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织衣?祖师口中的‘天女’,可指得是妖神天女魃?”
或许是经历了天魃地宫一役,天女魃这个名字,很容易在鄞冽脑中先入为主。
“此天女非彼天女。天女魃虽有‘天女’之名,但究其妖族出身,她天女尊号不过是个虚号罢了;而为师将提到的这位,她可是天族血脉正统的天女。”
“天族?”
鄞冽一愣。
“天族,衍生自神族一脉,修逍遥道,尊玄穹高上帝为‘天帝’,掌管三界六道众仙升贬。而这位天女准确来说,乃是天帝的孙女,丝音七娘,即凡人常常提及的‘织女娘娘’。”
说起织女,鄞冽倒是不陌生。
织女乃上界女仙,因恋上凡人牛郎,两人偷偷在凡间结为夫妻;但天规森严,织女的思凡之心毕竟触犯天条,被西王母察觉,震怒之下以银河为界,生生把这对有情人分隔银河两头,永世不得团聚。
可两人情深不渝,日夜在银河边挑水掏河,希望有水干再逢的一天。两人的诚心感动了灵雀,故每年七夕在银河上架起鹊桥,使得牛郎织女这对苦情人相会。
七夕节,便是由牛郎织女这段佳话演变而来,只是鄞冽没想到,还确有其人。
“祖师,那你先前提到的‘天女织衣’,可是出自织女之手?”
“正是。”
幽幽一答,白玉蟾讲述到这件宝衣的来历。
“这对痴男怨女被西王母拆散后,天女在银河一端,思夫念子成狂。毕竟牛郎乃凡人之躯,没有天人的绵长寿数,恐熬不到两人相见之日;为保夫婿命寿,天女遂取着银河中的星光勾纺成丝,以早晚七色霞光撮合为线,无裁无剪,不休不眠耗费整整十年光阴,织成这件满含相思的天女织衣。故这件宝衣,又叫‘相思衣’,寄托了天女对夫婿的深情。”
“此宝衣能伸能长,水火不侵,有聚魂凝魄,安其身形的神效。更妙之处在于,着上此衣之人,能助其修行以数倍增长,可谓是事半功倍。”
“祖师,这等天宫重宝,天族应该是严加看管,可为何会流落至妖族圣地中?”
天女织衣出自天族,为何会流落入妖族手中?鄞冽隐隐感觉到,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
“你小子倒是心思细,问到了点子上。这里面,倒牵扯到天族昔日一桩丑事,有的说了。”
“天族丑事?”
顿时,鄞冽双眸生辉,更加好奇来。
“罢了,天族那档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我师徒间,闲谈一二也无妨。这件宝衣之所以会落入妖族,源于两千四百年前,一场仙妖相恋;又是个动了凡心的痴情女仙,情这东西——。”
顿了顿,镜中玉蟾祖师娓娓道来。
“上界天族极乐宫中,曾住着三位司掌舞乐的女上仙,分别是天音仙子林夕云,乐舞仙子萼绿华,玉箫仙子秦弄玉。这三位女仙,个个都是清丽出尘,风华绝代的绝色佳人。而天族这桩丑事,便是和这三姐妹中的乐舞仙子萼绿华有关。”
“万载前,千华圣境北海章莪山中出了一只赤纹狰兽,凡名唤作无羲;得妖王麒麟兽赏识,成了妖族掌罚护法。此妖不仅道法精深,骁勇善战,且生得俊朗不凡,得不少妖族女子倾心。只是这无羲生性冷僻,虽效力妖王,但和妖族中人鲜有来往,我行我素间,为此惹来妖族中不少非议。妖王器重此子,觉着无羲只要心向着妖族,很多事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唬弄过去了。然而安生日子过腻了,有人自然是耐不住心中的寂寞,妖王万万没料到这从容间,却埋下天族和妖族间的一场祸端。”
“两千四百年前,妖族护法无羲不知怎么的,就和这天族乐舞仙子萼绿华好上了。一个多情男儿,一个痴情女子,两人间可谓是天雷勾动地火,爱得可谓是一发不可收拾,惊动三界。可毕竟仙妖有别,门第成见下,容不下这对鸳鸯比翼,硬是要拆散他们俩。”
自古多少痴男怨女,逃不开这门户之见,连这仙妖神魔间也无可避免。
鄞冽心中虽诸多感慨,还是忍住了满心好奇,继续听下去。
“听说当年,萼绿华已许配给天帝次子重华为侧妃。无羲倒是好生本事,单枪匹马打上天界要人。虽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萼绿华,可两人在凌霄殿上一番山盟海誓,此情不渝的决绝,硬是搅黄了一桩天婚。”
“无羲这冲动妄为的举动,必定惹得天族人愤慨不已,妖族中小小一只妖兽,居然无法无天至此,视天族颜面为无物!天帝盛怒之下,将这私通妖族的乐舞仙子萼绿华剔去仙骨,打落凡间,让她经历生老病死,辗转轮回之苦,以重罚他二人凌霄殿上妄为之过。可谁料到无羲并不死心,不仅潜入太清神录阁中偷走了‘天女织衣’,又杀入南天门降仙台,强行将这即将打入凡间的萼绿华劫走;逃回北海章莪山后,无羲用瑶碧之玉为萼绿华重铸金身,耗费自身半数妖血噬喂萼绿华,让她脱去凡身堕入妖族,不受生老病死轮回之苦。”
“至此,仙妖两界算是结下了大梁子,嫌隙日渐加深。妖王虽怜惜他们情深不渝,可总不能为了他们两人,不顾妖族安危与仙界大动干戈。正当麒麟兽进退两难时,无羲竟然自行反出妖族,扬言与妖族划清界限。虽得情圆,但这千百年来,无羲和那乐舞仙子日子在天族的施压下,可不好过。”
这狰兽无羲,表面上听起来了是个肆意妄为,可为了这乐舞仙子,竟不惜开罪仙妖两界,倒是不失为一个有情有义铮铮男儿。
一怒冲冠为红颜,倒不负萼绿华这位上界女仙,为他这妖族之辈甘冒天谴。
鄞冽品觉在心,生出了几分敬佩之心。
“不惜开罪仙妖两界,虽前路纵有千难万险,但能圆心中一方深情,他们俩倒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听完这仙妖两族过往嫌隙,忽然鄞冽觉察到一事。
“祖师,难道无羲和这萼绿华,眼下避祸在蜕妖密窟中?”
“还以为你深陷在这故事中,不可自拔,总算没白费为师这么多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