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蔷薇人形馆
说实话，小巷子里堆的东西其实并不多，毕竟邓肯也就自己一个人，哪怕提前买了辆自行车用来载货，他一次性能拉过来的东西也有个上限，艾伊这反应实际上很好理解——
这货在讨价还价，它希望再整点薯条。
从某种角度看，这鸟实在太好懂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邓肯抓着鸽子，把对方凑到一筐马铃薯前，“这个叫土豆，也叫马铃薯。”
艾伊眨巴着绿豆眼，盯着那筐东西看了半天，竟然真的反应过来了，顿时使劲伸着脖子：“真香！真香！”
“知道就行，认真干活，这一筐都是给你准备的——回头炸出来的薯条够把你撑死好几十次的，”邓肯嘿嘿一乐，随手把鸽子扔出去，“把这些东西送回失乡号——直接放到甲板上就行，‘我’在那边接应。”
艾伊在空中扑腾了一下翅膀，不等落地便已然被一团幽绿之火包裹，化作一只亡灵鸟之后绕着那堆东西转了两圈，火焰之间的“货物”便迅速虚化起来，但它突然又停了下来，落在货物堆上之后歪头看着邓肯：“需要指定下一个内存地址？”
邓肯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这鸟是在问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然后他就忍不住心里一阵嘀咕——这鸟的词库也未免太过庞杂诡异了点，怕不是地球人类在互联网上创造过的玩意儿都存在它的脑子里了，虽然在相处这么一阵子之后自己多少也能从它的词句里大概猜出来这货的意思，但大多数时候他跟艾伊的交流都是擦着自己知识储备的边过的……它就不能尝试着学两句正常人话么？
邓肯看向那位胖乎乎的老太太，觉得还是该虚心跟专业人士打听一下有关人偶的门道——尤其是关节养护和植发方面的事情。
现在是白天，路口畅通无阻。
当然，这是白天的情况，据邓肯打听得来的情况，入夜之后的上下城区是会实行严格禁行的——即便拿着夜间通行的许可证，要越过两个城区之间的岗哨也需要额外的手续才行。
不过老妇人也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邓肯见状只是耸了耸肩，便转身走向了那辆刚刚买来的自行车。
他的视线时不时扫过道路两旁的临街店铺。
邓肯穿着的是平日里穿惯了的旧外套，这并不像是在上城区生活的富人——而“人偶”这种收藏品，可不是什么廉价的消费。
他承认，自己有点挑花眼了。
但在开口之前，他却突然愣住了。
和邓肯一开始想象的不同，虽然普兰德有着“上城区”和“下城区”的明确行政分界，这两个城区之间却并没什么物理上的阻隔，从下城区到上城区只需要经过一些完全开放的路口即可——这些路口虽然安排了治安官的岗亭，但显然并不禁止市民相互通行。
这是一间夜间庇护所，用于帮助那些在入夜之后因各种原因而未能及时返回家中的市民们，小亭门口的牌子上写着简单的说明：
妮娜会喜欢这辆车的。
有一些东西，在下城区是买不到的——只有上城区的“体面人们”，才会把大量金钱和精力花在某些与生存无关的事情上，比如眼前这个。
邓肯在一间位于路口附近的小亭前慢慢停下了车。
“先随便看看。”邓肯简单地回了一句，便抬起头，好奇地看着这间被称作“蔷薇人形馆”的商店。
这几乎体现在每一个方面——更加整洁宽阔的街道，更加高耸恢弘的建筑，更崭新先进的城市设施，以及数量明显超过下城区的瓦斯路灯和“夜间庇护所”。
入目之处，是各式各样的人偶——精致的，典雅的，神秘的，可爱的，俏皮的……人偶。
这是一间专门售卖人偶以及人偶相关物品的商店，风格古典，又有着静谧神秘的气氛。
在这“深海时代”的城邦中，许多东西终究还是跟邓肯所熟悉的“另一个世界”存在不同——哪怕它们看上去是相似的事物，其许多细节也总是充斥着这个世界独有的“特色”，而正是这些似是而非的地方……总在提醒着邓肯“在他乡”的事实。
邓肯本来是想为妮娜精心挑选一辆漂亮的女式自行车的，但在下城区的商店里找了一圈之后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根本没有。
那些明晃晃的橱窗以及橱窗内典雅考究的陈设是下城区的店铺们无法与之相比的，但邓肯关注的并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这一次艾伊是真的被吓到了，它直接腾空而起，一大团火焰眨眼间便卷走了地上堆积的东西，然后一边飞快地消失在邓肯眼前一边大声逼逼着：“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在下城区，自行车就是自行车，是生活助力，但更是生产工具，所有的车子都大同小异，并没有专门设计什么男士款、女士款、山地款、公路款之类五花八门的类别，体型不同的人可以自行调节车把和座椅来方便骑行，除此之外自行车也就没别的功能和定位了。
打量顾客的穿着并不是礼貌之举，一个成熟的生意人更不应该以外貌评判客人——更何况，人人都有欣赏商品的资格。
那是一辆很普通的车子，黑色的框架，银光闪闪的轮毂与车把，崭新的铃铛，还有坚固实用的车筐与后座——没有任何特色，称不上好看，但也不丑，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质量还不错。
——他对人偶的理解就是又怂又菜颈椎还有毛病脑子还不好使的废柴船员。
在外面街道上的时候，他便透过橱窗看到了店铺中的情形，但直到进入这间店铺，他才发现这里面的空间比外面看上去还大，而且几乎所有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摆满了和人偶有关的东西，甚至连楼梯下面都堆满了各种样式的收纳箱以及支撑架，还有大大小小的配饰以及等待组装的“素体”。
不得不承认，上城区确实是和下城区截然不同的地方。
男性逛人偶店并不稀奇，上城区的体面男士通常会将精致的人偶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伴侣或晚辈，也有一些男士本身就有收藏人偶的爱好——真正让作为店主的老妇人感到好奇的，是这位顾客身上扑素的穿着。
邓肯的注意力被那琳琅满目的人偶所吸引，商店的主人则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位陌生的顾客。
不过心里嘀咕归嘀咕，邓肯还是点点头回答了艾伊：“伱先送走这些，我还得再买点去……”
“提供夜间庇护，内有瓦斯灯、安神圣油以及《风暴原典》，进入之后请反锁房门，等待救援，巡夜守卫持有安全钥匙。”
邓肯直接进入了上城区——自踏入这座城邦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造访这里。
在下城区，邓肯也见到过类似的设施，但几乎一整个街区也就那么一两个，而且看上去斑驳陈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摆满了人偶的古典店铺，微笑的老妇人，唯一的顾客。
他锁好自行车，上前推开店铺的大门，伴随着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一位正在柜台后面看着报纸的、胖乎乎的老妇人抬起头，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起身说道：“欢迎光临蔷薇人形馆……哦，一位男士，是来为您的爱人或晚辈挑选一位伙伴么？”
邓肯停下了车子，在一间临街店铺前仰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而在这偌大的人偶店中，只有一位看上去很和蔼的老太太在看店，此时的顾客更是只有邓肯一个。
这个世界的大部分普通人似乎并没有太多余裕来追求或定制“更加讲究的生活”。
他还有很多东西要买，为失乡号采买物资是一件耽搁了太久的事情，而且……
这个世界的人偶工艺比他想象的发达，那五花八门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配件”，已经超出了他对人偶的理解。
邓肯收回了目光，骑上自行车，继续慢慢沿着街道向前行去。
他翻身上了车，这辆崭新的代步工具轻巧而好用，载着他快速离开了小巷，前往不远处更加繁华的商业街区。
邓肯则在一番打量之后终于收回了视线，同时轻轻呼了口气。
从十字街区离开，向着西北方向前进，向着地势较高的街道骑行，便会真正来到上城区的范围——通常来讲，普兰德的市民们会把这里称作“真正体面生活的分界”，而不像十字街区那样，只能算是“中层市民装点门面的场所”。
他有点愣神地看着眼前的老妇人，这位老妇人则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普兰德城邦的精灵确实很少见。”
邓肯：“……”
他承认，普兰德城邦的精灵可能确实是很少见，而且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精灵。
但他愣神更大的原因，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会存在发了福的精灵老太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