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滚了,火鸡。”看完了好戏,黑加仑恢复面瘫脸,直截了当下逐客令。
这个“火鸡”指的可不是差点被捏断气的小红,而是正对着镜子大摆造型的索兰达尔,今天的他依然穿着不合时宜的服装,雪白的窄袖贵族外套配了一条大红色的窄脚哈伦裤,腰间还系着一条菲梅尔共和联盟特产的金丝刺绣腰带,谁也说不出他这身打扮究竟又是要做什么。
索兰达尔耸耸肩,一副心痛的样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呢,刚才要不是我出手帮忙,你现在已经和这位赌技寒酸的小姐永诀了,难道不应该对自己的恩人表示一点点的敬意和感恩吗?”
苏缇扯了扯茵的裙摆:“刚才在赌桌上发生了什么事?”
“嗯……本来要输了,这家伙把我的底牌变成了方块3,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赢了。”茵还记得自己在最开始的时候看过底牌,并不是方块3。
索兰达尔得意起来,围着黑加仑转了一圈:“听到没有,你家小姐都承认有这回事了。”
黑加仑用看苍蝇一样的眼神看他,嘴上却问:“原来的底牌是什么?”
茵想了下,回答:“黑桃6。”
“什么来着?”索兰达尔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黑桃6。”茵想了想,肯定地回答
索兰达尔哈哈哈干笑几声,摸着下巴向门边退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黑桃6啊,唔……确实是很好的牌呢,哈哈哈!”
骨节错动声中,黑加仑步步紧逼:“可不是吗,你不中途捣乱的话,赢的就是四条。”
一旁的苏缇小声向茵解释:“四条比葫芦还要大哦,其实不出千还更好呢。”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她,见多了散赌,对这些术语多少也知道一些。
这会儿工夫索兰达尔已经退到了门边,仍旧嬉皮笑脸,伺机开门逃走,黑加仑似乎打定主意要教训一下这个不速之客,不给他任何机会。
针尖对麦芒的紧张时刻,豪华包厢的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推开,船长带着刚才负责洗牌的青年大副瑞恩走了进来。
“怎么都站着呢,坐啊,坐坐坐,坐下边吃边说。”船长非但不生气,好像还挺开心,招呼大家在包厢里的大圆桌边坐下,瑞恩到酒柜前取了一瓶红酒,依次为客人们斟满。
茵接受的是皇家教育,对酒还算有了解,抿了一小口,就称赞起来:“这酒相当不错啊,至少是三十年窖藏吧?”
索兰达尔也端起酒杯嗅了嗅,然后尝了一口,露出十分惊喜的表情:“三十八年份的门内列尔红酒,没想到在公国也能品尝到帝国的美酒,船长,您的待客之礼让我实在受宠若惊,不如我献曲一首以为回报?”说完根本不等主人答应或者拒绝,端着酒杯径直起身,去到包厢一隅的三角钢琴前。
“呵呵,好酒也要和懂得欣赏的人一起品尝才有价值,”船长用餐巾擦了擦左手的银钩子,然后直接用它当叉子,右手操刀开始切牛排,“不瞒各位,我经商三十年,去过的赌场数不胜数,如此出神入化的老千还真是第一次见,后生可畏啊。”
索兰达尔在钢琴前落座,流畅地弹起一首欢快的曲子,同时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你说我出老千,有什么证据吗?”
既然是出神入化的手法,证据自然是没有的,但并不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瑞恩眼神征询过主人后,说:“牌是我发的,双方手里会拿到什么牌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船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同花顺,而你们也是绝对不可能打出葫芦的,因为方块3从一开始就不在牌堆里。”
“那是你们出千的手段还不过关,和我有什么关系。”索兰达尔轻描淡写地说。
瑞恩眉毛一跳,似乎要发火,却被船长抬手制止:“有没有出千,你我心里都很清楚,我请你们来这里不是要追究过程,两百万金币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犯不着为难你们。”
索兰达尔不作答,十指飞扬,美妙的钢琴曲飘荡在宽敞的包厢内。
虽然是赢了赌局的人,但茵反而像是个外人一样,比这更大的宴会她都参加过,现在却不由自主感到局促,一边低头吃一边偷瞄黑加仑的动静,后者完全不受气氛影响,挥着刀叉风卷残云地把一盆金枪鱼沙拉全吃下了肚。
这个船长真的不会为难他们吗?吃完了饭,门外会不会有火枪把他们打成筛子,或者这些美味可口的饭菜里已经下了毒?茵胡思乱想着,忍不住开始研究逃跑的路线。
“爸爸!不好了!”包厢的门突然被大力撞开,一个年轻的姑娘冲了进来。
熟悉的声线让茵打了个寒战:“优……优莉卡?”
破门而入的少女也认出了他们,呆了呆,欢呼着:“原来你没事啊!”就要扑过来,不幸和结束了演奏准备返回桌边进餐的索兰达尔撞了个满怀,两人缠手缠脚摔作一团。
“优莉卡小姐!”“优莉卡!”
瑞恩和茵赶忙上前搀扶,优莉卡撞得两眼发晕,勉强站稳后气恼地一跺脚:“你这家伙,干嘛突然窜出来啊!”
索兰达尔坐在地毯上,一手捂着胸口,像是被撞得很疼,一听这话,立刻发挥其本色,毫不留情地讽刺回去:“身为爱与美的缔造者,向来是将优雅淡定视为行事第一准则的我怎么可能突然‘窜’出来呢?这位陌生的小姐,你的粗鲁言行与你的美貌丝毫不成正比,越是将自己的过错推给无辜的人,越是会将你美丽的躯壳下包藏的毫无优点的品性暴露无遗,将来如果有人娶了你,那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男人。”
优莉卡从小养尊处优,还从没有人敢在埃洛达这样对她说话,竟气得不知该怎么反驳。
船长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女儿太失礼了,于是咳嗽一声,严肃地问:“什么事优莉卡,爸爸正在和人谈正事,你这样闯进来是想干什么?”
优莉卡狠狠地白了地上那人一眼,撅着嘴说:“二哥在音加古鲁山道那边遇到了大麻烦,刚刚收到风之雀的消息,大哥也不在商会,我只好来找爸爸了。”
船长点了下头,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来:“各位,实在抱歉,正如你们所听到的,我的生意似乎出了点问题,我必须亲自去处理一下,失陪了。”说着招了下手,大副瑞恩立刻跟了上去,二人离开了豪华包厢。
优莉卡还揉着额头,茵有点不放心地把她的手拉开:“还很痛吗?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喂,这是差别待遇啊,明明被撞的人是我,为什么都没人来关心一下的?”索兰达尔十分孩子气抵赖在地板上不起来了。
茵哭笑不得,挤兑道:“一个大男人,被撞一下怎么了,没人扶你就站不起来了?”
索兰达尔哼地抄起胳膊:“没人扶我,我就坐这儿了。”
苏缇偷笑一阵,从椅子上滑下去,来到他跟前:“大哥哥真不害臊,摔倒了还要人扶。”伸手给他。
“这还差不多,”索兰达尔矜持地把自己带着手套的手递给她,然后从地上起来,弯下腰吻了一下苏缇的手背,“亲爱的小姐,虽然你还年幼,但乐于助人的品格永远不会因为施为者的年龄而打折扣,在你的心中仍有善良的源泉,那正是我——爱与美的缔造者毕生追求的纯白幻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以身相许!”
苏缇欲哭无泪,转向茵求救:“茵姐姐……”
索兰达尔一听这声音,立刻捂住了心口:“啊,这是多么动人的音色,只有纯真无邪的少女那未曾被世俗玷污的心才能酝酿出这么美妙的声音!如果我能拥有它哪怕一瞬间,我都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乃至我的生命!”
茵:“……”
优莉卡:“……”
苏缇:“变态怪蜀黍,放开我!”
圆桌对面的黑加仑终于看不下去了,提醒道:“白痴,你家女神曾经把帝国的特种兵营轰上天去,你确定你要拥有她?”
索兰达尔仍保持着刚才陶醉的姿势,低垂着头,嘴角微微上翘,语气轻快地说:“如此娇小的身躯中却潜藏着令人畏惧的力量,这简直是造物主的奇迹,我已经感觉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是的,卡缪,我要祭上我的身心,以换取更长久地凝视这双清澈的眼眸。”说着抬起头,以无比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已经差不多要哭出来的苏缇。
“卡缪?”茵略带迟疑地重复,“小黑,那是你的名字吗?”
黑加仑生硬地否认:“不是,我不认识这个人。”
矫揉造作够了,索兰达尔终于放开了苏缇的手,顺势倚在茵的肩上:“没错,亲爱的,卡缪已经死了,很多年前在帝国王都乌赛斯的皇家赌场里,被我亲手杀了。”
说着他回到自己刚才的座位上,拿起刀叉开始优雅地切培根。
他们越是这样说,茵就越感到不安,但现在有外人在场,她不好逼问这两个家伙,只好赶着苏缇回去坐好,大家继续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