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牢室之内,木宁夕抱膝倚坐在栅栏边。她半垂眼睑盯着面前的一双黑色皮履。
“来人,将她带入刑室。”
信阳侯吩咐完转身出去。立即有两个护卫兵打扮的人进来,一左一右将木宁夕架出牢室。
天牢中有一间四面都是石墙的房室,仅有一个小小的方洞作窗,仅两人通过的门洞被厚重的铁门阻隔出两个世界。
木宁夕是自己走进这座刑室的。跟在她身后的护卫兵留在门外守着。而信阳侯已经端坐在椅子上,他面前的桌上已备好笔墨纸砚。
各个朝代、各个国家的刑室都一样,密不透风的厚墙阻隔了外界探究的视线,就连被刑打的哀求声都很难传出去。
南墙上钉着数道如婴儿臂粗细的铁链,像尾端被捆绑在一起,头部乱无方向缠爬的黑色大蛇。
黑又重的镣铐散乱在墙角各处,目测也有十几斤的重量。
西墙上方洞透出一点光亮,若是黄昏能有夕阳的余辉透射进来。方洞下面钉着一根圆木,圆木上悬挂各种各样的刑具。
房室中摆放一盆烧红的火炭,里面有十几把烙铁被烧得通红。
“公主欣赏够了,我们也开始吧。”
信阳侯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微动,守在门外的两个护卫兵立即推门而入,架着木宁夕撞在南墙上。
铁链“哗啦啦”作响,重约十斤的黑色镣拷坠得木宁夕纤细的胳膊生疼。她两条腿被迫分开,腿腕被固定的铁拷卡紧。
刚刚撞到墙壁,她的后背连同心脏都隐隐作痛,呼吸片刻的窒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似乎对窒息感很敏锐。每一次窒息都令她胆颤心惊,而这一次犹甚。
“留下一个。”
其中一个护卫兵离开。
铁门“哐当”一声震响之后,满室里除了铁链碰撞的清脆声,便再没有别的。
信阳侯手中把玩着一朵金莲花,那是从木宁夕的金莲头冠步摇上脱落的。他仔细观察金莲花的每一处细节,不禁赞叹:“果然是集能工巧匠而成的精品,小小的莲花竟能如此栩栩如生,骆名流不愧为天下第一商。”
“侯爷若喜欢,我这头上的步摇便送给侯爷。”木宁夕有点讨好的意味。若能用步摇换她少受一些皮肉之苦,也算是值得啦。估计司徒天逍不会介意的。
想到司徒天逍,木宁夕有些失落。如果此刻他在身边,也许被绑在这里的人是信阳侯,而非她。
信阳侯奸笑一声,攥紧金莲花,说:“你将本侯的孙子折磨成那副鬼样子,本侯怎么能轻易饶过你呢。至于这金莲花步摇,本侯便不客气地收下了。”
木宁夕唇角抽抽,这老狐狸奸诈又腹黑。想贪下金步摇,又想给自己的孙子报仇。哼,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侯爷,我与琰王有赌约在先,你想要为孙子报仇之前可要想好啦。琰王是太后最宠爱的孩子,若太后发怒可不是你我能担待起的。”
“呵呵,想吓本侯,你还嫩点。”信阳侯丢下手中的金莲花,说:“我孙子之前受过鞭刑,你也好好的尝尝鞭子的滋味。”
护卫兵走到西墙拿来一根短鞭,在脚边的水桶里浸湿。
“先脱下她头的金莲步摇。”
“不许碰我!”
木宁夕厉目瞪向护卫兵。但护卫兵像被摄去魂魄的行尸走肉,毫不退缩地抬手便狠力摘下戴在木宁夕头顶发髻上的金莲花步摇。
头皮一瞬被拉扯,几乎要将木宁夕的头从脖子上抓去似的。痛得她眼泪横飞,咬唇隐忍。
“可以开始了。”
金莲花步摇摆在面前的桌上,信阳侯半眯起眼眸,寒光乍现。他阴恻恻地笑着,欣赏着木宁夕身上淡蓝色的宫装被鞭子抽烂,露出的白皙玉肌染上绯红的血色。
沾过盐水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在木宁夕的身上,腹部,腿上,胳膊上。甚至有一鞭的鞭尾横扫过她白皙娇嫩的脸蛋,酥酥麻麻的疼痛让她瞬间惊醒,恨恨地瞪向信阳侯。
“回侯爷,已经二十鞭。”护卫兵停手,将鞭子丢在地上。
“用烙铁,在她的身上留点记号。”
信阳侯瞟向燃烧正旺的炭盆,食指微动,“就选那个有花纹的。女子爱美,多留几个。”
“是。”
护卫兵颌首,转身去架起的炭盆里抽起一根烧红的带有花纹的烙铁。
“侯爷,你假公济私,公报私仇,太后知道吗?无缘无故对我动刑,万一传到西都国,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呀。”
木宁夕故作镇定,表情从容的与信阳侯谈判,其实她心里已经慌乱得不成样子。
“放心。你死了,西都国非但不会为难本侯,还会送上一份大大的厚礼呢。”信阳侯手指轻轻抚摸着金莲花步摇的十只金蝴蝶,奸笑道:“若本侯用这步摇向骆名流提出合作的条件,再将你毒发身亡的消息告诉他。本侯只要将你的尸身藏好了,不怕他不会大把大把的送金银来为本侯所用。至于西都国的人已无足轻重,本侯不和幻月山庄斩断联系,未来的胜算更大。”
“原来侯爷的野心不仅仅是南晋国。”木宁夕讪笑,果然老狐狸的谋算更胜一筹。比起刘士彦和乐月瑶,信阳侯才是真正的野心家。
“认命了?”信阳侯笑吟吟的老脸立即黑沉沉的,对拿着烧红烙铁的护卫兵命令道:“动手吧。”
阴狠地冷硬语气透着十二分的不耐烦,他目光森冷地盯着木宁夕。
“信阳侯,今日我若命大逃过此劫,日后定不会饶过你。”
“很好!本侯很想看看你的命有多大,骨头有多更!”
半眯起的眼睛瞬时睁大,他站起来走到三步距离的地方,负手而立。欣赏着即将上演的精彩一幕。
护卫兵将烧红的烙铁在盐水桶中浸泡一下,立即抽拿出来。
“公主,得罪了。”
手握紧烙铁的长柄,雕有凹凸花纹的三角形烙铁头对准木宁夕的腰侧……
“嘶啦!”
烙铁毁烬了纤薄的襦裙,带着炽烈的热度盖在白皙稚嫩的皮肤上。随之一股皮肉在火上烤的气味传出。
“啊——!”
木宁夕原本要咬紧的唇不肯发出任何声音,但腰侧那火辣的巨痛让她瞬时张大嘴巴,眼球突出,分不清是汗是泪,她几乎用全身的力气尖叫出声。
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护卫兵将三角形烙铁丢回炭火盆里,又抽拿起第二根烙铁,短暂浸过盐水后毫不留情地对准木宁夕的另一边腰侧烙上去。
“啊——不要!”
木宁夕尖叫着,头猛力地摇着,她全身绷紧却敌不住腰侧那滚烫热辣的灼痛。
“信阳侯……我若活着……定不会……放过你。”
木宁夕双目一闭,头往前垂下,疼得昏死过去。
“呵,命都没了还敢威胁本侯。哼,下地狱去
找阎罗爷哭诉吧。怪只怪你的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信阳侯从桌上的一叠纸中抽出一张早已写好的认罪状交给护卫兵。
“让她画押。”
护卫兵无声接过,拿过桌上的朱砂走到木宁夕面前。其实他并非冷血,看木宁夕娇滴滴的小女子被折磨成这样也不忍心。但他是信阳侯的人,要忠于主子。
抓起木宁夕的一根手指往朱砂上沾沾,在往认罪状上按去。
“且慢!”
铁门从外被推开,寿王大步冲进来一脚踹开护卫兵,以身护在木宁夕身前。
随后,丞相庞甫走进来,冷瞟一眼满地狼藉,再看护卫兵手中还未画押的认罪状,忐忑的心才稍有平缓。
“信阳侯,皇上昏迷一事还未查清楚,你便要屈打成招,意图栽脏陷害西都国和亲公主,此举甚是不妥。”
“庞甫,本侯劝你不要掺合进来,否则休怪本侯翻脸。”
信阳侯冷言怒目,就差一步了。这个庞甫是存心要与他作对,还有寿王也想与他作对吗。
“寿王爷,这天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回吧。”
寿王淡淡一笑,“好,本王即刻回去。”
说完,他闪身掠影,长剑已架在信阳侯的脖子上,盈盈笑道:“舅公,这天牢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快随我出去吧。”
“寿王,你想造反?”信阳侯眯起眼,嗓音压得很低。
寿王拿出钥匙,“丞相,有劳了。”
“是,寿王爷。”
庞丞相接过钥匙去打开木宁夕手腕、脚腕上的镣铐,又用寿王带来的斗篷将木宁夕从头包到脚。
护卫兵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寿王一个瞪视逼退回去。
“舅公,走吧。”
寿王俊逸的脸庞没有惧色,他握紧长剑,挟持着信阳侯一步步走出天牢。
“寿王爷,你私闯天牢救走嫌犯是死罪。若皇上醒来知道你如此作为,定会震怒的。”信阳侯装作苦口婆心的劝说。
“少废话,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寿王推着信阳侯一同走出天牢。后面庞丞相亲自抱着被裹成麻袋一样的木宁夕。
“出来了?”
“是,出来了。”
信阳侯惊讶地下巴都快掉到地上。这这这……等在天牢门口的人竟然是……武攸侯?
“你怎么会在这里?”
相对于信阳侯的目瞪口呆,武攸侯平静的犹如他来这里本就是寻常之事。
“有什么好惊讶的?”
武攸侯看看已经被寿王抱回的“麻袋”,说:“都安排好。”
“多谢伯父相帮。”
寿王颌首,抱着“麻袋”大步离开。
庞丞相,武攸侯与信阳侯形如对峙的站着。
“武攸侯,你想与本侯为敌吗?”
“不,本侯从不介入朝中之事。只有一言要劝劝信阳侯爷。”
“什么?”
武攸侯仰天长叹,轻声道:“这天下在安姓手中一日,本侯便会护着它一日。”
此话说得再明白不过。
你敢动我亲弟弟的江山,我定不会饶了你的全族。就算你姐姐是皇太后也没用!
信阳侯呆呆地站着,看着武攸侯与庞丞相渐渐远去的背影。没想到平日看似软弱无能的武攸侯,竟然是个隐在暗处的豹子,爪子还是很锋利的。
(本章完)