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产之危

一路踏雪而行,寒风猎猎。

璀烟台的烟火不断升腾的夜空之中,绽放出大朵大朵的荧花,然后散落如飞灰,消逝无痕迹。

轿子跟在身后,容妆见元旖已有几分醉意,便打算和她走走醒醒酒,约莫一刻多,方回了红妆阁。

阁里暖和,香气清雅,阿萦端了热茶来,容妆和元旖喝了下去,身子也暖了些,容妆侧目瞥见桌子上有几簇红梅置在了广口瓶里,容妆看了半晌,恍然呢喃道,“梅花都开了。”

这些日子待的安稳,除去今日,她几乎都闷在阁里,却不知梅花都开了,正是深冬了,闭门不出期间有嫔妃等人来看望,也是不见,左不过一张虚伪面孔,表面道贺连连,心底指不定将人贬低如卑微尘土,为此敷衍劳心伤神着实犯不上,反正她容妆在她们这群女人的眼里,早就罪不可赦了,她也不介意再添一条傲慢。

不久之后,拂晓也回来了,原本容妆也是担心她的,可她乃和命妇等人坐于一侧,容妆也不好过去,此刻见拂晓回来,总算安心了。

拂晓净了手,拿棉巾轻轻擦拭着,边道:“我看姐姐不在,皇上也没什么心思待在那儿,一直在独自饮酒,也早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容妆端着茶杯,瞧着拂晓轻笑道:“那也没办法,有些场面总得应付,我们不爱待嫌厌了,可以逃回来,他可不能。”

拂晓站在了窗前,透过高耸楼阁的罅隙,依稀还能看到烟火散花,拂晓的背影有些寂寥,容妆和元旖对视一眼,元旖笑道:“拂晓是想容大人了吧?”

拂晓回过身,幽幽轻声道:“关山路遥,千里相思隔断天涯,佳节思念,也是无处寄,眼下唯有守着孤寂,空怅然。”

拂晓实际上不比容衿差多少,人又机灵,差的无非是身份地位罢了,当初容衿学过什么,拂晓几乎都伴着学过。

容妆目光沉了沉,垂下眼睛瞧着茶杯中水波映光,安慰道:“瞧你说得多心酸,这不是有我们呢。”

元旖接话道:“可不是么,你可别守着你心里那个人自己在那孤独,把我们都当成不存在看不到一样。”

拂晓闻言展了笑颜,三人闲闲谈天,总比在那夜宴之上,面对众多表面热情,实则冰冷凛冽的目光来的要好得多。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过了承衍元年这最后一刻,新的一年到来了。

容妆侧目,见小景子和阿萦已在炭炉边靠着椅子睡着了,容妆自己也同样困倦极了,元旖也是疲惫不堪,加之醉意,便回千霁宫了,容妆和拂晓一同送她上了轿子,拂晓才回了偏阁歇息。

容妆梳洗过后便躺上了床铺,很快便昏昏欲睡,轻盈的步伐声渐渐走近,不用说也知道,是乔钺回来了,容妆迷迷糊糊的想着,他步子走得很稳,看来是没多少醉意。

乔钺让姚姑姑下去了,换了寝衣熄灯后奔上了床,抬胳膊搂着容妆,没有试图叫醒她,只是在她耳边轻柔的说了一句,“其实我只想和你一同守岁。”

容妆恍惚是听见了,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又仿佛听见乔钺低笑了一声,而后便顺利的睡死过去了。

翌日二人醒的晚了,年节休朝,乔钺也早起,容妆醒来时眼睛转了转,虽然不知道乔钺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在自己身边的,但是容妆知道自己此刻整个人都蜷缩在乔钺怀里,腿还压在他身上……

这寂寥深冬里有个人给自己取暖,无疑是一件幸福的事,所以容妆能够理解自己被惯出了这‘疏狂’睡姿……

夜冷衾寒,当然寻着温暖而去。

容妆动了动身体,旋即便把乔钺惊醒了,乔钺睁开眸子,盯着她半晌问道:“不老老实实的睡觉,折腾什么。”

“时辰不早了。”容妆眨眨眼睛,胳膊碰着乔钺胸膛,温热的感觉传递过来,让她也觉得暖了起来。

乔钺未言,半眯的眸子乍然起了点点笑意,猛地凑上去在容妆唇边用力亲了一下,容妆没等反应过来人都离开了,容妆白了他一眼,“起来啦,我们去梅园转转,梅花都开好了,要是不去赏赏,岂非辜负了它傲雪凌寒而放?”

“行。”乔钺翻身下了床,外头等待伺候盥洗的一众宫人一应而入,乔钺脱下寝衣,领口银线绣的‘妆’字格外清晰,目光撞见之时,乔钺不由勾唇漾起笑意,“妆。”

容妆挑眉,从他身后跃了上来,“干嘛?”

乔钺笑的一脸轻松,“没叫你,你瞧。”乔钺说着,将寝衣领口扯给容妆看,一边撇撇嘴道:“这字绣的,也太难看了。”

“……”容妆怒目冷视他半晌,“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剪掉?”

乔钺作势护住了寝衣,“你可别剪,因这寝衣可没少生波澜,第二个就没这意义了。”

“意义?”容妆目光变得恶狠狠的,“你冤枉我的意义嘛!”

“……”乔钺咳了一声,调戏适可而止,惹火了就不好收场了,于是赶紧转换了神色,深情款款的笑道:“我和你开玩笑的,你绣的东西最好看。”

“真假。”容妆白眼,不过脸上的笑意倒是不由浮现了出来。

用过了早膳,二人出了红妆阁,一众宫人跟随在后,双影携手同行在宫道上,缱绻美好,连周围的雪色,也显得格外有了生机,不再是清冷寂寥。

新年伊始,总是处处喜气。

寒梅园里红梅居多,灼灼绯色艳丽无方,容妆折了一枝梅,把玩在手心里,便不由想起了那句咏梅的诗,“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乔钺点点头,“和你一样。”

容妆轻轻浅浅的笑着,摩挲着怀里的小暖炉,不置可否,积雪覆了履边儿,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着,乔钺紧紧牵着容妆,一手揽住她腰间,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了。

容妆素色披风和雪色皓然同连,恰是融合的极好。

这里有她和乔钺的记忆,去年冬天一同散步在梅园中,乔钺的清冷神色,容妆此刻还记忆犹新,想想便不由轻声笑了出来,一脸的怀恋。

乔钺问道:“笑什么?”

容妆抬眸,凝视着乔钺微微蹙起的没有,眉眼含笑道:“我只是想起了去年我们一同来这里,你是主子,我是奴婢,而那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今年是第二年,只不过今年多了个人。”容妆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笑的清澈恬然。

“以后每年这个时候,我都可以带你来。”乔钺轻声说着,抬手拂去容妆墨发上的落梅。

“好,君王一诺,该是金口玉言,以后每一年,我们都来。”

乔钺轻笑,目光里含着宠溺与温和,无声应下。

***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的夜里,容妆想要出宫去游玩,便和乔钺说了,乔钺怕路途不安,便没有答应。

为此容妆郁郁了很久,乔钺也哄了很久,乔钺何尝不知容妆不是想凑热闹,她性子淡薄,许多事情都不甚在意,她之所以想看花灯,无非就是怀念当初在言州城,花灯满街的夜里,共同拥有的回忆。

可永焕到底不是言州,便是出去了,她也不见得会开心,指不定会更触动,如今她情绪需得稳定才好。

况且最重要的是,宫外上元夜这夜里,想也知道必然会人群熙攘,车水马龙,他不会去冒这个险。

***

时光如流水,新年的喜气早消退了,但雪初融,开春了。

容妆曾询问过小安子,连日来夏兰懿的昭汀宫多次派人来请乔钺过去,亦或是夏兰懿自己亲自来宣宸殿见乔钺,偶尔乔钺会去瞧瞧,时日一常也不顾拂了夏兰懿面子,便少了过去。

夏兰懿那样冰雪聪明,怎会不知最好保持新鲜感的方法是若即若离,欲擒故纵?

她是急了,大抵是想冲着她容妆怀孕这段时间,想让乔钺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夏兰懿也算是做得够好了,起码没有滥用阴谋诡计,去伤害她,容妆如是想,对她的行为,也得过且过了。

一个男人的心里若是有了人,她再厉害再聪明,也是没有办法的,或许能博得一时好感,但到底长久不了。

容妆选择相信乔钺,也基本不会在他面前提起夏兰懿,但容妆总要去注意着夏兰懿,知己知彼,才是好的,玄景宫所有的宫人,都会帮着她,比如小安子,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自然是向着容妆的。

容妆眼下倒是不担心,最重要的是好好安胎,如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素日里无事闲暇,便邀了曲玉戈和元旖一同来下棋赋诗,取新露烹茶,也是欢愉。

再不然拉着姚姑姑和阿萦、拂晓,一块给未出世的孩子做衣裳,然后都叠好了放在一处,时间久了,已经快做满了一柜子那么多了。

白驹过隙,转眼已是四月里,春日里的气候微暖了,但乍暖还寒,料峭春寒,早晚格外寒烈,依然冷入了骨。

许多花儿也快要开了,草木新生嫩芽,处处散发着生机,于这些嘉景里,容妆的心也越发活泛。

彼时已有孕近八个月,她的孩子快要出世了,而一众医女稳婆已经开始日夜守在红妆阁里以备所需。

身子重,已经许久不曾出去了,容妆伫立在窗棂前,素袖碧裙,目光幽幽望着外头,窗子半开,有微风拂入,微凉。

院子里的梨花开了,一大片遮阴蔽日,白的纯净,日光透过罅隙照射进来,暖暖的。

恰是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的好光景。

下午时分了,容妆素手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淡淡的笑着,心里思虑着,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也不知道乔钺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容妆不由笑了出来,当初还说人家拂晓傻,落到她自己身上,这不也傻了么,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总归都是两人的亲生骨肉,都是一样的。

看来应该提前取好了名字,二者都取一个也好,剩下的也可以留着以后用。

容妆如是想着,顾自笑了出来,不过还有另一重忧虑,眼看临近预产期,后宫平静了这么久,倒挺让人心惊,越是平静,则越是不平。

日薄西山,黄昏晚霞落时,元旖和曲玉戈来了,素日里无聊,乔钺忙碌的时候,也就只有这二人时常陪着容妆,早就是红妆阁的常客了,姚姑姑和阿萦等人待她们也不生分,小景子因着被曲玉戈打过的事儿,对曲玉戈本来没什么好感,但见曲玉戈已经没了桀骜不驯的架子,又失去了父亲的依仗,在红妆阁也很亲近,所以小景子对曲玉戈也渐渐没有多少怨气了。

元旖一进来便嚷嚷着道:“这阖宫里就属你红妆阁最暖和了,我们宫里的炭炉可早都撤了,还是皇上心疼你,怕你冷着。”

容妆望了一眼阁中央的瓷炉,对元旖笑道:“原本已是撤了的,皇上来阁里说冷,就吩咐让内廷司又给送来了新的小瓷炉。”

“我瞅着也挺精致的。”元旖凑过去瞧了瞧,莲花形的瓷炉,霎是好看,元旖和曲玉戈一同坐在桌边,曲玉戈道:“这事儿虽然是小事而已,但是皇上吩咐下去的时候就已经传开了,落在旁人眼里就是盛宠,指不定又有多少人嫣眼红的睡不着觉了。”

入夜的时候,元旖和曲玉戈离开了,乔钺忙完了一天的事儿,回到红妆阁,彼时容妆正靠着楹柱,对着炭炉沉思。

乔钺凑到她身后,搂着容妆的肩膀,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这么安静?连我来了都不知道。”

容妆抬眸望进他的眼眸里,轻轻柔柔的一笑道:“我在想,该给咱们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你该等我一块商量着的。”

“我只是先想想,那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容妆挑眉看乔钺,眼里眉间说不出的柔和和期盼。

乔钺见她的神色,不由心也软了几分,轻笑道:“那得看是男孩女孩,如果是龙凤胎就更好了。”

“……”容妆不敢奢求那么多,只要这个孩子能够顺顺利利的生下来,安然无恙,不管是男孩女孩,都好,都好。

小景子和阿萦等人守在一旁,阿萦端上了茶,小景子去给炭炉里填了新炭,一瞬间炭火灼灼燃烧,炽热如火海。

乔钺思忖了半晌,才道:“如果是男孩的话,就叫乔……”

话还未落,猛然听见‘嘭’的一声,炭炉崩裂,震天撼地,瞬间无数火光飞溅出来,让人避之不及,乔钺反应迅速,瞬间喊了一声:“妆儿!”

刹那间以自己的身躯覆盖上容妆的身前,抱着她扑到了一旁,红妆阁里乱成一团,容妆恍惚见听见了阿萦、姚姑姑、小景子几人凌乱的嘶喊,还有乔钺呼唤她的名字,容妆没有被飞溅出来的碎瓷片伤到,但她却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容妆忍着腹部传来的疼痛,挣扎着起身去看乔钺,一边虚弱的唤道:“乔钺,乔钺……”

乔钺的衣裳被火星烫了无数个小窟窿,他忙过去看容妆,“妆儿,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乔钺吓得近乎魂飞魄散,一个心瞬间宛如被人重重扼住,容妆见乔钺没事,松了口气,却瞬间因为腹部的疼痛叫喊了出来,她紧紧攥着乔钺的手,喊道:“宣太医,快……冉缜……”

乔钺瞬间反应过来,忙呼唤宫人:“宣太医!快!宣太医!”

小景子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飞奔出了门外,乔钺过去抱起容妆,容妆呼唤着疼痛,乔钺把她放回了床铺上,眉心紧紧皱起,整个人陷入恐惧之中。

姚姑姑过来看容妆,皱着眉道:“怕是要生了……”姚姑姑转过身子对乔钺道:“皇上,您快请出去吧,这里有我和阿萦在在,女子生产,您不可留在这里的。”

乔钺皱眉,丝毫不理会姚姑姑的话,径直的坐到了床边道:“妆儿,你别怕,我在这。”

说罢,执起容妆的手,紧紧盯着她因为疼痛皱起的眉眼,心疼的无以复加,他极其害怕,怕容妆出事,看着容妆如此疼痛,恨不得都加诸在他乔钺的身上,让他代替她承受一切苦难与疼痛。

容妆极力的隐忍,但身体的疼痛早已盖过了她的理智,更为严重的是她害怕,她真的好害怕,一颗心快被害怕堵得窒息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千万不能有事。

在冉缜到来之前,容妆忍着疼痛,使尽全力平复了思绪,尽量稳着口气,对乔钺说:“如果有差错的话,乔钺,你一定要答应我,保住孩子,放弃我,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孩子,乔钺,你答应我。”

“不。”乔钺意外的平静,一双墨眸宛如沉入了寒冰之中,冷的彻骨,“绝不可能,即便孩子保不住,我也不会让你出事,你别忘了,我曾经说过,你我同命,哪怕这一生你我没有孩子,只要有你在,一切都无所谓。”

容妆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一颗接这一颗的滑落,真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一会儿便打湿了她身下拂晓所送的鸳鸯枕面,濡湿了一片深色。

她不曾再与乔钺强硬下去,她尽心了,真的,她宁愿放弃自己,而保住她和乔钺的孩子。

冉缜到来时,亦是吓得魂飞魄散,赶忙上去查看,确定是因为意外导致的早产,急忙嘱咐医女和稳婆,然后自己从药箱里拿出了参片给容妆含在口中,又忙开了药,让人去调制好送来。

容妆的一张面容此刻极为虚弱泛白,指节用尽全力的攥住了被子,一屋子的医女来来往往,阿萦和姚姑姑煮了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来,端出去时尽数都是血红色。

乔钺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一切,那一盆盆血色,心沉落到了谷底。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容妆千万不能有事,眼下什么都顾不上,那一地的碎瓷片,还没有人清扫,也不会有人顾及的到,乔钺盯着那些锋利的瓷片看,眼底渐渐升起了厉色,这必定不是意外,是人祸,是有人蓄意所为,待容妆顺利生产之后,必要权利追查此事,谁做的,九族尽诛。

容妆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声如针,刺在乔钺的心上,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乔钺尽力稳住自己的心,却不知一开口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抖,他对冉缜以及诸位御医道:“如果容妆无事,你们无事,如果她有任何事,你们所有人,也都休想好。”

他并不想这么做,可他眼下只能给这群御医施加压力,他从来都知道,这群庸碌之辈,面对诊治,只会保守守旧,丝毫不敢越矩,便是有一线生机,都让他们两下犹豫给错过了。

不这样警告他们,他们是不会尽心尽力的,此时哪怕是因为自己的命,他们也必须要尽全力救治容妆。

床上的容妆哀嚎不断,乔钺真的快受不了了,他的情绪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只需要再有一丝一毫的打击,他一定会失去理智。

他爱容妆爱到了骨子里,他爱她如命,她在生死边缘挣扎,他的心就跟着她死去活来,一刻都不可能安生的了。

也是这一刻,乔钺更加确信的知道,这一辈子只要容妆在,就是他的逆鳞,他的底线,谁也不能触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乔钺已经害怕到了极致,他受不了了,乔钺在这一刻,瞬间起身,几乎飞奔出了阁里,也是在即将踏出阁的一刹那,他听到了婴儿强烈的哭声……

一屋子的人精神紧张过后,此刻大喜,姚姑姑更是喜极而泣,忙奔出来对乔钺道:“皇上,妆儿生了,生了!”

乔钺步伐停滞在原地,就那么静静矗立着,也没有转身,半晌,很久,他才从慌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没有去看孩子,而是奔到床边看容妆,哪怕床上全是血污,哪怕床上一片狼藉,哪怕容妆满面憔悴。

他的情绪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高兴欢愉,只是静静的拉着容妆的手,看着容妆疲乏之际昏睡过去的憔悴容颜,眼眶微微湿润了,水汽闪烁。

容妆此时并没有昏睡过去,只是她累到了极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只好静静的闭着眼睛躺着,其实她很像睁开眼睛,对乔钺说一句,她没事,让乔钺安心。

她能够感受到乔钺那双手的温度,也能感受到乔钺攥着她的手时,他在颤抖,他在止不住的颤抖。

容妆知道,他吓怕了,自己何尝又不是吓怕了。

她也很想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她用尽全力,哪怕付出生命都要保住的孩子,她和乔钺的第一个孩子,真好。

乔钺,你说你要当父亲,容妆让你如愿了,你高兴吗。

这一句话,容妆没有疑问,只是确定,乔钺此刻同样很欣喜。

满屋子血腥之气散不出去,姚姑姑和阿萦清理着脏乱之处,各个面上满含欣喜。

孩子让奶娘抱去清洗了,冉缜去厨房亲自看着熬药。

总算是一切都过去了,总算是一切顺顺利利。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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