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凶手

一路走来的碧绿已换枯黄,寒风刮过脸颊也是生生的疼,寒意正如同深入骨髓般驱之不散,容妆揽紧了披帛,却也没加紧步伐,依然缓缓走着。

按说宫里的女人无所事事,除却勾心斗角,无非就是闲暇赏玩。

如炎夏采莲荷,冬日踏雪折梅,而深秋里,自然也就是赏菊为乐。

苏令芜倒是乐在其中,先下手为强了,早早就令人去要了花,旁的人倒是晚了,想抢也抢不去了呢。

那也不过就是花罢了,她也就只能在这小事儿上争锋了,论及大事,她便是想抢,费了几番思量,也必然抢不去。

一路清寒,重宇深深,落叶寂寂,没了青翠欲滴,没了繁花争艳,深秋绵延的萧瑟终究覆盖了偌大的阑廷宫,平添无数寂寥。

午后的日头正浓,却也照不出暖意,唯剩凄寒。

轻缓的步子也抵不住心思沉重,整个人便有些失神,阿萦跟在身后,捂手呵暖,轻声道:“这天越发的冷了,内廷司的冬衣炭火也快下来了吧。”

“快入冬了,快了。”容妆淡淡回了一句,二人已是步入廊下,容妆抬手,不经意抚过廊柱的金漆纹路,抬眼往近在眼前的宣宸殿望了望,拾步入去,殿前小安子静静矗立,容妆望他,小安子还是那副踟蹰的面容,容妆心里闪过一丝不悦,但面上却笑道:“怎么了?莫非这次夏昭仪又在?”

原本只是随口说的玩笑,容妆并未料想,一语成谶,小安子略带疚色的点点头,容妆脸上勉强撑起的笑容顿时褪去,垂眸呆立在原地,阿萦在旁碰了一下她的胳膊,望了一眼宣宸殿门,不耐烦道:“姐姐,咱们已经来了,断然没有回去的道理。”

“是啊……”容妆半眯着眼眸,看着暖阳照耀下,熠然而浩大的宣宸殿,喃喃轻声道:“夏兰懿,上次已经给足了你面子,这次……”

容妆蓦地敛起眸光,笑意盎然的对小安子道:“既然夏昭仪在,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尽管去通禀,若是你觉得怕打扰了,那就不去也无妨,我等着。”

“姐姐可别这么说,我这就去……”小安子皱眉,急惶惶的转身便进去了。

不待他通禀后出来,容妆却已见一袭墨色衣衫的乔钺急匆匆的出来迎她,目光往后看去,夏兰懿确在。

容妆看着夏兰懿,不消说,目光里自然隐含着敌意,再掩饰也难全消,微微俯身道:“夏昭仪安。”

夏兰懿很得体的回了句:“容姑娘。”旋即便是一阵静默的尴尬,夏兰懿笑道:“皇上,那臣妾先回去了。”

乔钺点点头,夏兰懿带着侍婢莲步离开,容妆的面色稍稍缓和,随乔钺进了宣宸殿。

进了内阁,关了隔门,容妆随手拿下披帛放在一旁案上,顾自倒了一杯茶喝,乔钺则坐在九龙椅内看着她的举动。

容妆举了举茶杯,问道:“你喝不喝?”旋即目光落到乔钺身前的桌案上,两个茶杯,还有一个不大的红褐色的小食盒,容妆轻轻笑道:“哦,你和夏兰懿喝完了。”

乔钺轻轻咳嗽了一声,笑道:“你这是又和她过不去。”

容妆走过去,腰间碰到了桌案,抬起素手挑起盒盖,里面是绿豆汤与点心,容妆微微勾唇道:“夏昭仪倒是想得周到,知道皇上用过了午膳,特地做了甜点来。”

乔钺随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耸肩,无奈道:“你看我不是没喝。”

乔钺即刻唤宫人来拿走,扯过容妆笑道:“容徵又入宫干什么?”

容妆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兀自整理着桌案上的纸张,曼声道:“用一句你方说过的话,你这是又和他过不去。”

乔钺昂首瞪了她一眼,“我这是关心你。”

容妆看向她,目带无奈道:“那你快别关心我了。”

乔钺身子靠后椅圈上,“莫非你要我关心夏兰懿不成?”

容妆手上的动作一顿,缓缓盯着他的眸,目不转睛半晌,旋即手上拿着的一摞纸张,全部摔到他身上,作势离开,“那你去吧。”

乔钺忙捡起纸张扔在桌子面上,起身追了出去,容妆正要打开隔门,乔钺从后面扯过她的胳膊,把她往里一拽,道:“开玩笑的你认真什么?”

对视着乔钺墨黑的双眸,容妆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声,可夏兰懿不是开玩笑的。

乔钺拽着容妆的手,往回走,把她塞在椅子里,边道:“容徵还在红妆阁,不说清楚你就别回去。”

容妆心里一阵愠怒,也懒得回答,就倒了一杯茶,兀自缓缓喝着,也不理会乔钺。

终于在静默僵持了许久过后,乔钺先忍不住了,期间瞥了容妆好几次,容妆皆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态,反倒显得乔钺焦急难耐,其实也是事实,就像此刻,乔钺起身走到容妆旁边坐下,抬起胳膊碰了碰容妆,容妆没说话,乔钺又碰了碰,容妆没忍住撇撇嘴,乔钺微微勾起唇角,又碰了碰她,这回容妆算是忍不住扑哧的笑了出来。

她转眸看向乔钺,“我说皇上,有你这么不顾身份孩子气的吗?”

乔钺半弯的眼眸,微微的笑意,清澈而干净,对容妆道:“我在你面前有过身份?”

“……好吧。”

“你叫容徵入宫干什么?”乔钺的话题又回到了容徵身上,容妆瞥瞥他,微微沉了神色道:“我是觉得,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乔钺盯着容妆的眸,问道:“怎么说。”

容妆继续道:“容家只有他一子,容衿不在了这个消息我们虽然瞒着我父亲,但若是待我父亲凯旋归朝那日,得知这个消息时,必然痛难承受,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我想若我哥成亲了,届时有了孩子,那对我父亲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安慰,多少能弥补他的痛苦,而我哥,也不至于再孤身一人,孑然独存于世间,一举两得。”

“是一举三得。”乔钺笑道,容妆则不解的盯着他,乔钺道:“以后他也不必再惦记着你。”

容妆扶额无奈,“所以你觉得如何?”

“好事儿啊。”乔钺回道:“我当然没有不允的道理,你莫非已有人选?”

容妆点点头,“你看我身边的拂晓如何?”

乔钺蹙眉,“你确定?”

容妆挑眉问道:“怎么,你嫌弃拂晓身份低微不成?”

乔钺摇摇头,“不是,我是觉得,拂晓性子和你相差太多,大概不是容徵喜欢的类型。”

容妆思忖了须臾,道:“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清楚的知道,拂晓就是拂晓,会温柔体贴,她不是容妆,不是任何人的影子,对拂晓才是最公平的。”

乔钺点点头,不置可否,容妆续言道:“最重要的我哥与拂晓相识多年,同在容府长大,知根知底,自然算得上青梅竹马,拂晓了解我哥,会照顾的很周到,而且她喜欢我哥,这也算是对她的成全了。”

乔钺问道:“你可有问过容徵愿不愿意?”

容妆摇摇头,“我想他会答应,但不会愿意,你知道我的意思,届时要你下旨赐婚。”

乔钺点点头,牵起容妆的手,神色端肃道:“你替她们想得如此周到,容徵会明白,别太担心。”

容妆微微浅笑,“嗯,希望顺顺利利。”

乔钺正色道:“有件事,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容妆凝眸盯着乔钺端肃的神色,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他想要说什么,却也只道:“怎么了?什么事?”

乔钺迟疑刹那,方对上容妆的眸光,道:“关于容衿之死,和失子之事。”

容妆身体微不可见的一颤,哪怕已经料想到,却也不由自主的还是一惊,眸光不由瞪得更大,问道:“你查清楚了?”

乔钺点点头道:“是,之前离宫,一是希望你出去散散心,纾解心结,二来则是给那些暗地里的人创造了机会,我不在宫中,有些人无所忌惮,就会更加肆意妄为,也就更容易寻到纰漏,抓到错处。”

“原来如此……”容妆方知,乔钺离宫,含义之重,容妆问道:“可是苏令芜?”

“我知道,你会怀疑她。”乔钺点点头,“正是。”

“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容妆急迫的问着,她虽知道了苏令芜是幕后那人,却不知来龙去脉。

乔钺沉叹,缓缓道:“你可还记得,夙玉宫紫薯糕之事?”

“记得。”

“那紫薯糕并非主要目的,那个小箬,本来就是被白清嫱买通的人,那紫薯糕本来无毒,否则若是容衿吃下之前,必然会被御医发现,是她后来自己下毒,自己吃下,目的是为了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让所有人以为,凶手会在食物上动手,实则,和食物并无关系。”

容妆对于小箬之事,倒是震惊,从前并没有对她有过怀疑,因为毕竟她失去了性命,容妆也从未想到,小箬竟然不惜赴死来害人,这等玉石俱焚,当真是令人发指。

容妆蹙着眉头问道:“实则呢?”

乔钺握着容妆的手紧了紧,容妆的手心有着湿润的汗渍,是因为紧张,乔钺细细摩挲着,给她支撑。

乔钺说,“实则小箬早已将容衿平时所用的脂粉用度等做了调换,那里面都含了水银,御医告诉我,水银乃是大毒之品,寻常人用尤其还要谨慎不可过量,况且有孕之人,接连外用人便越发萎靡,容易晕倒,毒素累积侵入了体内,导致了小产,人体损伤大了,人亦保不住性命。”

容妆闻言,喃喃道:“难怪……难怪衿儿总是乏力消沉的模样,我竟以为那是炎夏暑热倦怠……”

转目又问乔钺道:“你是如何知道小箬是白清嫱的人的?”

乔钺道:“我们离开永焕之后,我派了人暗中各自守在白家、苏家还有苏令芜和白清嫱的宫外,白清嫱以为我不在宫里,也就肆意起来,她给宫外的信件,尽数被我派去守着的人截取下来,临摹了一份给白家送去了,真的就留了下来,还有那些水银脂粉的小箱子,也留了下来,没有给白家。”

“信呢?”容妆问道,乔钺起身走过去,从赤金桌案里拿出了信件,容妆拿了白清嫱的细细看着。

乔钺再次落座,缓缓道:“白清嫱答应了小箬给她家人足够的银子,却在信中告诉白家派人去杀了小箬全家。”

“斩草除根,白清嫱真够恶毒,小箬为她送了命,她竟还对一个已逝之人食言。”容妆叹息一声,“这件事,你不觉得很像一个人么?”

乔钺神色沉了沉,“太后和贤太妃?”

容妆点点头,“正是,当年太后就是威胁贤太妃帮她害你母妃,我想大抵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选择妥协,毕竟家人的性命,最为重要。”

乔钺道:“正是,每个人都有弱点抑或欲望,若被敌人掌握了,自然是把柄,后宫里收买和威胁这种事尤为最多,无法避免。”

容妆半勾勒唇角,冷冷一笑道:“所以其实,一个忠心的人,要比万千荣华的位子抑或是真金白银还要难得,毕竟,位份是可以争取得来,熬的来,一个忠心的人,确是要长久交心下来,人心最难掌控,也最难得。”

容妆转开话锋,又问道:“后来呢?”

乔钺回答道:“我派去的人救了小箬家人,将他们安置在稳妥之处,不会再有危险。”

容妆特谄媚的说了一句,“皇上仁德。”

乔钺正色道:“苏令芜是如何说服白清嫱归顺与她的,你我自然不知,无非也就是许她携手统辖了后宫,抑或假意称是甘愿帮助白清嫱出谋划策登上后位,白清嫱嚣张有余,心智不足,她尚且不知自己被苏令芜利用,听任苏令芜摆布,还一心帮着苏令芜铲除异己,苏令芜一直拿她做挡箭牌,如今哪怕出了事,所有的证据也都指向白清嫱,苏令芜倒是逃脱了关系。”

容妆笑笑,“从白家招走了叶羽铮,我就猜测,白清嫱和苏令芜联手了,不必说,如今想来,必然又是苏令芜指使的。”

乔钺讽刺的一笑道:“白寰当初确是真病倒,苏令芜那时定然预料到容衿身体损害的差不多,就快出事了,白寰适时病倒,苏令芜都不消找别的借口调开叶羽铮了。”

容妆冷声道:“正是,苏令芜很清楚唯有叶羽铮熟悉容衿体质,她怕叶羽铮在会将容衿救过来,她大概也是怕容衿若是被救了过来,你为了抚慰容衿失子之痛,会加封,届时风头又大大盖过了苏令芜,甚至是威胁到后位,所以她就非要容衿的命不可,叶羽铮一离开,所有御医都不敢胡乱用药,尽数束手无策。”

乔钺冷笑道:“苏令芜很聪明。”

容妆冷着声道:“也很可怕,乔钺,有这样一个女人整天在你身边,你会不会觉得令人发指?”

乔钺目光落在容妆面容之上,轻声道:“再有心计,在我眼里她也翻不了天。”

容妆目光黯然了些许,垂着眸问道:“那我们的孩子?”

“推倒你的那个内监,是苏令芜的人,她派人长期守在夙玉宫外,那个宫人在我们离宫后,苏令芜派人把他送出了宫,被我派去守着的侍卫跟着,在半路拦了下来,苏令芜并不知道,如今那人已经锁在了玄景宫暗牢里。”

容妆眼里凝着冷漠,凄厉笑道:“还真是她,也不枉费我一直怀疑她了,她为什么会知道我怀孕?我猜猜……”容妆苦涩一笑道:“大抵是冉缜给我开的安胎药,被苏令芜的御医瞧见了,她也一直在找机会害我,恰好那晚无人,我自己在夙玉宫外,我实在想不出其它的缘由了……”

“你没猜错。”乔钺道:“我亲自审问过那个宫人,他受不住刑,全都招了,苏令芜的确是听御医说的,一时找不到机会接近你,便告诉了那宫人,若是遇到你单独从夙玉宫出来,就下手。”

容妆点点头,面色似波澜不惊,只是眼神里那种凝聚的死寂,说明了她此刻有多恨。

迷雾终究散了,所有的一切终于都拨云见日了,可她能怎么办,是要报仇,但是报了仇,她的孩子也失去了。

但苏令芜,绝对不会放过。

容妆冷着神色,定定神,问乔钺:“谋害贵妃,这个罪名还不足以治她们的罪吗?”

乔钺闭口不言,容妆也不曾打扰他,只是定定的凝眸看他,目不转睛,直到半晌后,乔钺方道:“你别急,用不了多久。”

容妆轻轻笑了起来,点了点头,“我当然信你,我等。”

乔钺抬手抚摸着容妆脸颊,细细柔柔的视如珍宝,“你若害她,我助你,而她若害你,我必为你还之。”

容妆勾唇,温温和和的笑着,乔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承诺,都是她的幸福。

这个世间,她信的人不少,但能让她生死不疑的,唯有乔钺。

“我哥还在红妆阁,我回去了。”容妆起身,对乔钺笑道:“夏兰懿做的东西不吃浪费了,我瞧着小安子守在门口挺辛苦的,还得尽心怕我打扰到你和夏兰懿,这么尽职尽责,你就赏给他吃吧。”

乔钺无奈一笑,“你就别在这里过不去了。”旋即想了想道:“晚上来宣裕殿睡。”

容妆微微一怔,旋即道:“嗯,那我回去了。”转身离开那一刻,笑意攀上脸颊。

***

红妆阁里容徵还在等候,拂晓一见容妆回来,忙奉上了茶,容妆接过,喝了一口,放下道:“拂晓,你先出去吧,我和大人还有事要说。”

“是。”拂晓行礼,和阿萦一同离开阁内。

容徵见状,问道:“怎么了?这么严肃?什么大的事连拂晓都不能听?”

“怎么,舍不得?”容妆戏谑的问着,素白手指轻轻转动着杯盖,泠泠叮叮的响动着。

容徵没料到容妆突然如此一问,促狭的回道:“别乱说,什么舍不得,到底什么事?”

容妆沉默了许久,小香炉里的安神香袅袅幽微的的飘散在空中,香气稳人心弦,容妆将茶杯放置在桌面上,对容徵道:“哥有没有想过娶妻?”

容徵的神色顿时垮了下来,冷了神色问道:“你知道我的心思,不可能。”

“但是你得为爹,为容家着想,我已是皇上的人,我很爱他,如同我的性命一样的爱着,我毫无可能出宫,更不可能陪在你身边,亦不希望你对我再存有一丝一毫的其它心思,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娶一个贤惠的女子,将来子女绕膝,让爹安享天伦,爹已经年岁大了,我不希望他再战场厮杀,等这次凯旋归来后,我会向皇上请求,辞去爹大将军的官位,让他过些清闲的日子,况且衿儿离开的事,他并不知道,一旦他回来,我们瞒不住,他该有多伤心,老来失子,哥,即便爹他能够承受的住,我却不想见到那一幕。”容妆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容徵,声音温软,神色也近乎祈求,“倘若你有了孩子,爹一定会好过许多……”

容徵已经沉默怔然,丝毫不去看容妆,也不开口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容妆的话。

容妆继续道:“哥,你去试着接受别人,也许会过得更好,也许会夫妻和睦,举案齐眉,那样的日子,不必你一个人孑然一身要好的多么?”

“妆儿。”容徵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沙哑,落在容妆耳中,那般心酸与凄楚,容徵说:“你真的希望我成家?娶妻生子?”

“是。”容妆笃定的回答,“为了爹,为了你自己,为了容家。”

“你与我……”容徵想说什么,却被容妆即刻打断,容妆毫不迟疑,话语如利刃一般落入容徵的耳中,“如果这么久还不足以让你死心,那么我现在就再告诉你一遍,我爱乔钺,无关身份地位,哪怕他是普通的凡夫俗子,我一样深爱他,我不喜欢你,不管是你不是我哥哥的身份,我都不会喜欢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希望你就此死心,去过好自己的日子,别再对我抱有幻想,这辈子我都是乔钺的女人,到死都不会改变。”

容徵再也没有说话,盯着容妆看了许久,目光里的失落与黯然显而易见,随后他颤巍巍的起了身,越过容妆,往阁门走去,不再留恋一丝一毫,脚步有些趔趄,也不曾回头,他也自然看不到容妆同样难过的面容与近乎落泪的眼眶通红。

拂晓守在门外,见容徵如此神色,忙焦急的问道:“大人,你怎么了?”

容徵甩开拂晓欲扶着他的手,兀自一人往外走,拂晓提着裙摆忙跑到阁里,容妆挥挥手,“拂晓,你陪着他出宫吧,回容家照顾他一阵子吧,告诉宫门守卫,是皇上口谕让你出宫的,无需去拿玄景宫令牌,你快去追上他。”

“是。”拂晓话音未落,人已经转身,不待迈开步子,又转身回来,对容妆深深一鞠躬,压低了声音道:“谢谢姐姐。”

望着拂晓转身离开,飞快的背影与飘飞的裙袂,容妆微微失神,目光空洞的望着地上,希望容徵能够好好的对待拂晓,按照他敦厚和善的性子,大抵也不会把她赶回来的。

那么拂晓,为你做到这里,如何能得到容徵的心,就只能看你自己了,无能为力了。

姚姑姑进了门,边问道:“妆儿,拂晓那丫头匆匆忙忙的做什么去了?”

容妆微微苦笑,回答道:“追寻她的幸福去了。”

“啊?”姚姑姑不解,而容妆看着她,笑道:“姑姑,我好想喝酒,你去存酒堂帮我拿一坛,要烈的才好。”

“妆儿怎么了?”姚姑姑不解的看着容妆,微微蹙眉,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入手。

容妆依然莞尔笑着,唇角勾勒出的弧度那般勉强,“突然想喝酒,回来我再与你细说,姑姑,你去吧。”

姚姑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红妆阁。

容妆静静起身,走到内阁榻边,躺了下来,静静等待着,约莫半个时辰后,姚姑姑回来了,身后跟着存酒堂的宫人拿了一坛酒,放在外阁,姚姑姑将酒装在酒壶里,端着酒壶与杯子拿到了里面,放在软榻边的小案几上,轻轻柔柔唤了一声,“妆儿。”

容妆闭目养神,听到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的看了看姚姑姑,又看了看酒壶,方咧唇笑道:“谢谢姑姑。”

容妆坐直了身子,姚姑姑拿着毯子给她盖在腿上,并唠叨道:“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可千万莫要着了风寒,盖上点暖和。”

容妆眉眼含笑,望着姚姑姑如同慈母般和蔼的神色,终究微微红了眼眶,再道了一声:“谢谢姑姑,幸好有你在我身边照顾我。”

姚姑姑也笑着,搬了个窗牖旁的小凳子过来,倒了两杯酒,递给容妆一杯,笑道:“姑姑我一切以你为主。”

容妆端起酒杯,示意敬了姚姑姑一杯,兀自喝下,酒烈呛口,但却最能暖身,一杯下去瞬间暖和了不少,缓缓和姚姑姑诉说着心里的无可奈何与痛楚,说出来也许会轻松许多。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也唯有酒最能解开惆怅。

容妆神思悠远了许多。

容妆想,这辈子她注定要辜负容徵了,然而她不后悔,因为乔钺,值得她为他辜负世间任何人,任何事,她不后悔。

她并不想伤害容徵,但若不狠下心说出那些极致伤人的话,容徵大概一直都不会彻底死心,也就不会尽心对拂晓,那样无疑是对谁都没有好处。

伤过了便罢了,未来能幸福才是最好的。

希望容徵能解开心结,不要再执迷不悟,莫待无花空折枝,别等拂晓死了心才明白过来,有个女人曾经那么爱他,他却为一个不可能的人辜负她。

希望容徵不要将来后悔,珍惜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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