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道:“……他们狮子大开口,要百万石粮食,这几乎是我们北郡的一小半了,怎么能给?!给了他们,他们实力日强,以后还怎么对敌?!”
“大人难道就要不顾这些人生死了吗?!”有部将急躁的道。
“不是不顾,而是让我再想想,你们也想想其它办法?!”郡守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大人错过良机,贻误战机,才有此祸,不然也不至于如此……”一个部将充满怨气的道:“……他们若都死了,这北郡城也不用守了……”
“你在威胁我?!”郡守怒道:“再敢胡言,搅乱人心,拖出去百杖军棍!”
“就算大人打死属下,属下也要说实话!”那部将道。
郡守理亏,生气归生气,到底不敢在这种时候火上浇油,道:“……容我再想想。”
“大人!”众部将又焦急,又失望的看着他。
“你们还是要从大局着想,那两万余人虽重要,可是我城中还有二十余万,还有十几万百姓,倘若有失,代价更大!”郡守甩了袖出了帐。
“大局?!”众部将悲愤于心,道:“他自己胆小卑怯,不敢承担,却要我们顾什么大局,他顾过大局吗?!”
众人拉住他,道:“莫说了。”
然而悲愤填满心间,让他们愤愤不得出。
对北郡的人来说,他们从来没有顾过什么大局,他们更不懂什么大局,因为他们的上官本来就没什么大局观,有的只有壁坚守城之心。
然而现在这些也都破碎了……
诸将一时之间脸色阴沉沉的,他们几人回了帐篷,道:“文人终不成事,大人终究是文官,太懦弱了,瞻前顾后。”
这虽然不会让他们现在就反了,但却绝不可能完全听郡守的了。
郡守不能服众,落入了与沐兰硕一样的境地,被部下篡权了。
几人商议一二,道:“我们哪怕违抗大人的命令,也不能不顾兄弟们的生死。”
其它人皆道:“若如此,所有责任我们一起一力承担。”
竟是众诚一心。
郡守回了府邸,却夜不能寝,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翻折的厉害,一面担心不能坚守城池,守不住,一面又担心部下不服,惹出祸事来,当初他也是杀了武将才有今天,而现在,他已经无法服众了,就格外的想念起谋臣来。毕竟若有他在,眼前这局面,他一定有破解之法……
悔矣,悔不当初,悔不该不听谋臣的,当初该哄谋臣留下来的,哪怕不去晋阳,用嘴应付应付他,也不至于如现在无计可施。
侍妾过来了,道:“……大人?大人何至如此忧愁?!”
“去去去,一介妇人知道什么?!”郡守哪有心情理会她,只是不耐烦的轰她走。
侍妾嘟着嘴却不肯走,道:“大人屋中烛光亮了大半晚上了,可是有心事?!若有心事与妾说一说,妾说不定能给大人出个主意呢,都说人多力量大呢。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上一个诸葛亮呢……”
“就凭你?!”郡守沉闷的道。
“大人小瞧妾,”侍妾低声道。
“有诸葛在的时候不珍惜,若他还在,定有计策,”郡守苦笑起来,道:“自作自受。”
一直以来,他面对的所有危机,自己并没有太大的能力完全独立解决,寡断,无决,是他的死穴。
郡守又倒下去,睁着眼睛,想着送粮又不甘心,放弃城池,更不可能,离开北郡,没想过。
然而现在他却不能服众了,这是个大问题,若是再不解决,只怕底下部将真的会惹出祸端来。
他焦虑的不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天明时分,一股浓烟味将他呛醒了,他吃了一惊,忙起了身,才发现刚到黎明时分,城中城门却烧着了……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无人来禀报我?!”郡守身着里衣,连鞋都来不及穿,脸色大变的惊怒道。
“大,大人……”有亲信进来跪伏在地道:“几位将军要连夜出城送粮,城门不放,他们,他们就纵火烧了城门,现下已经是夺城而出了……”
郡守脸都绿了,喘着气道:“……带了多少粮食走?!”
“很多,还未清点,还,还带了两万人出去,拦不住,一直拦不住……”那亲信道:“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根本来不及通知大人……”
武将在军中要出行,只在一瞬之间,远在郡守府睡大觉的郡守哪里来得及被通知?!
更何况他们本就没有打算通知他。
“反了,反了……”郡守大怒道:“剩下的人为何不去拦截?!”
“他们不肯拦,不光不拦,还要护着粮草出城……”亲信道。
“这些糊涂将,烧了城门,只怕要引贼入城了,你们吩咐关上城门了没有?!”郡守道。
“关,关不上啊……”亲信哭了,道:“城中不断的有百姓出城,说是要去迎被俘虏的家人回来,烧门烧的残破不堪……现在来不及造,关不上了……”
“糟了……”郡守脸色都白了,跺脚道:“这些不顾后果的蠢货,全城的人都要被他们给害死!可恨可恶!”
“走,快走,去看看,快想办法封住城门……”郡守气急道。
正欲对付乱局,突然听到烧的城门处轰的一声,砰的一声,地都震了三震。
郡守耳朵里嗡嗡作响,道:“……是不是推门柱?!”
“好,好像是!”亲信也蒙了,一脸骇的白,道:“……中计了,他们送粮出城,两军一直在等着,此时正好借着关不上的城门攻了进来,只怕……北郡要生灵涂炭了……大人,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郡守的心都焚了起来,哇的吐了一口血来,心内如焚。
内讧内乱,人心不齐的时候,又被人给钻了空子,此时北郡门户大开,人心又不齐,又哪里有半点反击之力,只能任人屠杀……
“早告诉过他们要顾大局,这些蠢货害死人了,害死人了呀!”北郡郡守跺脚道:“他不在,天要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