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共谋

自这日初见过后,容妆便有意无意的留意着乔钺之事,总觉得,缘不会止于此。

她从乔钺的眼中读懂了许多,他有野心,亦有谋略,目光流转间,总有睿智与狠戾。

且容妆看得出,既然能令容策心甘情愿俯首称臣之人,自然非比寻常。

容策是何人,阑廷的镇国大将军,手握重兵,兵者,即国之命脉也。

容妆再见到乔钺时,已是初春的黄昏,料峭春寒,落日斜阳,韶华恰好。

乔钺独身伫立后苑,待容妆踏雪而来后,清润一笑,“别来无恙。”

他的清澈笑容宛若这冬日里的一缕暖阳,一点点流淌入心涧。

“有你惦记,自然无恙。”容妆戏道。青丝如瀑,覆在月白披风上,一缕缕被风吹起,漫漫散散,明艳动人。

乔钺凝视着她,忽而道:“若我说,跟着我,你可愿?”

容妆笑,若春风拂面,语间毫无迟疑,淡淡吐出一个字,“好。”

见容妆如此温顺,乔钺反而疑虑,“哦?你如此信我?”

容妆不答,侧身看向自己喜爱的高大梧桐,目若萦星,盈盈朗声:“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

语顿,定定婉然而凝眸于他,遂,复道:“吾自非主不依。”

乔钺望着容妆,目光深邃,笑容清冽。

四目交汇,容妆亦笑了,这话说的何等别扭,却也道尽了心意所思。

容妆早听容策说过,明宸帝的御前侍婢殁了,位置空着。

得知乔钺来找她,容妆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

她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乔钺,是最合适她的人选。

乔钺来找容妆,并未提前告知容策,过后容妆曾问乔钺,为何不直接命容策遵循,乔钺说,他尊重容妆,不会以主令、父令而逼迫她,要她自愿,方能尽心其用。

胁迫下口服,仁待下心服,知人善用如乔钺。

而容策,在得知容妆决定相助乔钺以后,沉默半晌,不知为何,只淡淡说了一句,纠缠不休,皆有命数。

彼时父亲容策名义上为二皇子乔允洵的习武师傅,而暗中,容策协助的却是乔钺,这一点外人自然不知,可容妆知道。

所以乔钺命容策将容妆假意推荐给乔允洵。

容策告诉乔允洵,二女儿容妆愿意入宫作为御前侍女给乔允洵做内应。

乔允洵见容策如此为自己着想,自是欣喜异常,急忙便打点好此事,容妆顺利的入了宫。

乔钺毫不费力便借乔允洵之手将容妆送入宫中,乔允洵颇受明宸帝宠爱,所以乔钺很清楚,只有通过乔允洵,才不会让明宸帝怀疑容妆。

如此一来,容妆表面为乔允洵做事,暗中则是乔钺的人。

起初明宸帝并不信任容妆,不允她近身伺候,容妆只能得到一些小事消息,每每便会暗中告诉给乔钺。

因是小事,并无大碍,所以乔钺也让她同样告诉给乔允洵,以此去获得乔允洵彻底信任。

时日一久,乔允洵得到不少消息,对容妆已是极尽安心。

可明宸帝依旧不信任容妆,容妆只得以苦肉计来博取信任。

秋猎之时,乔钺派一众人刺杀明宸帝,容妆舍命相救,为明宸帝挡了一箭,养了许久才好。

自此之后,明宸帝对容妆少了许多戒心,于是乔钺达到了目的,容妆亦是。

日复一日间,在后宫中见过的阴谋诡计何其多,看得多了,容妆也已经麻木了。

直到明宸帝坠马受伤,身体大不如前,容妆日日侍奉在旁,早已在时光流逝里得到信任,容妆已经无所担忧。

到后来明宸帝病情加重卧榻不起时,容妆遵乔钺之意,偶尔在药中加些迷药,无毒无害,却可令明宸帝昏沉睡去,内殿只有容妆侍奉,无人知晓。

在明宸帝昏睡期间,容妆便会派人去宣召乔钺,对外却假意称是明宸帝谕旨传召。

如此反复多次,外人不知,总以为是明宸帝病里重新宠幸乔钺,纷纷猜测有立储之意。

时间一长,自然也传到了乔允洵耳中,乔允洵时常询问容妆此事,容妆便刻意告诉乔允洵明宸帝病间屡屡传召乔钺,对乔钺赞誉有加,有让他继位之意。

乔允洵一听此言,自然心里焦急难耐,却也派人暗中调查了一番,可外人哪里能知晓御前的事,所以乔允洵一直迟疑着。

直到容妆告诉他,明宸帝自知命不久矣,已写诏书让乔钺继位。

乔允洵性子本就冲动好强,至此已经顾不得任何人劝阻,迅速筹集亲信兵将,逼宫反叛。

然而,在他定下宫变时间之后,乔钺即已得到消息,宫变那夜,待他带领的人尽数入宫后。

乔钺早已命容策点兵将宫外重重围困,并且将他留守在宫外之人全部歼灭。

乔允洵直到被容策扣起来之后,听到容妆口口声声指责自己,方才明白过来。

他一步步都走在乔钺的算计,与容妆的假意之中。按照乔钺与容妆铺好的道路,走向了万劫不复,自取灭亡。

他自是恨透了容妆。

而乔钺,既有身为镇国大将军手握重兵的容策支持,又有朝中重臣的暗中投靠。

早已掌握了朝堂命脉,无人可抵。

白寰与乔允洵本为一党,而容策与白寰向来敌对,虽表面同为一主,但白寰一直想尽办法打压容策。

而白寰之所以投靠乔允洵,一则因为乔允洵生母早逝,一直寄养在明宸帝的皇后白翾名下,白翾乃是白寰之妹,二则因为乔允洵不成大器容易控制。

白寰一直劝乔允洵按捺。

但最后乔允洵还是依着性子将白寰的话抛之脑后,没有告知白寰独自行动。

乔允洵兵败之后,对白寰和皇后白翾来说无疑是铩羽之损,面对容策与乔钺,白寰一时虽然有心抵抗,但亦畏惧,只得俯首。

他虽自成一派,党羽分布众多,有决策权,但无兵权,一时对乔钺并不能构成威胁。

所以,如履薄冰的时日,已经过去了。

容妆从往昔回忆中渐渐回过神来,长舒气后,神色有着释然,今后大抵也不用终日悬心了。

风渐停,缓缓踏过积满落雪的青石低桥。

容妆站在中央,拿出随身的笛子,搁置唇边,笛音绕,一曲悠扬。

白玉笛还是初见时的白玉笛,容妆的心境却不复从前,也多了许多从容稳重,甚至冷漠。

这几日虽身在容府,但宫中之事,却不曾落下,容策每每回府都会提起,容妆也会主动询问。

所以,也知道了许多。

明宸帝驾崩之后天下缟素,举国同哀,葬晋陵,庙号恒宗。

乔钺为明宸帝守孝七日,期间以储君之名监国,再正式举行登基大典,改元承衍,次年施用。

尊先帝皇后白翾为昭敬太后,养母贤嫔柳尘玉为颐贤太妃。

生母程绫乃是自戕身亡,依例不可追封,因乔钺潜府之时并无妻妾,后宫位份空悬。

先帝逝期不久,不宜大肆选秀,朝中大臣进言,只以官家之女纳入后宫,乔钺不置可否,朝野人心浮动……

乔钺监国期间尽心朝堂,亲身力行,一切俱兴,大大削减四辅政大臣权倾之势。

而那一跃成为太后的白翾,据说在养子乔允洵被乔钺下旨赐死之后,她就主动以教子无方之名请罪,自己就已经将罪名减轻到最低,欲以情动人,另一边却让白寰煽动丞相一党,请求乔钺宽宥她之过失。

容妆知道乔钺无心与她计较,毕竟并没有证据表明逼宫之事与她有牵连,倘若一味加罪,反倒惹人非议。

不急,不急于一时。

倘若不是回到容府,站在后苑这方天地,也不会勾起容妆回忆的心思,方想起来她与乔钺,已经纠缠了这么多年。

从今往后,更是朝夕相对。

宫婢二十五岁便可出宫,她虽非普通宫婢,可却连普通宫婢的资格都没有。

她知道乔钺那么多隐秘之事,乔钺没杀她,怕已经是恩典了,妄想出宫,岂非做梦?

其实她并不担心乔钺会真的狠下杀手,一则碍于容策,二则,一旦失去自己,乔钺一时去哪里寻得合适之人襄助他身侧。

毕竟五年的时光,自己与他已经默契淳熟如斯,旁人又怎能企及。

明日就要回宫,容妆想同容衿说说话,一直等到入夜,容衿都没从宫里回来。

容妆隐隐觉得不妥,随着时间过去,心里渐渐笼罩上一层忧虑。

容衿是被太后白翾召进宫的,必然不是好事。

思及此,容妆心里越发着急,顾不得已经入夜,便直接匆匆赶回了宫里,反正她持有令牌,宫门即便已关,也拦不住她。

回宫一路耽搁不少时间,此刻已经二更天。

容妆心中忐忑难安,一入宫就匆匆回到宣宸殿。

一路上只见到内廷侍卫四处巡视,与更鼓声响。

一路无阻,进了殿内,满室熏暖,华灯明烁。

乔钺端坐在桌内,手执书籍专注阅着,似白玉无尘。

两侧宫灯流光熠熠,宛若落日霞光橘红映暖。

身后山河锦绣画屏上镌有鸿雁成双,在那暮云幽渺,山峦叠翠间,缱绻翩影栩栩如生,仿佛真正不弃亦不离。

容妆至御桌前,敛衽施礼道:“参见皇上。”

“起来吧。”乔钺头也未抬,盯着书面看了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手中古籍。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 无论有人与否 都要写下去

第152章 病愈筹谋君临天下悲恸之伤第130章 血染的路查出凶手第190章 好久不见宠亦是爱下毒之事夜宴守岁当面查案第151章 风寒温暖第174章 再起厮杀第168章 容妆试探第140章 我相信你第138章 成亲之事第184章 这一切愿有夫有子第156章 洞房花烛第190章 好久不见第169章 所谓真相第130章 血染的路你的救赎第184章 这一切愿执手相依前路茫然上元夜宴云妃秘事谋害初生千霁宫内第183章 等你凯旋千霁宫内第126章 直白相告前事永伤小聚一堂流云小筑第151章 风寒温暖事发被囚命不由人第150章 为人筹谋第180章 山之绝境脉脉两情流言贬低第141章 送了性命第144章 省亲归来第183章 等你凯旋第163章 生不别离寝衣之事第126章 直白相告乔钺生辰雨中相拥诛杀宫人故意试探第189章 她的睿智前事永伤事端又生池边晕倒事端又生纠缠不休敞开心扉故意试探他的女人第180章 山之绝境第187章 回到宫中第136章 探望对峙事端又生太后试探第161章 临别嘱托太后寿诞第151章 风寒温暖第130章 血染的路夜色携行结发夫妻一念动容第152章 病愈筹谋第146章 凤印落定有夫有子太后试探命不由人脉脉两情第157章 相随出宫浔城遇险生辰惊喜浔城遇险第163章 生不别离查出凶手洗尘之宴两心分明故意试探第129章 难得缠绵第131章 晚宴刺杀悲恸之伤前事永伤第185章 再回大营天命所归小聚一堂池边晕倒是夜不寐御驾回宫池边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