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六年冬
谁也没有想到，太平道与河内郡之间的这场战争会持续三年之久。如今已经是百家六年冬天了，距离开战之时的百家三年冬天，可不就是三年吗？
最初之时，大多数人都是支持速战速决的，都觉得战争会在短时间内结束。
可是打着打着，三年就过去了。
“诸君，已经三年了，这一战已经持续了三年，太平道终于快要熬不下去了！”公子斯很有感触的说道。
最初之时，虽然定下了持久战的战略，可是那个时候想的持久战，不过是打个一年半载的，估摸着太平道就撑不下去了。
谁能想到太平道的韧性竟然这么强？
明明主力都在互相对峙，也没法继续打工挣钱，产业收入大降，五个县也谈不上继续发展。甚至即使是后续发行的债券，大头也都投入到了军事上面，生活水平骤然降低，这种时候，竟然还能坚持下去，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吗？
反正公子斯是真的长见识了。
“孤本以为生活水平下降，福利减少之后，那些太平道教众会立刻分崩离析，可是万万没想到，困难反而磨砺了太平道，反而让太平道之中频频出现了不少天才少年。”
“再加上其他道人的捐款，太平道竟然撑下来了！”
庞涓点头道：“韧性确实很强，在这方面，咱们就比不上太平道。”
“咱们河内郡，靠的是土地和金钱，准确的说靠的是钱。有钱就有战斗力，至于理想什么的，说实话这有些难了。尤其是那些准玄级道兵，一直以来道兵卡在这里就是理想信念的缘故。”
“对面的太平道，已经练出了玄级道兵，他们通过这场战争已经有了至少两千的黄天使者。”
“师父曾经说过，黄级道兵还可以通过金钱、物资训练出来，但是玄级道兵，一定要有自己的信念。这信念有很多，最常见的就是守护自己的国家。”
“这些准玄级道兵们，一个个的都清楚，在他们眼里咱们过来就是玩儿的。他们也不觉得自己是魏氏的本家，在他们看来，未来有朝一日，公子你历练结束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却还得留在这里。”
“这个想法，导致很多玄级道兵内心深处总是有些担忧，他们不知道公子你什么时候离开。这也是对面太平道造谣的结果，咱们制造了不少太平道的谣言，太平道也反过来造咱们的谣言。”
“孤已经说过了，等到未来孤历练结束了，会带着他们一起离开巢国，回到魏氏的。只要愿意和孤一起回到魏氏，那都是孤的班底，都是孤的忠臣，孤又怎会放弃他们？”说到这里，公子斯就很无力的摇了摇头。
这个谣言，公子斯辟谣过，还不止一次。
公子斯觉得，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到时候自己历练结束，河内郡的道兵和百姓，只要愿意继续追随，那就想办法也要带着他们一起，穿过大半个天下，回到魏氏。
这叫什么？
这叫自我展示！
这叫在全天下面前，宣扬魏氏公子和魏氏忠臣！
这么作秀的事情，谁会拒绝？
魏氏的族老们就是砸锅卖铁，也会动用各路底蕴，联络各路诸侯，一路上尽可能的提前安排好，说不定到时候还能一路走大路回去。
上百万军民追随魏氏的公子斯，跨越大半个天下，这是多么好的话题啊！
这事儿要是成了，公子斯的声望，立刻能涨到极高的地步！
这事儿在数万年以及数十万年之后，那都是能名留青史，都是万人传唱的史诗级故事！
可是，这么明显的道理，很多人就是不理解。
太平道的谣言，一个劲儿的说，太远了，路上妖魔鬼怪太多，公子斯又不是魏氏家主，凭什么有能力带着上百万军民一起回到魏氏？
最多也就是带着几支道兵，更多的做不到。
谣言还说：或许公子斯本人想要全都带上，但是他做不到啊！大半个天下，有多少妖魔鬼怪？妖王、大妖不计其数，甚至连妖神也有可能遇到。即使公子斯真的全部带上，一天能走多远呢？三十里还是五十里？
巢国已经是最小最小的诸侯国了，可巢国也有方圆五千里之地，离开巢河就得走上百八十天，更何况是大半个天下呢？难道行路就要走上几十年时光吗？
等到到了魏国之后，估计很多人都已经老死了。
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甚至公子斯觉得，这有的谣言根本就不是太平道能制造出来的，一看就是很了解贵族很了解魏氏的人才能编造出类似的谣言：这八成是赵氏的无恤小儿或者其他的什么大贵族编造的，实在是可恨！
李悝喜忧参半：“如今的太平道确实到了一个极限，不过，如今他们也面临一个选择，一个不慎，接下来倒霉的就是咱们了，必须做好最坏打算，所以……”
……
太平道，太平道人、两位弟弟、孙恩，四人聚集在一起。
“大哥，多难兴邦是有道理的，过去的时候，总有一些教众盲目乐观，如今他们都成长了许多。”
太平道人摇了摇头：“嗨，如今却是不那么乐观了，可是又开始悲观了，还是不成熟，见识的少了。李圣曾经说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他们还是太年轻了。”
“大哥，咱们内部的许多渣渣，都直接离开了，虽然人变少了，但是却更加团结，黄天意志在越发壮大。”
“可是，咱们的发展速度确实被拖累了。三年前咱们有七十万人口，如今咱们只有八十万人口，可是对面却从一百四十万增长到了一百八十万。隔壁的韩氏公子斯所在的河西郡，更是直接有了二百万口。”
这些人口，有的是从剩下的十六郡吸收的，有的干脆就是从吴国、徐国通过各自的人脉关系，购买的野人。
人口贸易这个生意，一直都没有断绝过。
尤其是一些跨国大豪商，野人那都是十万十万的卖。
“师兄，咱们发行的第一期太平郡发展债券，明日就要到期了，咱们要怎么还呢？如果不还的话，今年的发展债券就很难卖出去了。”
张角摇了摇头：“哪来的钱呢？这不是小数目，凑钱也凑不齐，靠道友们的捐款，也没有这么多，还是还不上的。”
“不过，也不能不还，如果不还的话，今年就借不到钱。借不到钱，教众吃什么喝什么？又哪来的钱让教众们修炼？一旦没了钱，后续的战争也就打不起来了。”
“甚至不得不割地赔款，一旦真的这么做了，教众们的信心就真的会动摇了。”
说到这里，太平道人挥了挥手，面前就出现了三十枚玉简：“这三十枚玉简之中，各自记录着一门从太平真经之中简化而来的功法，另外，老道我会准备好天书，做好供其他人参悟一次的准备。”
“这次，就让那些相信我们，支持我们的道友，好好的发笔财。”
听到这里，孙恩却摇了摇头：“如今市面上太平道的债券已经跌到了一万的地步，很多人利息不要，只想着赶紧出手，咱们要不以一万的价格收购一批债券吧。”
“等到咱们手里有了一批低价债券之后，再把消息放出去，到那时肯定会有人疯狂购买债券，只为了能凑齐一百亿，好参悟天书一次。”
“尤其是明天就是债券兑换的日子了，这债券兑换只是从明天开始，接下来什么时候都行。我再让人散播一些谣言，比如咱们想赖账，咱们不愿意给功夫，不愿意给天书，各种真真假假的传言，多散播一些。”
“这样一来，咱们的债券价格肯定会更进一步下跌，说不定能跌到一千钱的地步。”
“到时候，咱们以一千钱的价格，收购一百亿面值的债券，也只需花上十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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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到消息散布出去，那些人为了获得参悟天书的机会，就算是吵到三万甚至五万我都不奇怪！”
“到那时，一百亿面值的债券，就能轻松卖出去三百亿甚至五百亿，而咱们收购的时候，其实只花了十亿钱。十亿钱，眨眼之间变成三五百亿，咱们就又有钱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禁止内部交易的规矩。
大家还处于很淳朴的阶段。
听着孙恩的想法，二弟和三弟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还得是你这个坏种啊！还得是你啊！
太平道人却有些迟疑，这么做真的好吗？
“大哥，如果真的对咱们有信心，或者真的咬紧牙关也要支持咱们，这债券是不会卖的！只有那些投机者，只有那些信心不足之人，才会低价售卖。”
“大哥，咱们又不是故意坑人。只是散播一些假消息而已，而且，就算咱们不散播假消息，对面的公子斯也一定会散播假消息的！”
太平道人想了想：“不行，这假消息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咱们来做！”
“这种事短期来看，确实获利颇丰，上百亿钱的利润仿佛就在眼前，但是，从长久来看，这会损失咱们太平道的信誉！”
“我还是更加看重信誉！”
“这样吧，明天就是开始兑付的时间，咱们先不表态不拒绝不承诺，就说三天之后给大家一个交代。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说。”
“至于假消息、谣言，也不需要咱们自己散布！”
“其他人散播谣言，咱们不管。咱们就跟外界说，给咱们三天时间，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至于你们，最多私下收购。”
“而且，一千钱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
“咱们私下收购的话，定在五千钱吧，也不能让对方赔太多。”
“记住，三日内你们最多偷偷收购，决不能制造假消息。”
反正，公子斯一定会利用这一点对太平道进行打击，一定会主动传播大量假消息的。
……
谣言就像是风一样，迅速的传遍了整个盐城，又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巢国！
太平道还不上钱，不想还钱了！
太平道根本就没想过要还钱！
太平道人说愿意拿出简化后的功法，纯粹是说谎！
太平道人已经死了，早就死在了战争之中，不过是秘不发丧，他的遗体被炼制成宝物，每次开会的时候，都是地公将军在控制他的遗体，太平道的理想早就完了，随着太平道人的死去而一起死去了！
太平道人跑路了！
太平三兄弟，都已经跑了！
太平三兄弟拿着大家的辛苦钱，已经跑到楚国去享福了！
听着众人的谣言，姜华只感觉无语。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但凡有点儿眼力的，都知道区区一千亿钱，对于手握灵宝的太平道人而言，真的很难吗？
对于一位随时都能突破成为先天真人的准真人而言，真的是一笔天大的款子吗？
不过，神奇的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辟谣。
于是，姜华就见证了跌跌不休之路。
盐城债券交易所，是专门交易各路债券的地方。
太平郡发展债券，最少面额也是一万钱，五年期，年息十个点，正常情况下，一张债券的价格总是在一万五千钱到两万钱之间徘徊。
昨天的时候，太平道债券的价格还有一万六千钱，今天早上就有人挂出了一万二的价格，最初之时还有人买，可是没多久，价格就一路跳水，这会儿已经变成五千钱了，看起来有大户在兜底，可是这大户又能有多少钱呢？
等到这个大户不兜底了，可能价格还会继续跳水。
连带着其他郡的发展债券，也开始下跌。
虽然没有太平郡下跌的这么猛烈，可是也都跌了一成左右。
这下跌的，稍微有些夸张了。
想到这里，姜华就对一旁的吕不韦说道：“等过段时间，咱们设置一个跌停，再设置一个涨停。下跌也好，上涨也罢，每天都要设置一个上限。像眼下的债券交易所，就很不理智。大多数人都被情绪给裹挟了，又没有限制，就一个劲儿的跌，这样很不好，不利于长远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