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说的实在太好笑了!你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受苦,难道我就忍心自己的女儿受罪了吗?你怕自己的女儿受苦是不是?可谁让她投胎到一个佣人的家里了?这是我的错吗?是约翰的错吗?凭什么我们就该受你的愚弄,养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野种?莫嫂,你简直就是狼心狗肺!早知如此,我们夫妇就该让你饿死在街头,也算为人间除了一害!”看着莫嫂跪在自己面前,蓝若云却丝毫伸手搀扶的意思都没有,任由她跪在那里,不是蓝若云心狠,实在是莫嫂做的那些事情太让她气愤了。只要一想到亲生女儿流落在外二十多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蓝若云的心就跟刀割一样疼个不停!而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可恶的女人造成的,让她焉能不气不恨?所以气恨之下,她也脱口说出了一些狠话。狠是狠了点,却总算是事实。像莫嫂这种恩将仇报的人,活该被人如此痛骂一顿。
所以莫嫂被蓝若云骂得更加生不如死,哭声震天,哭得房顶的灰尘都簌簌地落了下来。倒是潇琳琅有些不忍心莫嫂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跪在这冰冷坚硬的地板上,所以起身想要去搀扶她:“莫嫂,你先起来再说。人总有犯糊涂的时候,何况你这样做也不是为了自己,只不过是出于母性的自私而已……”
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候,居然是受害最大的潇琳琅还肯为自己说句好话,莫嫂就算再怎么狼心狗肺,也忍不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但却依然跪在地上,摇了摇头哭着说道:“不不不!让我跪着吧,跪到死也心甘情愿!我有罪啊……我该死啊……呜呜呜呜……”
狠狠地骂了莫嫂一顿,也算是多少出了点气,所以蓝若云也不像刚才那么冷硬冷酷了,哼了一声说道:“丝丝,还不快把你妈搀起来?难道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想认她吗?”
瑞绮丝慌乱地摇了摇头,不但不往前靠,反而用力往后缩着,下意识地否认着:“不!不!她不是我妈,不是!我妈不是个佣人,不是个下贱的佣人!我不要这个妈,我不要……”
没有什么话比瑞绮丝这几句喃喃自语更能将莫嫂杀死与无形之中了!想当年她一时糊涂,害了别人的女儿,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了公主的宝座上。结果到如今,她不但没能保住女儿的荣华富贵,反而落得了个亲生女儿也不认的下场,那么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机,究竟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弄得这么天怒人怨,天地不容吗?所以,嚎啕声更加惊天动地,让众人都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又可怜又可恨!怪不得人家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
知道瑞绮丝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自己身份上的变化,所以众人也就不再过多地理会她。潇琳琅硬是搀扶着莫嫂站了起来,让她坐在了沙发上,只不过并不多费口舌劝她不要哭了而已。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发泄一下也好。
直到莫嫂哭得再也没有了多少力气,而且声音也嘶哑得不得了的时候,她才慢慢地停止了痛哭,变成了轻声地抽泣。不过发泄了这么半天之后,她的情绪倒是稳定了不少,不再像刚才那么悲痛欲绝、神思恍惚了。看到这里,蓝若云才重新开口说道:“正因为知道其实丝丝才是你的女儿,所以你才假借报恩之名,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丝丝身上,对我真正的女儿彤彤不理不睬,完全顾不上,是不是?可笑当时我还以为你报恩心切,所以才舍弃亲生的……”
不错,也是在知道莫嫂的掉包计之后,蓝若云才明白这一点的。当年莫嫂一门心思照顾着瑞绮丝,瑞绮丝哭一声叫一声,她都紧张得要死要活,抱在怀里就不肯撒手了,直到孩子重新笑起来为止。可是对于当时的莫绮彤,莫嫂却几乎连正眼都不看一下,哪怕她哭得声嘶力竭,拉了尿了都不关她的事。当时心善的蓝若云还以为她是感念于自家夫妇的收留之恩,所以才那么舍己为人的。现在想来,那只不过是出于母亲的本能而已,瑞绮丝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焉有不疼之理?
提及此事,莫嫂更是羞愧得头也不敢抬,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我知道我那样做太不应该。本来我将夫人的女儿换走,就已经很对不起她了,怎么能再这样亏待她呢?所以后来就对彤彤好了,只不过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彤彤,所以想要恕罪而已。从那个时候起,彤彤其实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除了名分上她是我的女儿,其他的其实她没有受多少委屈的……”
这一点倒是实话。虽然开始几天彤彤被忽略掉了,但是自从蓝若云要莫嫂好好对待自己的女儿,而莫嫂又因为满心愧疚之后,彤彤便得到了跟瑞绮丝一样的照顾。蓝若云更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无论吃的玩的用的,她跟瑞绮丝都完全一样,就像是金家的一对双胞胎一样。
想到这一点,蓝若云心下稍安。但是接着想到了后来的一件事情,她又忍不住冷笑起来:“是啊,彤彤的确没有受太多的委屈。但是后来,金家的仇人想要绑架丝丝的时候,你又毫不犹豫地将我的女儿牺牲掉了,从而保住了你自己的女儿,对不对?而就是因为这件事,我们都认为你是牺牲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保住了我们的女儿,所以全家上下将你奉为了救命恩人,恨不得将你当菩萨一样供奉起来顶礼膜拜。只可惜原来,这才是个最大的笑话!而莫嫂你的卑鄙无耻,也就在这时候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展现!”
蓝若云的话说得很难听,但是不可否认,那是因为现在她的心里满是怒气,还有对潇琳琅这个亲生女儿入心入骨的心疼!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曾经在绑匪的手里受尽了惊吓,以至于做了二十多年的噩梦,她就忍不住想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发泄一下。而莫嫂更是被她骂得面如土色,浑身剧颤,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又有穿透云霄的意思:“我……我……呜呜呜……我也没有办法!绑匪问我谁是老爷的女儿,我……我知道他们想要把我的女儿带走,所以我没有办法,只好说彤彤才是老爷的女儿,因为……因为那是事实啊!我的女儿没有得罪人,她不应该替彤彤背黑锅的……”
“哈!莫嫂!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原本我还觉得你挺可怜,可是现在我觉得,你根本就是可恨!”莫嫂说的虽然是实话,却让蓝若云忍不住勃然大怒,气得俏脸通红,“不错,绑匪的目标是我的女儿,所以我当然绝不会让你牺牲自己的女儿,把我的女儿救下来。可是当初你拿你女儿换走我女儿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不想让你女儿替彤彤享富贵呢?有了灾祸让我女儿去挡,有了富贵让你女儿去享,天底下的好事都归你了是吧?你算个什么东西?”
其实也难怪蓝若云生气,更怪不得她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以至于好教养的她居然也会对着旁人破口大骂了。实在是莫嫂的话说得太让人火大了,而且蓝若云也很讲道理,她知道绑匪的目标是她的女儿,所以如果当初莫嫂没有将她的女儿换走,她当然不希望莫嫂用自己的女儿顶替她的女儿。可问题是当初莫嫂已经犯了贪念,用石头换了明珠,然后当大难临头的时候,她再一次毫不犹豫地将明珠扔掉了。没错,她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天底下的好事都得归她?
被蓝若云骂了几句,莫嫂更加羞愧得抬不起头来,而且一个字的反驳都说不出口。嘴唇哆嗦了半天,她终于断断续续地说道:“夫人,我……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我不该让绑匪带走了彤彤……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天天做噩梦,我的心里难受啊!每次做梦,我都梦到彤彤在哭,哭得那么可怜……我……我也难受啊……”
“难受是吗?你活该!”蓝若云冷冷地说着,对于莫嫂的仇恨一多半来自于对潇琳琅的疼惜,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因为莫嫂的自私而流落在外,受尽委屈,她便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莫嫂的身上,否则,她绝不会说出如此过分的话的,“做了那样丧尽天良的事,你活该受尽良心的谴责!”
看到莫嫂哭得那么可怜的样子,潇琳琅不由有些心软,看到蓝若云为自己心疼的样子,她更是觉得满心甜蜜,因而微笑着说道:“妈,算了吧。虽然莫嫂那样做不应该,但是好在我也没什么事,而且平平安安地见到你了,是不是?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现在再来追究有什么意义呢?你看,老天让我们母女在二十多年以后还能重逢,这就说明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用一份宽容之心对待别人呢?你说是不是?”
潇琳琅的宽以待人让蓝若云很是欣慰,单就这一点而言,她就比瑞绮丝强了不知多少倍。其实蓝若云自己也是个十分宽容的人,如果不是心疼潇琳琅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她绝不会那么对待莫嫂的。如今看到潇琳琅颇有她的风范,她自然十分高兴,再也不必因为生出瑞绮丝这样的女儿而感到挫败。以前面对瑞绮丝的嚣张跋扈、尖酸刻薄之时,她也无数次教训过她,让她学会平和宽容地对待一切,可是……朽木就是朽木,无论蓝若云怎么用心去雕琢,瑞绮丝也难以有她千分之一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