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凝视尔康,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哎哟……尔康,你我情如兄弟,放心……大家生死与共……哎哟……”
这时,单架来了,永琪被抱了上去。
福伦说道:“我刚刚从皇上那儿来,皇上听说五阿哥病了,急得不得了!大家好好的把五阿哥抬到景阳宫去,令妃娘娘在那儿等着他!太医,好好照顾着!”
“是!”太医恭敬的回答。
永琪和尔康,暗暗的握了一下手,交换着彼此的情谊和一切。
众人就抬着永琪匆匆出去了。
狱官已经得到令妃的关照,看着尔康、福伦和福晋,说:“福大人和公子,大概要好好的谈一谈,我到外面去等!一盏茶以后,来接二位!”
狱官和狱卒出门去,把牢门仍然牢牢锁上。福晋一看,除了永璇,没有其他人了,就握紧了尔康的手,急促的说:“尔康,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你说出香妃的下落,让你阿玛把她找回来!那么,说不定大家都可以没事!你看在父母都已经不再年轻的份上,不要保密了!”
尔康握住父母的手,诚挚的说道:“阿玛,额娘,请不要勉强我做无情无义的事!如果我会出卖朋友,苟且偷生,我就不会闯下今天的大祸了!”
“我知道,你从小就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福伦对尔康摇头,难过之极的说:“但是,今天,赔上去的,是四条人命,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紫薇和小燕子的命吗?我刚刚从皇上那儿过来,他现在语气强硬,除了五阿哥、八阿哥,你们几个生机渺茫呀!”
尔康正色的回答:“事已至此,我也无可奈何了!如果我用香妃来换取我们的生存,紫薇会轻视我的!她宁可死,也不愿意我这样做,小燕子也是!难道我一个男子汉,还不如她们几个弱女子吗?”
福伦见尔康心意已定,势难挽回,就把尔康的手紧紧的一拉,低声说道:“孩子,如果你有机会走出这个监牢,你就远走高飞吧!不要顾念父母,不要犹疑不决,知道吗?”
尔康不禁一凛。这才体会,父母之爱,真是深深深深呀!
男监里的状况,女监里一点也不知道。三个姑娘蜷缩在一起,彼此给彼此温暖。小燕子似乎落泪了,突然轻轻唱起歌来:“巍巍中华,天下为公,前明后裔,歌我乾隆。幼有所养,老有所终,鳏寡孤独,有我乾隆。泽被苍生,谷不生虫,前明辅昌,也歌乾隆。仁慈宽大,恩威并用,舍我其谁,唯有乾隆。巍巍中华,天下为公,普天同庆,歌我乾隆。幼有所养,老有所终,鳏寡孤独,有我乾隆。泽被苍生,谷不生虫,四海归心,国有乾隆。仁慈宽大,恩威并用,舍我其谁,唯有乾隆,唯有乾隆。”
紫薇听到了,又看了看外面的狱卒,便去捂了捂她的嘴,小燕子大哭了起来,说:“紫薇,你知道吗?这样的乾隆,这样的皇上,我真的被他收服了,这首歌,我多想多想唱给他听,可是……可是……没时间了。紫薇,你知道吗?我好爱皇阿玛,我好爱好爱他!可是他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不就是个含香吗!天下多少女人,他身边多少女人!紫薇啊!我所敬重的乾隆阿玛在哪里啊?我要找他!”
紫薇将小燕子的头往自己身上一靠,说:“小慈,他就是我们的皇阿玛,他现在只是没有想通,他还是我们的皇阿玛!不要哭,让我们坚强一点,好不好?”
小燕子泪眼看着紫薇,轻喊了声:“紫薇!……我……我……我好怕失去永琪!”
紫薇一震,是啊!她也怕,她怕失去尔康。
这时,狱卒的脚步声,整齐划一的“笃笃”响起,打破了寂静。金琐惊喊:“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紫薇向外一看,果然有人,心中一颤,警告两人:“三更半夜,一定不是好事,大家注意了!咬紧秘密!”
狱卒“钦铃匡郎”打开门锁。
小燕子就大声喊:“你们要带我们到哪里去?半夜三更,如果是要找什么‘大人’来审问我们,就不必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紫薇格格,走!”狱卒简单的说。
“只有我一个人吗?”紫薇惊问。
“是!”
小燕子和金琐大惊,上次夹棍的事,记忆犹新,就一边一个,死命拉住紫薇。
金琐喊:“不行不行!这次我一定不让你一个人去!要带,就把我也带去!”
小燕子也跟着喊:“每次都选紫薇,我告诉你们,紫薇也不是好惹的!不去不去!死也不去!”
“哪里由得你们?让开!”狱卒把二人重重的一推。
金琐被推倒在地。小燕子跳了起来,一拳打去,喊着:“反正是死,我跟你们拼了!”她一面喊着,一面飞跃起来,拳打脚踢,势如拼命。
紫薇不想惹事生非,刚想抓住小燕子,可慢了一步,她突然听到狱卒大叫:“来人呀!来人呀……”也见到侍卫一拥而入。紫薇知道不妙,她不能明着用功夫,只好用暗器,脚底有些石子,暗暗一踢,踢到了小燕子的穴道上,小燕子就被定住了,她突然大叫一声:“住手!”侍卫们都停手了,向紫薇看去,紫薇慢慢地走到了小燕子身边,轻轻地在她背后一拍,解开了她的穴道,对狱卒道:“我跟你们走!”说着,便要走出,小燕子大急一拉,叫道:“紫薇……”
紫薇向她一看,摇摇头,说:“放心,我会保护自己!”说着,放开了小燕子的手,昂首阔步向外走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金琐大喊:“小姐!小姐……小姐啊!”
小燕子被关了牢房,扶着牢门,大喊:“紫薇!如果你再被夹手指,记住好女不吃眼前亏呀……他们要路线图,就给他们一个……给他们三个四个都可以……”
紫薇就在一片喊声中,被狱卒带走了。
紫薇并没有被带到什么可怕的地方去,她被带进了御书房。
房内一灯如豆,乾隆背着手,在房间里郁闷的走来走去。
“万岁爷!紫薇格格带到!”
紫薇见到乾隆,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皇阿玛!”
乾隆对侍卫挥手说:“通通下去!”
“喳!”
侍卫全部退出,房里只剩下乾隆和紫薇。
乾隆就站住了,死死的盯着她,不久说:“紫薇,今晚,这房里只有朕和你,朕想和你好好的谈一谈!”
“是!”紫薇忐忑的应着。
“不用跪了!起来!”
“谢皇阿玛!”紫薇起身,俏眼看乾隆,心里充满了歉疚和不安。
“朕对于香妃的整个故事,仍然糊里糊涂,朕希望你坦白的告诉朕,到底前因后果,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在这个故事里,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你从头说起,不许再有半个字的谎言!”
紫薇点了点头:“好!我把整个故事,都告诉皇阿玛。”她吸了一口气,开始述说:“尔康、五阿哥和八阿哥,护送娘娘出城那天,曾经和一个回族武士打斗,同时,听到了那个‘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故事。他们回到宫里,把故事告诉了我和小燕子,我们大家,就全体被这个故事感动了,震撼了,几乎是着魔了……”
紫薇就这么开始,述说了这整个漫长的故事,如何在会宾楼,和麦尔丹不打不相识。如何听到麦尔丹和含香七次私奔的情形,深受感动。如何决定帮助两人传递消息,如何借萨满法师作法,把麦尔丹蒙混进宫。如何看到含香死而复生,大家决定铤而走险……她全部都说了。只是,她隐藏了“麦尔丹”的名字。只用“回人”代替。至于麦尔丹和含香的去向,当然只字不提。终于,她把整个故事说完了。
“这就是整个的故事!香妃就这样逃走了!”
乾隆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一脑的震惊,郁怒,和不可思议:“你们居然两次假借萨满巫师的名义,把那个回人偷运进宫,和香妃私会?这么大胆?”
紫薇低头不语。
“那个回人,还和朕见过面!”乾隆眼前闪过麦尔丹锐利的眼神,闪过那个驱鬼的画面,闪过小燕子喷水的情形。他气得握紧了拳头,瞪着紫薇,抖着声音说:“紫薇,你们把朕的尊严放在哪里?这样当着朕的面,一次两次的戏弄朕?你们怎么做得出来?”
“皇阿玛!”紫薇含泪看他,真挚的说:“当香妃娘娘挣扎在生与死之间,当一份强烈而无助的感情震撼着我们的灵魂的时候,我们就把什么都忘了!好像天地万物都很渺小,这个皇宫也很渺小!我承认,我们顾不得皇阿玛的尊严,正像我们顾不得自己的生死一样!”
乾隆狠狠的看着她。咬牙说道:“皇宫很渺小,皇阿玛也很渺小!伟大的是那个回人和香妃!你只看到那个回人的感情,没有看到朕对香妃的感情吗?”
“我看到了。”紫薇深刻的说:“可是,皇阿玛,感情这回事,好像应该有个先来后到,要不然,人与人的关系,会弄得天下大乱。我们应该有一种‘感情道德观’!中国不是自古就有‘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事二夫’这句话吗?那个回人,和香妃娘娘从八岁就相知相许了,那份感情,更胜于一个丈夫啊!”
“你胆敢和朕谈‘感情道德观’!”乾隆一拍桌子,怒极的说:“你明知道朕对香妃的感情,你完全不顾!利用朕对你们的宠爱,玩弄花样,把宫外的男子,带进宫来和朕的妃子私会,再把妃子掩护出宫,帮她私奔!做出这么多荒谬绝伦的事情来,你还胆敢说什么‘道德观’!你的‘道德观’在哪里?啊?”
紫薇低下头去,答不出话来。
乾隆又一声怒吼:“那么,那晚,你们在令妃娘娘那儿,说了几百个稀奇古怪的理由,千方百计把朕灌醉,就是为了掩护香妃出宫?”
紫薇轻轻的点了点头。
乾隆思前想后,脸色铁青,瞪着她,重重的点着头:“好一个孝顺的女儿!好一个明珠格格!好一个还珠格格……朕真是认对了女儿!”
紫薇咬了咬嘴唇,眼泪落下。她痛楚的说:“对不起,皇阿玛……真的对不起!其实,我一直充满了犯罪感……直到老佛爷赐死含香,带给我的震撼太大了,这才不得不把计划实行!”
乾隆再一吼:“现在,朕只要你再回答一句话,你们把香妃送到哪里去了?”
紫薇低头不语。
“说!”
“我不能说!就算我说了,那也是骗你的,我不要再骗你,我就是不能说!”她哀恳的看着乾隆:“皇阿玛,你不能原谅他们吗?不能用一颗宽大的心,去接受这件事情吗?如果你肯把自己置身事外去看,这件事其实是很美很美的!”
“置身事外?朕如何置身事外?你们拐走的,是朕的妃子呀!你还敢说这件事很美很美?什么地方很美?我真恨不得把你掐死!”
紫薇看到乾隆如此恨她,恨到咬牙切齿,就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了。
乾隆愤愤的在室内蹬步,喘着大气。然后,一下子停在紫薇面前,紧紧的,死死的,恨恨的看着她,又问:“香妃去了哪里?你要不要回答朕?”
紫薇轻轻的摇头。
乾隆扬起手来,用手背对着她的脸抽了过去。力道之大,使她跌倒在地。乾隆就瞪着她说道:“今天,朕如果不是想到雨荷为朕苦守了十八年,朕一定马上就毙了你!你不配做朕的女儿!朕没有像你这样的女儿!”就大喊:“来人呀!带下去关起来!”
紫薇被关回了监牢。
小燕子和金琐急忙扑了过去。
小燕子急问:“紫薇!紫薇……你怎样?有没有被夹手指?啊?”
金琐拉起她的手,就拼命检查手指。
“还好手指没事……你被带到哪里去了?他们打你了吗?用刑了吗?哪里痛?哪里痛?”
紫薇抬起充满伤痛的眼光,看着两人,悲切的说:“我没有被用刑,你们放心……可是,我的心好痛……皇阿玛,他那样恨我,我好不容易认到的爹,又失去了!”
小燕子一听,明白了问:“去御书房了?”
紫薇点点头。
小燕子点点头,把紫薇一抱,含泪说:“算了!他这样不谅解我们!我们所有做的事,他都不能站在我们这边去想,他和我们是两个国家的人,想法不一样,做法不一样……这样的爹……失……失去就算了!不要为他心痛了,他恨我们,我也恨他!大家彼此彼此!”这段话,她要有多大的勇气说出来,心痛啊!
紫薇伸手,紧紧的拥住两人,咽了口气,说:“我们这次是死定了!皇阿玛……他不会再原谅我们了!让我们勇敢的面对死亡吧!”
永琪已经逃出了牢房。
他被救到景阳宫,装病装了整个一下午。乾隆没有理他,太后没有管他,别人也不过问。到了晚上,才见令妃匆匆忙忙的赶来,摒退了左右,她急促的说:“永琪,你听我说,福伦和福晋在学士府等你,你马上出宫去见他们,大家商量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不要走神武门,走西华门,那儿的侍卫,我已经关照好了!你就连夜出宫去吧!”
“他没有失去我们,只要他能够原谅我们,我们依然是他的儿女,会用以后的生命,来为这件事赎罪!我去解释给他听,我去忏悔,我去告诉他整个的前因后果,只要他听了全部的故事,他就会‘感动’,会明白我们这样做,是因为我们个个有‘正义感’,他不但不该杀我们,还应该以我们为荣!”
“放心!我好歹有个小阿哥,帮我撑腰,我不怕!皇上再怎么生气,不可能把整条船打沉的!你收拾一点东西,快走!信任我!尔康、小燕子、紫薇……都像我亲生的儿女一样,我不会让他们送命的!”
永琪想想,就毅然的一摔头:“好!我出去等消息!安排一切!不过,我先要给皇阿玛留一封信,免得你被牵连!”
永琪给乾隆留了一封信,就在令妃的掩护下,匆匆出宫了。
他马不停蹄,直奔学士府。到了学士府,福伦已经在等着他。把他带进了书房,他就惊见柳青和柳红,赫然在座。他惊奇的问:“柳青,柳红,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柳青奔过来,激动的摇了摇永琪的胳臂,说:“我们今晚来找尔康,福大人把我们留住,了解了我们和你们的交情,才告诉我们,你们大家出了事!”
福晋急忙上前,说:“大家长话短说,我们这个学士府,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怕皇上会认为这儿是追查香妃的一条线索,派人盯上咱们!”
“目前还不会,因为尔康在牢里!”福伦说,看着永琪:“现在,五阿哥不能待在我这儿,皇上一发现五阿哥不见了,第一个就会查到我们这儿来!所以,你们马上去帽儿胡同,那儿有我的亲信老柯!”他交了一张纸条给永琪:“这是地址,到了那儿,自然有人会招呼你们!”
晴儿确实使出了她的全力,在太后面前,给小燕子等人求情。
“老佛爷,请您开恩,跟皇上美言几句,放了他们大家吧!”
太后还在气头上,道:“你说得多么简单?哪有这样的好事?他们犯下欺君、叛国、包庇、偷渡……种种大罪,每一条都是好几个死罪,怎么可能再有生路?晴儿!你也醒一醒,既然那个尔康和你也没有夫妻缘份,你就不要再去顾念他了!”
“夫妻缘份虽然没有,知心朋友还是可遇而不可求。老佛爷……他们犯下的案子,不是正好解除了老佛爷的心腹大患吗?把香妃送走,老佛爷也松了一口气……以后,香妃就再也不会回来迷惑皇上了!何必再去追寻她的下落呢?将错就错,不是很好吗?万一追回来了,皇上又不可自拔,难道老佛爷还要再赐死香妃一次?”
太后一愣,深思起来:“晴儿说得有理!”
“所以,他们几个,是歪打正着,为老佛爷除害了!”晴儿赶紧再说:“老佛爷,你可不可以看在他们也有‘功劳’的份上,放了他们呢?”
太后深深的看着晴儿,似乎要看到她内心深处,问:“晴儿,你对尔康,还是很喜欢的,是不是?”
晴儿沉思了一下,说:“老佛爷,我早就跟您招了,我有个他,我在等他。我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尔康,尔康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为的只是一份情意而已!老佛爷,请不要曲解了我的意思!”
太后就有活动的意思了:“或者,可以让尔康免予死罪吧!”
晴儿猛然打了一个寒战,急促的喊:“不!老佛爷,您就把他们一起免予死罪吧!如果他们都死了,只有尔康一个人活着,对他而言,是生不如死啊!”
太后怔了怔,还来不及说话,外面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皇后娘娘到!”随着通报,皇后带着容嬷嬷急步而人,匆匆请安:“老佛爷吉祥!”
太后问:“这么急冲冲的,有什么事吗?”
皇后声音清脆的回答:“老佛爷派到济南去的高庸,回来了!”
太后一震:“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晴儿不解了。
“回老佛爷!”容嬷嬷走到太后身边,神秘的说:“高庸带来了三个人!一个是当年亲手接生紫薇的李婆婆,还有一对老夫妻,是紫薇的舅公和舅婆!”
“人呢?”太后神态一正,眼神专注。
晴儿脱口而出道:“舅公?舅婆?”
太后看了看她问:“怎么了?”
晴儿忙掩饰说:“没什么!”
太后也就不管了。
晴儿心中可怪了:“紫薇哪来的舅公、舅婆?紫薇只有个舅舅,我的阿玛啊!灵逍也只是表舅公啊!这个皇后在做什么?”
又听皇后说:“老佛爷,人就在外面等!不知道老佛爷要不要马上传来问话?”
“还等什么?马上传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带进来!”容嬷嬷立刻走了出去。晴儿退在一边,惊奇的看着。她睁大眼睛,惊恐不已。
容嬷嬷带了高庸、李婆婆、舅公舅婆等人进来。
高庸甩袖一跪:“奴才高庸叩见老佛爷,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次奴才去济南。寻访了好多人家,总算没有白跑,已经把紫薇格格仅存的亲人,和接生的李婆婆都带来了!请老佛爷亲自查问吧!”
太后眼光锐利的看向后面三人。只见那三人,都是一身灰布衣服、满脸风霜,很老实的普通老百姓。
这时,早就匐伏于地。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世面,都吓得簌簌发抖。
太后威严的问:“谁是李婆婆?”
“我是!”李婆婆急忙抬头。
“紫薇是你亲手接生的?事隔十九年。你怎么知道我们说的。是哪一个紫薇?”
李婆婆战战兢兢的说:“如果是当年住在大明湖畔‘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号’的夏家,那就没错了!”
太后立刻敏捷的接口:“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号的夏家,你怎么记得这样清楚?”
“因为接生那天,我实在不愿意去!”李婆婆惶恐的说道:“又是下大雪,又是深更半夜,又不是老主顾……我左推右推不想去,可是,来人一出手就是两个银锭子,实在太多了!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接生费,这才冒着风雪去了!”
太后顿时大震,提高声音,尖锐的问:“风雪?那紫薇是八月二日生。怎么会有风雪?”
“我没说是八月二日呀。”李婆婆愕然说道:“如果我没记错,那晚刚好是腊八!因为夏家派人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喝腊八粥!”就一指那个舅公:“夏家派来的人,就是这位!”
晴儿震住了,差点没从后面跳上来喊“胡说八道”,她压住了,向皇后瞥了一眼,看到了皇后眼神中的奸诈,她明白了。
而太后惊得全身一抖,心想:“原来紫薇是冬天出生的。这么说,她根本不是皇帝的骨肉!早知这个紫薇身世可疑,看来,根本是个骗局!”她整理了一下零乱的思绪,盯着那一对老夫妻,再严肃的问逼:“你们确实是紫薇的舅公舅婆吗?”
“是是是!”两老拼命点头。
“紫薇的母亲是夏雨荷吗?”
舅公说:“是!夏雨荷是我的外甥女。当年住在趵突泉路,大家还很亲近,相信紫薇还认得我!后来,雨荷搬到千佛山下面去了,大家就疏远了!”
晴儿心想:“走的近,搞什么鬼,紫薇是出生在济南,可和你们是什么关系!难道是姨娘?不对啊!姨娘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女儿?一定是这个皇后!哼!”
太后问:“那么,你们可曾知道,紫薇的生父是谁?”
舅公惭愧的低下头去:“实在不清楚,雨荷的事情,一直好神秘,没有成亲就有了孩子,生活一直不检点……大家对他们都有看法……雨荷生产那天,夏家一团乱,还是雨荷的娘,求着我去请产婆的!”
“你确定那是十二月八日?”
舅公斩钉断铁的一点头:“对!癸亥年腊月八日!”
太后又惊得一跳:“癸亥年?难道不是壬戊年?”
“不是!肯定是癸亥年……”舅公就转头看老妻,不太有把握的问道:“她不是和我们家秋儿同年生的吗?”
“是!”舅婆点头说:“秋儿是我们的孙子,生在秋天,她生在冬天,雨荷那时跟我很亲近,还开玩笑的说过,要亲上加亲呢!”
太后整个震住了。
晴儿真是不敢支声,但心里好着急。她怒视着皇后,心道:“天哪!皇后,我迟早要斩了你。”
同一时间,乾隆正为了永琪溜走的消息,气得发昏了。
乾隆问:“什么叫做留书出走?他不是生病了吗?”
小顺子跪在地上,双手高捧着一封信:“这是五阿哥留下的信,他从监牢里抬出来的时候,确实病得很厉害,肚子痛得不得了,后来,吃了药,好多了。他说到御花园走走,就一去不回了!”
“岂有此理!早知道,让他死在牢里,不要放他!”乾隆就一把抢过那封信,拆开来看。
小顺子磕了一个头。赶紧起身退出去。
令妃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察看着乾隆的神色。
乾隆只见信上写着:
皇阿玛,请原谅儿子的不孝,在您如此暴怒的时刻,就算我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我们几个,对皇阿玛的尊重和敬爱,始终如一。天地可表!香妃事件,我们虽然大错特错,但是,波涛汹涌的表面,在底层,总有一个撼动的根源!如果皇阿玛有一天找到了那个根源,说不定能够原谅我们的一切!皇阿玛,我再次为我们六个求情,如果皇阿玛饶恕了我们,您将得回六个儿女,我会回来向您负荆请罪!否则,永琪不能独活,就在这儿和您永别了!
乾隆大震了,将信拍在桌上。
乾隆说:“永别了!好啊,让他消失在外头,永远不要回来,我没有这个不孝的儿子。”
令妃拿起了信,粗略的看了看,说:“皇上,臣妾觉得,五阿哥这封信纸短情长,让人感动,字里行间,充满了无可奈何,如果皇上原谅了紫薇她们,他就会回来的。否则,他就选择和尔康他们大家‘同生共死’,更何况,牢里还有一个您的儿子呢!最近,嘉妃和四阿哥,以及十一阿哥急的不得了,在御书房外跪了好几天了!皇上您真的要三思啊!已经失去香妃了,何必再失去这么多的儿女呢?悲剧,喜剧,就在皇上的一念之间啊!”
乾隆道:“令妃,你不要再替他们说话了,悲剧、喜剧不在朕的一念之间,是在他们的一念之间,当他们选择了要帮助香妃逃亡,他们就选择了悲剧,这整个的事件,最让朕痛心的,还不止是这次帮助香妃逃亡,而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朕。朕一问再问,他们都一口咬定,香妃变成蝴蝶飞走了。哪有这样的儿女?把朕当做白痴来玩弄。”
当说到这儿,一位太监跑了进来,跪下说:“启禀万岁爷,嘉妃娘娘和四阿哥、十一阿哥、子轩少爷已在外跪了好长时间了。”
乾隆还在大怒当中,大声喝道:“让他们滚,朕不会见他们。”
那太监急急退下。
这时又有位太监跑了进来,跪下说:“皇上,老佛爷有请,说是有急事,请万岁爷去一趟慈宁宫。”
乾隆大步去了。
而监牢里狱官们把永璇、尔康、紫薇、小燕子和金琐也带出来了。几人高兴的不得了,满心欢喜的走了出来,以为乾隆想通了。
紫薇三人在慈宁宫门口见到了永璇和尔康,可没看到永琪,小燕子急忙问:“八阿哥,永琪呢?”
永璇轻声说:“昨天就出去了!有机会再说!”
大家进了慈宁宫,就呆住了。只见一屋子都是人,乾隆、令妃、嘉妃、太后、皇后、四阿哥、十一阿哥、子轩、晴儿、容嬷嬷等人都在,个个神情严肃。除了宫里的人,地上还跪了好几个老百姓,正是李婆婆、舅公和舅婆。
太后立刻开口:“小燕子,你们几个谁都不要说话!”就看着地上的老百姓问道:“哪一个是紫薇,你们认一认!”
“我真的认不出来!当初是个小婴儿!”李婆婆哭丧着脸回答。
舅公舅婆抬头,仔细看着紫薇、金琐和小燕子。
紫薇等人好奇怪,被动的看着那三个风尘仆仆的老人。
永璇、尔康觉得情形十分古怪,不禁去看晴儿。晴儿的眼光和尔康一接触,右手暗暗地向皇后和容嬷嬷指了指,两人立刻明白了,永璇轻声地对小燕子说:“皇后!”
小燕子一惊,双手握拳,好怒啊!刚想说了,晴儿突然咳了声,小燕子看了过去,晴儿摇摇头,意思叫她不要说,又指了指皇后,又摇摇手,意思是静观其变。
小燕子只好不说,几人的弦都绷紧了。
又听舅婆惊讶的对金琐喊:“哎哟!这是金琐吧?还跟着紫薇呀?真好!真好!”
金琐也奇怪说:“什么?你怎么认识我!”
太后冷冷的说:“好了!紫薇,你就不用装了,这事已经是千真万确的事了。这个亲戚关系,是没错的了!”就陡然提高了声音,厉声问:“紫薇,你家原来住在那儿?后来搬到那儿?”
紫薇、小燕子、金琐、晴儿都吓了一跳,紫薇问:“搬……搬到了哪儿?”她心想:“天哪,不会吧!难道他们把额娘都找出来了?我的老天啊!”又转念一想:“不对,这三个老人家是谁,我只有个舅舅啊,如果把额娘都找出来了,那怎么不找额娘出来跟我说话。天哪!有诈!”她又向皇后看去,皇后在笑,这张笑脸充满了奸诈,她终于明白了。便回意着舅公舅婆的话,便将计就计,想看看皇后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她说:“原来住在‘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号’,后来搬到千佛山下面的梨花镇去了!”
太后再问:“哪年哪月生的?”
“我是壬戊八月二日生的!”
太后就大声说:“李婆婆!你把紫薇的出生年月日,再说一遍!”
“我去接生那天,是癸亥年腊月八日!”李婆婆吓得发抖,颤声说:“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姑娘?我完全认不出来……”
太后就厉声问舅公:“夏雨荷有几个女儿?”
“雨荷只有这一个女儿!”舅公吓得噗通一声,又跪倒了。
这一下,紫薇终于明白了。天哪,误入了他们的圈套了,紫薇大震了,脚软了,差点摔倒,尔康扶住了她,借这个机会,低声说:“皇后!皇后!”
紫薇一震。顿时之间,脸色惨变,无法置信的说:“不不不,这是不可能的……我是八月生的,我……我娘说,那年紫薇花开得特别好,到八月还没谢,所以取名叫紫薇!”
“可是,你确实是癸亥年腊月八日生的!”舅公肯定的说:“是我帮你娘找的接生婆!你小时候并不叫做‘紫薇’,大家都叫你‘小不点’,因为生下来好小!一直到你六岁,你娘才突然给你改了名字,说是叫起来不好听,这才叫‘紫薇’!”
紫薇大声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
皇后马上吼道:“紫薇,证据确凿,你还在那儿狡辩,你给我住口!”
紫薇向皇后看了一眼说:“我懂了,我终于……懂了!既然如此,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但是,我永远坚信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后一句是盯着皇后说的,皇后突然觉得紫薇的眼神和往常那柔弱的紫薇的眼神不太一样。这次充满了愤怒,似乎要把自己给吃了,她似乎有些害怕了,往后一退。
乾隆满脸的痛楚,满眼的愤恨。
舅公又说:“紫薇,你真的是癸亥年腊月八日生的,你和我们家秋儿,是同年生的!没错!”
紫薇哭笑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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