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嘉文的一段神话故事,再看到他此时的异样行为,若不是早就知晓他对我的别有用心,若不是我亲眼所见他从冷静转变为现在的癫狂,我会毫不怀疑地认为他发了疯,然而,经他如此一番论调,我就算再迟钝,也猜到个大概。
原来,我竟还有如此巨大的利用价值。
“嘉文,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眯着眼,狐疑地细问道,我需要把事情再了解得更加清楚。
“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腹部很不舒服?”他冷冷地问道,丝毫没有关切的意思,只是想要个明确的答案,而语气中的笃定似乎已经了然于胸。
我皱了皱眉头,的确,如他所说,此时腹部正隐隐作痛。难道……我不敢想像,如果真的是那样……
“不用我说,你已经猜到了吧?”他眼睛眯着,阴冷地看着我,笑得更加邪恶,很难想像,这样阳光般的脸上竟会出现如此邪恶的笑容。
“另一颗东珠,在我的体内!”我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没有疑问。
他强行抑制住自己的发笑,却又难以控制般地嘴角不断浮现在那种欣喜若狂的笑意,仿佛一切都是天意,仿佛他就是天命所归,仿佛整个家族历尽千辛万苦,艰难险阻都没有办到的事,这一刻,就要被他成功实现。
看着他笑得花枝烂绽,笑得春风得意,我越发地打心里感到恶心,盯着他,冷冷地盯着他,就想知道这样的笑容能持续多久,维持到什么时候。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声调,然后冷哼一声,“我竟像在做梦!”
“嘉文,那我们该怎么办?我怎么把那颗珠子取出来?”一想到一颗硕大的珠子竟在我的体内,就让我感到不寒而栗,无论怎么样,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把它取出来。
但他却没有回答我,只是愣愣地盯着我,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刚才的笑意也消失殆尽。
此刻我的心开始慌了,这样的表情,我是见过的,那种眼中不可掩饰的杀意,就算换在这张阳光灿烂的脸上,一样会让人有所觉察。
“嘉文,你一定有办法的!”我低下头,尽量让他不要察觉我已对他产生的戒备,我转着眼球,思索着怎么能逃过此劫难,手心里已经冷汗涔涔,“看来我的病就是因为那颗珠子在作祟,如果把他取出来,那我就不用再依靠吕詹,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这样天真的话不可能打动他,只希望能拖延一点时间。
“我们想办法把珠子取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去把宝藏找到,”我尽量声音显得温柔,抬起头,尽量使露出的微笑甜美可亲。
“我会想尽办法帮你把宝藏找到的,”见他仍只是盯着我,无动于衷,我继续说道,“你不是说宝藏需要有缘人才能找到吗?我想,我就是那个有缘人!”这样子,或许还能够打动他,我抿了抿嘴唇,“我会帮你的!”
他伸出一只食指,左右摆了摆,轻轻的笑笑,嘴里还发出“啧啧”之声,意思似在否定,“你现在对我最大的帮助,就是帮我把东珠取出来!”
“嗯,”我温顺的点点头,“那要我怎么做呢?”
“孜然啊!”他忽然发出一声感叹,“你活到现在,使命已经完成了!”
一个硬硬的东西顶住了我的胸口。
“最快捷,也是最妥当的方法,就是杀了你,把东珠取出来!”他冷酷地说道,那个杀字说得极重,“这也是你自愿的,你现在能帮我的,就是帮我找东珠拿出来!”
“嘉文,你冷静点,”我睨眼看着他,“如果杀了我,你就不怕吕詹替我报仇吗?”
他嘴角又浮现一丝浅笑,像在讥笑我的无知,“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你认为吕詹是什么人?会为你报仇,笑话!”他突然面目狰狞,恶狠狠地说道:“刚才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话说回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又换过脸,声音悠扬婉转,像钢琴一般,“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必须要死!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他侃侃而道,仿佛自言自语,像是自我斟酌,“要是吕詹真的对你上心,为你报仇怎么办?想到我就好害怕,”他此刻的声音阴柔得完全像个变态,“所以,这个办法是最好的,既能让你为我找到宝藏出上一份力,又能让你永远守住秘密,两全其美。”
看来他是没打算放过我。
“你知道得太多了,对不起,”他的嘴唇撇了撇,显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孜然,下辈子,我们再续前缘吧!”
“等等,既然我要死,就让我死个明白,我有话要问你!”
他没有作声,睨眼看着我。
我厉声问道:“一开始,你和我在一起,唯一的目的就是那笔宝藏?”
“那当然!”他用很是不屑,又带得意的眼神看着我,“难道你会真的天真得认为我会爱上你这个家世平平的女人?而且还想方设法地帮你逃婚升天,陪了几万大洋不说,弄不好还会惹上大麻烦,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唯一的目的,当然就只是因为那笔巨大的宝藏!”他冷笑。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守宝人呢?”心中暗沉,我却冷静地问道。
他嘴角一勾,道:“难道你忘了?你脖子上戴着的紫蓝同心,那就是守宝人的凭证!”
“既然如此,你将我骗了来,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滥杀无辜?”过去是因为顾忌到吴嘉文可能是由于形势所迫,不得以而为之,但如今想来,他是早有预谋的,答案,我一定要知道。
他没有回答,睨眼看着我,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我说的是哪一件事。
“彪胡子兄弟与你无仇无怨,无非就是得了你一些钱财,这也是你们之间的交易,你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杀手?”
“原来你早就知道!”他眯着眼看着我,眼睛里突然现出杀气,“你是怎么知道是我杀了他们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笃定地说道。
“也罢,告诉你也无防!”说着他嘴角一翘,露出一脸奸笑,“害死他们的真正凶手,你知道是谁吗?是你!”
我并不理采他的戏弄,眼睛仍旧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着那个真正的答案。
“本来我也不打算杀他们的,毕竟他们赚的是性命钱,也不容易,怪就怪强虎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说着又是冲我笑了笑,“那日他醒来,就抓住你不放,而你衣襟大开,你说,他看到了什么?”
原来那日的尴尬情景,早被他知晓,我的一举一动原来都在他的监控之中,看来他的城府,不是一般!
“是因为他看到了我脖子上的吊坠,所以你要杀人灭口!”没有疑问,他心狠手辣,痛下杀手,就是害怕强虎知晓吊坠的秘密,“但你又怎么认定他知道这个吊坠的来历?”
见我问话,他并不马上作答,只是伸出一只纤纤玉指来,摆了几下,嘴里仍发出“啧啧”之声。
“我不需要认定,”只见他嘴唇轻扯,又是一笑,“因为,我根本没打算冒这个险!”
听他如此说,我心下沉重,皱眉看着他:“就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所以你杀了他们?”
“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跑到他面前去端茶递水,我又何必大费周折呢?林孜然啊,林孜然,你说这罪魁祸首不是你还是谁?”
“上海滩果然鱼龙混杂,有人谋财害命,颠倒是非,也有人六亲不认,欲达目的,不择手段!”同他一样,我也笑着说道。
他又是一愣,复而笑道:“你连这个都知道?”
“父亲卑鄙龌龊,欺凌孤女,谋毒妻子,儿子更是猪狗不如,大逆不道,惨杀亲母!”我厉声说道。
“那就更加留不得你了!”他阴狠一笑。
“你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我!”说话间,我向后一望,对着他身后高呼一声,“吕詹,救我!”
听到吕詹的名字,刚才还阴冷的脸突然神色一变,赶紧回头张望。
我趁此机会赶紧握住他拿枪的手背,身子迅速俯下一口咬了下去,他扣着扳机的手指向下一按,手枪“啪、啪、啪”地响了几声,幸亏我早有防备,子弹打在地上弹起几阵青烟。
我使足了全力握紧枪管,不让他有机会拿枪对到我,他终是吃不过疼痛,手终于松开,枪一下子掉在地上。
这下他全形毕露,发狠地向我踢来,并且用手用力一推,我向后跌去……
“啊——”身体突然腾空,重重向坠入悬崖。
最后那一刻,看见他面部扭曲,伸出那只纤细阴柔的手猛然向我抓来,对他来说,我的坠崖代表着已然到手的珍宝刹那间又失去,他应该是何等地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想到此,我不禁觉得讽刺,也觉得滑稽,纵使我白白葬送了一条性命,但看到最后那一瞬间他兽性般惊愕痛苦的表情,我感到心满意足,算得到了慰藉,若是在天有灵,我也可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