，讶异的看着昆玉，眼中有着骇然。
因为南帝现在尽将国事交与这二人之手，若是他们叛变，他这个帝王的下场会是什么。
见南帝恐惧，昆玉道：“这两位位高权重，以臣之见，倒是需要安安他们的心。”
“为粮草之事，可是朕到哪里再去挤出粮草？！”南帝头疼的道。
“臣有一计，但是只怕陛下会多思，”昆玉道。
“你说，”南帝道：“若有不好，朕赦你无罪！”
“让冯家兄弟跟晋阳借粮，”昆玉道，“这样可解冯家军之危。”
“什么意思？让南廷跟晋阳借粮？他们不会答应的，”南帝道。
“不是以朝廷的名义，是以冯家兄弟的私人名义，”昆玉道：“如此粮草危机可解，至于林，李两位大人，只怕需要升一个，降一个方好，不然，恐为陛下大忌。”
南帝听了脸色变换不定，一时之间竟然半晌无语。
若是以往他对林，李两位大人的信任，他是绝对听不进去这种话的，所以昆玉说的这话真的是在极为恰当的时机，早一分过早，迟一分，就无用了。
随着南廷的腐坏，林，李两位大人对南帝多有失望，政事上也越来越强势，对南帝难免的摆出了一副国之栋梁的面孔来，仿佛国政一切的错全是他的，而他们只是对君王失望，被拖累的忠臣。这让南帝心里忌惮，而且反感。很不喜。若说厌恶倒还真不见得，但是南帝因为多了心思，难免就会听进去想要倚重的人的话，尤其是对昆玉，他从心理上很是依赖他。
南帝定了定神，道：“与晋阳借粮，无名。”
“陛下何患无名？！”昆玉道：“虽说世人都以为如贵妃手中的那个皇子才是陛下的皇子，然而，臣却以为，晋阳冯璋才是。”
南帝猛然抬起了头来，道：“……什么！？”
南帝腾的站了起来，似乎十分激动，道：“你看出来了？！”
“臣流落晋阳之时，看到了晋阳的王气，晋阳是真的王气之城，有幸远远的看到冯璋一眼，那身气度，定是路家子孙无疑！”昆玉是用笃定的语气说的。
至于是不是，他又怎么会知道？！但他知道，南帝希望是这样，甚至庆幸是这样。南廷的腐败，只怕再也无法回头，他对此国运深感无奈，原本，他是想将冯璋认回来的，确认了再说，然而，现在他不管是真心的还是无奈的，被迫的，他都希望冯璋是他的皇子，这样，南廷败了，至少……他对得起列祖列宗，他还有传后之人，并没有对不起所有大行皇帝……
这样的复杂的心思，被百般折磨以后的妥协，昆玉看出来了，看到了南帝深藏的软弱，所以他一言击中要害。
他红了眼眶，颤着音道：“……原来是真的，原来是真的。”
他无比希望是真的，至少在现在这种时刻，他希望是真的。
昆玉道：“既然是陛下的子嗣，陛下让冯家兄弟向他借粮，又有何不可？于情于理，晋阳都会答应的，况且，晋阳一向以民为先，为了这些军中将士能活命，也会借，若不借，便负了他们的仁义之名，冯璋定做不出来。”
这是架在高高上面的道德绑架。但同时，也是南廷的示弱，这更可能是一个信号，一个南廷真的不行了的信号。
若是以往的南帝，哪怕冯璋是他的皇子，他也不会答应，可是现在南帝的心里，早已经崩坍了太多的信念了，尤其是最近的几场农民起义，将他折腾的生不如死……
“陛下，臣再说句大不敬的话，冯家军，落到晋阳手中，总比落到臣子手中好啊……”昆玉道。
臣子指的是谁，南帝心中一清二楚。
是啊，最坏的结果，也莫过于冯家军到晋阳去了罢了。
而林，李两位大人，不过是家臣，总是臣子，还可能是以博求身后清名的臣子。对他的忠心，又何尝没有掺杂这类东西。
“确定冯璋是朕的皇子吗！？”南帝道。
昆玉点点头。
“说的也是，如沁她从一开始就心机深沉，她身边的皇子才是假的，”南帝道：“当年为了高位，他可以背弃他而选择朕，如今自然也能为了更高的位置，而背弃自己的儿子。连爱过的男人都能背叛，背叛儿子，也在情理之中，她所追求的，都不过是高位罢了，他有一颗为皇的心，倘若她生而为男子，只怕做的比朕还要像个皇帝，朕不如她，她冷血，冷静，冯璋这个小子，不像朕，像她。”
昆玉不语，只是低着头。心中轻笑，冯璋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其实他也不知道，但是南帝自知王朝气数将尽，给自己又找了一个好过的理由，让自己的内心不被那么煎熬，正如当年他南渡时一样，都只是因为软弱，软弱还要找到一些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
南帝轻轻的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一些决心，道：“……冯璋他知不知道我与他的关系！？”
“这个，臣就不得而知了……”昆玉哪里敢胡说，只能含糊道。
“他不知道也没关系，他就是，”南帝道：“最坏的也不过是冯家兄弟向了他，南廷也被他夺了去，这样也好。想来借粮只是一件小事，以晋阳的富庶，哪怕不为了这层关系，为了让冯家兄弟投效，他们也会借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真的饿死……”
“正是此理。”昆玉道。
南帝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下了决心。
半晌，南帝道：“林，李两位只能升一个降一个，是何意？！”
“一山不容二虎，两人难不成一同升相位吗，若都为相，陛下何存？！”昆玉道：“南廷只会知相，却不知陛下，所以，只能用一个，贬一个。”
南帝道：“以你之见，用谁贬谁？！”
“林，李两位大人皆是国才，用谁不用谁，臣也不能断言，况且此是国事，臣不宜多说啊，”昆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