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与冰屑交杂着拍击大地,发出规律错乱的响声,老京麦街的废墟在怒吼的寒风中剧烈动荡,仿佛来自寒武纪的雄浑气魄从天穹轰砸而下,所有人的身影都在冰雨中模糊摇曳。
夏明威缓缓地止住了脚步,他低着头,指尖挤出的那一抹影力溃散开来。如若不是冰霜巨人伊米尔出现,他或许已经在校长他们面前亮出金箍棒了,那时的下场将难以想象。
尽管精神已经冷静了不少,但他的双手依旧颤抖着,瞳孔深处的那一抹猩红难以抹去。
“这玩意是……冰霜巨人伊米尔?”威廉嘶哑地说,“为什么连它都出现了?”
“一天之内出现四具神话载体,天都快他妈的塌了。”半泽直树咧着嘴走近三人。
苏阿德盯着冰霜巨人,缓缓地说:
“火焰巨人的真实身份是夏明威的养父,它或许拜托了冰霜巨人要保护好夏明威,所以在这个时候才会出面阻止了宙斯。”
“你在开玩笑?”威廉不敢相信这番荒谬的言论。
半泽直树也愣了一下,他的金框眼镜都快掉了:“神话载体要求另一具神话载体保护一个人类?”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而且……夏明威难道不是雪鹿镇那场灾难的唯一幸存者?”
顾临冬听着他们的叙述,心中也是暗吃了一惊。
他本来可不知道这些背景,怪不得一小时前,安伦斯和苏阿德两人在得知火焰巨人的真实身份后神情会那么古怪,毕竟他们两人都知道夏明威的背景,联系在一起后自然显得怪异。
“对,”苏阿德面无表情,“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矛盾,所以我们在得知了火焰巨人的本体身份后也吃了一惊。如果宙斯和冰霜巨人要与我们为敌,那我们需要在第一时间撤退。”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半泽直树笑了,“你们是想被冰霜巨人用冰块砸死,还是想被宙斯用雷电轰死啊?”
他们都是序列者中的拔尖人物,即使无法抗衡这两具神话载体,但趁着它们还在内讧的时候,赶快撤离这里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校长深吸一口气,“我必须确保夏明威的安全,他是我们手里唯一的空想家,没有他就无法打开塔尔沙漠的倒金字塔。”
“你他妈的想在两具神话载体手里确保他的安全?”威廉低吼,“苏阿德,伱这个老家伙真的是疯了。”
“眼下的局面不是我可以解决的了,既然约定中的火焰巨人已经死亡,那我就先撤了。”顾临冬说完,已然拂袖而去。
远处,冰霜巨人伊米尔遮天蔽日的影子笼罩着夏明威和宙斯,伊米尔垂着头颅,仿佛一个神圣的判官紧盯着二人。
“从这里滚。”伊米尔的吼声若铜钟轰鸣,不留余地。
“如你所愿。”宙斯落下话语,缓缓地展开了身后那对光翼。
深邃的阴影中,夏明威的双瞳泛着猩红,他毫不露怯地直视着宙斯,几乎一字一顿地问: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吃了他?”
宙斯闻言,收回了投在伊米尔身上的视线,缓缓低垂头颅,极昼般的双瞳凝视着夏明威。
它保持着缄默,仅仅只是轻微振动身后的光翼,跳荡纵横的雷光顿时横扫向四周,掠过夏明威的脸庞,划开一条血痕。
刀割般的伤口缓缓滑落下鲜血,染红了夏明威的半边脸,他瞳孔中跳荡着的赤芒更加暴戾。
“回答我……”
宙斯依旧没有出声,仿佛对他不屑一顾,不过体表跳跃着的雷光更加耀眼,那对神鸟般的光翼渐渐展开,两者宛若天神的光环般神圣,它像是在用这种手段彰显着至高无上的暴权。
夏明威的面孔抽搐,半边脸颊彻底被伤口滑下的鲜血染红,宛若野兽般狰狞炫目。
他对上了宙斯的视线,缓缓张开嘴唇,以唇语无声低吼:
“我会吃掉你,以最残忍的方式。”
嘭——!
刹那的巨响落下。
宙斯的光翼彻底舒展,它以足以裂空的神力挥荡双翼,化为一束雷光直冲天空,伴着雷鸣消逝在阴翳的云层中。
夏明威抬起头来,凝视着纵横穿梭在云间的雷光,分不清那是天雷,还是宙斯远去的身影。
“那你也好自为之吧,傻小子。”冰霜巨人伊米尔的声音落下,偌大如冰山的躯体顿时化为阴影散去,仿佛来自冰河时代的洪荒气息消逝不见。
暴雨不再被凝结为冰,也不再被冰霜巨人的身躯阻隔,肆无忌惮地冲刷着已是废墟的老京麦街区。
哗……
哗……
哗……
夏明威矗立在雨中,直到天边的雷光远去才低下头来,刚修剪不久的头发渐渐被雨打湿,湿漉漉的发缕遮住猩红的双瞳。他深深地喘息,脸上的伤疤隐隐刺痛,从上面滑下的液体,不知是血,还是雨水。
“喔,宙斯和冰霜巨人就这样走了?”半泽直树想给自己点一根烟,但雨太大,他点不着。
“校长,我的认知屏蔽结界维持不了太久,你必须立刻还原这里的建筑物。”安伦斯走了过来。
原先在他们的计划中,安伦斯负责用结界来掩人耳目;苏阿德校长则可以利用逆行者的能力,还原被摧毁的建筑物,如此就能做到百无一失。但这次的行动实在出现了太多的意外,先是那“墨染”的孙悟空,再是从天而降的宙斯,最后是突兀出现的冰霜巨人伊米尔。
“我知道。”苏阿德沉默了片刻,下令说:“你先带夏明威回去,在这之后我有问题要问他,不要把他交给任何人。”
“好的,那我们稍后在哲思俱乐部汇合。”安伦斯说完,已经挪步走向夏明威,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要做什么?”夏明威用手捂着双眼,利用七十二变改变瞳孔的颜色,自从黑悟空序列苏醒后,每当情绪动荡,他的双瞳总会呈现出猩红的色泽,与黑悟空的眼瞳如出一辙。
“先休息一下,然后再坐飞机回学园。”安伦斯微笑,“校长说他有事情要问你,你在飞机上估计有得忙了。”
“行……”夏明威很久才松开右手,露出空洞的双眸,“那我们走。”
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两步,随后顿住脚步,缓缓地回过头,看向咖啡店的位置,那里只剩一片被烈火烧得荒芜的焦土,以往挂在木门上的“Close”牌子,如今狼狈地插在土壤里,在风雨中摇曳,像是战场上飘动的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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