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温灼的热浪终于在深海湾上空慢慢散退。铅灰色的天空,雨点飘落下来。不久,深海湾最讨人厌的梅雨天气就要光临这个岛镇。
这样的日子,整个深海湾都浸泡在雨水里,雨滴打在屋檐上发出清脆混乱的声音。
整个区域,都溶解在一个巨大的泡沫中,让我无法喘息。
我透过窗户,望着厚厚玻璃外的灰黑色天幕,感觉到头皮逐渐发麻。
我抚摸着深红色的伤口,皮肤上令人痛楚的刺激感让我不禁皱起眉头。
我讨厌这样的天气,深海湾的居民也不喜欢这让人呼吸困难,心情变差的大雨。
所有的窗户紧闭着,所有的冷气蔓延在整座岛镇,寒气扑面而来。
石头路上了无人烟,雨滴落下的声音,刺激着每个人的感官细胞。
我想,这年,上帝一定又忘关了他家后花园的水龙头。
中到大雨,湿漉漉的味道让我窒息。
我发誓,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颜约这个人近乎变态的双重人格。
自从校长室退学事件以后,周围人对我态度简直就是翻了个翻。
我本以为他们只是对于我这个镇里来的土姑娘有些轻视的看法,但很显然,比我估计的要严重,而且严重的多得多。
他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纷纷把我当做晦气看。
听说好像是几个喜欢颜约的大一学妹,看见自己喜欢的男生大改平日里的潇洒风度,汗流浃背地绕着场地打扫,红着脸过去询问。
好吧,确实是我太低估这个体育生的智商了。我以为那件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可没想到颜约居然跟那些小女生说:“我呀是被一个叫苏茉的女人累成这样的,你们是不是有点为我感到难过呢?如果你们有谁能帮我,我就,请谁吃饭。”
果真,就像书上说的,暗恋中的女生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这些低智商生物一定没有看见她们离去时颜约她们在背后一副奸笑的模样。
这些被爱情冲昏头脑,连意识都不清楚的女人,为了一顿饭,下课围堵了我,不回答就不撤离。
我再一次成为了全校焦点人物。
“你是那个叫苏茉的吗?”
“看她默许了,应该就是了。”
“姐妹们,饶不过她!”
我这才刚来深海大学没几天,就沦落到下课被人堵,放学被人威胁,就连上个厕所都要被人捉弄。
可我只能埋着头甘愿受她们的恶作剧,不是我不想还击,而是经历过校长室事件,是命运在告诉我,钱博士已经不可能再为我出面了。
就连校长都沉默着。
她明明看到我满身污水的模样,明明听到我狼狈哭出声的痛苦,可她还是从我身边绕了过去,冷冷地不出一句话,笑着迎合那些欺负我的女生故作冷静地一声“校长好”。
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高傲和尊贵的东西。
在不远的将来,颜约也是用这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全世界的,但与校长不同,她出自一个敏感女性的情感,更细腻,更残酷。她不是不帮我,她也恨我呀,恨我好好的让钱博士演讲的名誉和金钱都被我这个做侄女的一把捏碎扔掉了。
所有人都像个没事人一样。我的身边没有出现勇士,狗熊倒有一个。
他娇小的体格为我淋湿了衬衫,瘦弱的胳膊为了遮挡拳打脚踢,就算这样还是去了医务室,伤的不轻。
我只能陪同这个狗熊,哦不,他有个很文艺的名字。
田锦。
我不知道这个男生好端端地干嘛脑子发热,我一个人倒霉也就算了,还拉扯进一个呆瓜。
所以,我只能为他涂膏药,看他一脸的幸福。
我就冲着他帮我的份上,问他:“田锦,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我也没欠你人情,为什么帮我?”
我问这句话的时候田锦正趴在床上打针,我的左眼可以瞥见他惨白的脸还有嘴上轻轻吐出的“姐姐你能轻点吗?”。
听到这些我真的很想直接站起来对他翻白眼,我很怀疑他哪里来的勇气可以帮我挡住重重的脚劲,却死命不肯让一个胖胖的女护士把针插下去。
我想田锦害怕针扎下去的时候,胖护士已经把针狠狠扎入他白嫩皮肤里了。
那声从喉咙里不断发出的尖叫声把我和医务室里所有人吓了一跳。
胖护士用手扶着胸口,她肥嫩的大手拼命敲打自己胸口时一起一伏的有些销魂的动作,我反而大惊失措地叫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焦距在我这里。
旁边一个女生无奈地笑笑:“你的反应力可真够迟钝的……”
田锦对刚刚有点吓人的态度表示抱歉,我倒无所谓。他一定不知道我看见狗时的反应比他看见针的反应要大得多得多,毕竟狗是我这一生最怕的生物,仅此而已。
此时天已经深了,校园里零零碎碎走着几个谈笑风生的师生,学生该放学的地早已走进家门享受晚餐,住宿的在学校附近小卖部里讨论一天发生过的事情。
医务室一片寂静。
我和田锦互相看着对方,我只是为了感激他,他的脸色却是一片莫名其米潮红。
我隐隐约约知道他对我的情感,也没必要再隐瞒。
我抱歉地对他说:“田锦,说白了吧,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关注我帮助我,我或许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但是很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最后一句我很小心翼翼,埋下头低微地看他的反应。
他足足迟钝了很多秒,然后把手靠在我的肩上,很爷们地一笑:“哈哈没事啊,我也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不瞒你说,我们都是大学生了,感情这种事情该来的总会来……可就是我们俩没这缘分。”
虽然语气很轻松,但我明明看见他一脸无所谓的脸上泛起些许的失落和悲伤。
我不是不喜欢他,我喜欢他为我挡下那些拳头的英勇感,我喜欢他总是很阳光的笑脸,我喜欢他的画,我喜欢他面对我这个从小镇里来的土鸭子时羞红的脸,就像我小时候的那个人。可真的对不起,你这么好的一个少年,我却一点都不动心。
我们就这么呆坐着,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直到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