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暖阳斜沉,东边星月渐显。天边只剩下一道赤色的霞彩,深蓝的夜幕下,稀疏的星星在微微闪烁,月亮尾随着它,不一会儿也挂了上去,又是一轮明月。不知不觉中,马儿竟载着我们回到家来。
听着栾大哥的叙述,我心中又是惊讶,又是莫名,还不时地琢磨揣测,甚至还会呆愣到反应不过来。如他所说,我胸襟广阔,气度坦荡,做事胆大心细,果敢利落,而且机敏锐智,做这样的女子,是我所向往的,然而,一路听来,我竟觉得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完全不能相信那个女子是我。
“栾大哥,那后来呢?”看着栾大哥我问题,
“我回到火烽寨,花了好些功夫才和兄弟们把山寨重新打理好,又做着和以前一样的买卖。心下担心你,就派人到山下打听,知道韩宇臻那小子军中有一名女子随同征战,我想那便是你,知道你们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栾国强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下马,将马牵到马厩里。
“这么说来,我应该是和那个年轻少帅呆一起?那又怎么……”心下疑惑重重,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问,“栾大哥,你还知道些什么,全告诉我吧?”我也翻身下马,一边套着缰绳,一边问央求道。
栾大哥扭头看过我,眼中也有疑惑,他想了片刻,却拍了拍我的肩笑道:“天不早了,把兔子打整好也得花一番工夫,你先进去让纽姐儿烧水,改天再慢慢告诉你其它的事。”
“姐夫!”我正想再多问些事,却见扣儿从屋里跑了出来,连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稳,见了我们便气呼呼地不满道:“姐夫真偏心,出去打猎只带竹子姐不带我!”
看着她嘟得可以挂上一个水壶的小嘴,我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道:“还不是你自己赖床?像只小懒猪一样的怎么也叫不起!”
她一听脸也红了,却仍然狡辩道:“还不是你们去得这么早!”声音颇低。看过她惭愧得无地自容,我呵呵笑了起来。
扣儿瞪了我一眼,然后看到栾大哥从马上取下野兔,转而眉开眼笑地说道:“姐夫真棒,今晚又有兔子吃了!”然后便一蹦一跳地跟着栾大哥去小河边打理兔子。
晚上,我们又大吃了一顿,有说有笑,非常知足。吃完饭,我们又坐着嘻闹一会儿,感觉累了,一个接着一个地打着哈欠,扣儿和我一样,13看看书;网睁不开了。纽姐看我们玩得疲了,便敲了一下扣儿,说道:“真跟只小猪一般,睡了一天还睡不饱,困了你俩就上床安安稳稳地睡去!”
扣儿一听就拉着我说道:“竹子姐,我们回屋休息吧?困!”
我看过满桌子的狼籍,坏坏的笑笑,道:“那又要辛苦纽姐啦!”
“去吧去吧,我来就行!”纽姐站起身来开始收拾桌子,朝我们微微一笑,让我感觉很亲切,很温馨。
“亲亲姐姐!”扣儿说着便凑过去真的亲了姐姐一口,纽姐一把又拍了她的脑袋,道:“什么活也不会干,看你怎么嫁得出去!”
扣儿一听倒笑得更加得意,“嫁不出去更好,一辈子呆在姐姐身边,没有谁再比姐姐更疼扣儿了!”
“傻丫头!”纽姐见扣儿顽皮,说话没正经,瞪了她一眼,我细细瞧着纽姐,眉眼中满是对妹妹的疼惜,心下好生羡慕扣儿。
扣儿拉着我便回小屋,进了门去,转身关房门,见昏黄的油灯下,对面厨房中纽姐忙碌地收拾碗筷,擦着桌子,而栾大哥给她说了两句话便提着水桶和扁担出了门去……
这就叫做“男耕女织”么?这样的日子,平淡清静而幸福,真好!
我是由于昨天骑了一天的马累得不行,而扣则是一个的的道道的睡神,早上我俩醒来看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来到主屋,看到纽姐正在给栾大哥打着鞋底,扣儿又是吃了一番闷醋,直到纽姐儿端出早为我们准备好的煮鸡蛋,她才眉开眼笑起来,然后又厚脸皮地亲了亲姐姐。
一共有四个鸡蛋,我两个,扣儿两个,还是暖的,拿在手里热呼呼的。扣儿欢天喜地的,拿起来便磕破剥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还不注赞道:“好吃好吃!”纽姐儿仍然打着鞋底,不时抬眼看看我们,笑着说道:“吃慢点,别猴急似的,没人跟你抢,当心咽着!”
纽姐一句话刚说完,扣儿还真的咽着了,“唔唔”地喘不上气,我赶紧给她递了一杯水,一边替她拍着后背,一边打趣道:“扣儿,吃慢点,我没和你抢!”
扣儿被咽着,一张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却只有干恼的份,我看着她有气没处发的可爱模样笑得更欢,她却更是气愤不已。
扣儿终于舒缓下来,透过气,大吐了一句:“总算吞下去了!”又惹得我和纽姐儿笑作一团。
我也拿起一个鸡蛋,在桌了敲了敲,剥了壳便吃起来,又拿起一个递给纽姐,她看了眼我手中的鸡蛋,又抬眼看过我,轻笑着说道:“你吃,我刚才已经吃过了!”
这下轮到我不满地瞪了瞪她,道:“纽姐,你别蒙我和扣,每次有好吃的,你和栾大哥总是会先留给我们,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吃!”
扣儿听到这话,睁大了眼睛显得不可思议,“姐姐,是真的吗?”
纽姐儿面色有些微红,眼神有些不自然,但却也瞪了我一眼,笑道:“胡思乱想什么!家里吃得好穿得暖,什么都好,我是真吃过了!”
扣儿瞧过纽姐的表情,便明白我说的是真的,于是拿过碗中的一个鸡蛋剥开来,递给纽姐,强硬但关切地道:“姐,你把这个吃了!”
纽姐有些别扭,轻轻推开她的手,道:“姐已经吃了,你自己吃!”
“你说你吃了,那鸡蛋壳在哪里,你分明就没有吃!”扣儿叫嚷起来,声音略带沙哑,然后又将鸡蛋送过去,直到纽姐的嘴边,“姐,你吃!”
纽姐儿看着妹妹送到嘴边的鸡蛋,久久不动,半晌,扣儿着急,便说道:“姐,你要是不吃,我便……”扣儿想说什么要挟姐姐,一时又想不出来,说到这里便顿住了,纽姐听后抬眼盯着她,看她能想出什么好点子来。
我也好奇,便也紧紧地盯着扣儿,扣儿看着姐姐,又看了看我,没有想到有力的要挟,竟说到:“我便不做你妹妹了!”
听到这么一句话,我噗哧一下将喝到嘴里的水吐了出来,而纽姐也笑了起来,直道:“亏你想得出,我最怕的还真是失掉你这个妹妹呐!”
“那姐姐你把这个鸡蛋吃了!”扣儿命令道,将鸡蛋往纽姐嘴边凑得更近些。
纽姐朝她淡淡一笑,伸出一只手来摸过扣儿的脑袋,另一只手接过鸡蛋,没有再说什么,细细地吃起来。她吃得很斯文,吃得很用心,仿佛是很珍贵的东西一般,舍不得一口吞下,要含在嘴里慢慢品味。我看着纽姐儿淡淡的笑容,鼻子顿时有些发酸,心中也有些酸酸的,但是酸中又泛着甜,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扣儿看着纽姐儿吃好,这才又笑盈盈地对我说道:“竹子姐,昨天我去小溪边看到好多鱼,一会儿咱们打鱼去,好不好?”
“现在去吧?”一听说有好多鱼,我倒心里痒痒起来。
“嗯!”她听我如此说,马上跑到角落里去拿竹篓。
“纽姐,那我们去捉鱼了!”给纽姐打了个招呼,转身便要跟着扣儿跑出去。
“等等,你俩玩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把这个拿上,饿了好吃,”纽姐说着将碗里还剩的一个蛋递给我,我也没推拒,“诶”了一声,顺势接了过来,揣进兜里,然后就要跑出去。
“啊——你们别过来,”还没出门,便听到扣儿叫了起来,接着是竹杆倒地的声音,其它摔砸轰隆之声一并响起,还有红烈“扑哧扑哧”喘着粗气,不断蹬地的声音。
“放开我!放开我!”扣儿在屋外叫嚷。
“呯——呯——”两声枪响,吓了我一跳,纽姐慌忙从凳子上豁地站了起来,本来放在她腿上的针线篮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哟西哟西,”一个男人粗野而欣狂的声音。日本人?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一时呆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啊——”只听屋外一个男人嗥叫一声,扣儿跑回屋来,她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脚上只挂着一只鞋。
“姐姐,外面有日本人,”她一冲进屋,就大嚷道。
我赶紧冲过去,先将门栓插上,然后拉住扣儿,跑到纽姐身边,紧紧地靠着她。
“呯——”地一声巨响,刚刚插上的门被人大力踢开,五个穿着日本军服的日本人涌了进来。他们手里拿着枪,面态猥琐,看到屋里是三个年轻女子,便放肆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还收起枪,开始解上衣的扣子,步步上前。
看着他们邪佞的笑容,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我手脚开始发软,额头上也开始冒出虚汗,右手紧紧地拉着扣儿,发现她也抖着厉害,后方的纽姐一把环住站在她前面的我俩,带着我们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